入夜,蘇拉爾部落。
在部落大廳側面的一處木屋裡,一個看起來很是年輕的牛頭人兩眼緊閉,安詳地睡在靠窗邊的牀上。
而在牀邊,拉斐爾坐在一張椅子上,同樣是兩眼合攏,兩手伸出放在牀上牛頭人的前胸上方位置,一道道白色的魔法之光如同波紋一般從手掌邊緣向下擴散開來,慢慢隱沒在牛頭人的身體之中。
而在拉斐爾的身後,酋長邱恩和契露絲坐在屋子靠門一側的一處待客桌前,耐心地等待着拉斐爾那邊得出對於這個暫時被稱爲狂魔詛咒的奇怪詛咒的治療結果。
因爲接手a級任務的流浪者傭兵團還沒有到達的跡象,因此契露絲小隊一行人決定暫時還是先在蘇拉爾部落暫住幾天,雖然蘇拉爾部落眼下情況不太樂觀,但至少這裡比外面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存在的沙漠之中要安全得多。
拉斐爾在邱恩的邀請下很快就開始着手準備對那個棘手的詛咒進行初步的探查並嘗試治癒,而契露絲將小夥伴們安頓在邱恩分配給她們的一處臨時住所並拜託前保姆灰風幫忙照顧這羣半大孩子之後,自己則跟着拉斐爾一塊來到這裡旁觀祭祀少女的工作。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意外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出現,契露絲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因此對於拉菲爾契露絲也算是抱有些許的期待,至少如果這個天然呆能夠想出來應付詛咒的辦法的話,她們手裡也不算是完全沒有底牌了。
什麼?一個從來都沒有人聽說過的詛咒指望這個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地她們被拐過來的迷糊少女有辦法解決簡直胡鬧?拜託,這位可不是普通的迷糊少女喲,她可是有着天然呆屬性以及標誌性呆萌微笑的迷糊金髮美少女喲,這種角色一般來說實力姑且不論運氣可都是a+級別的哦,說不定就能被她蒙中了呢?
“……雖說詛咒讓那些魔獸和沙匪們的行動變得充滿破壞性和敵意,但對於他們的實力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長進,原本以我們族內小夥子們的力量就算他們來再多次也一樣只有被揍回去的份。”
邱恩看着躺在牀上沉睡着的年輕牛頭人,臉色有些鬱悶。
“可是那些傢伙雖說贏不了蘇拉爾部落的戰士們,但戰鬥中也不可避免地會令戰士們受傷,即使是再小的傷口,只要是被那些襲擊者們攻擊到,詛咒就會隨之被傳播到我們族人的身上,而且更棘手的是,因爲詛咒產生的破壞慾雖然一開始表現的不會很明顯,但若是被詛咒者進行破壞性行爲時卻會大量地滋生,甚至會反而去加重詛咒對於我們信仰和認知的侵蝕……願大地保佑,蘇拉爾的戰士不害怕戰鬥,但這種無論如何都沒有獲勝希望的狀況卻並非我們願意看到的。”
“可是,我們在村落外圍那裡看到的牛頭人戰士們似乎都很正常呢,”契露絲有些好奇地問道,“他們很多人身上也能看出來有些小傷口的樣子,可是似乎並沒有收到詛咒太多的影響?”
“我們牛頭人一族的獨有的巫術傳承中,有一種叫做「靈魂固化」的巫術,可以強制性地將被施法者的精神狀態從那一時刻開始固定下來,原本是牛頭人一族在戰鬥之前會在戰士們身上使用讓戰士們無論戰鬥得多麼激烈都能夠保持冷靜的判斷力以便於指揮的術法,現在用來防止小夥子們因爲控制不住破壞慾而做出些暴走的行爲也是一樣。”
巫術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力量傳承,和人類以四大元素理論作爲綱領構建起來的元素魔法體系不同,流傳於獸族各族內部的巫術體系既沒有那麼明確地研究區分魔能元素的本質,也幾乎都沒有類似於火球又或者閃電這種直接而明確的存在形式,反而都是些必須依託生命個體來外顯出來,例如能夠提升鬥志和戰意的嗜血術,能夠誘發敵人恐懼的戰慄咒語之類,用獸族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會影響靈魂的法術。
固化精神狀態,這種聞所未聞的魔法令契露絲一陣發愣,隨即又有些欣喜。
“誒?那不是說只要在大家還沒有中詛咒之前每人釋放一個靈魂固化的話,可以令詛咒無效化了?”
“不,這樣做也只是暫時不會受破壞慾的影響,但不能夠阻止戰士們內心中破壞慾的滋生,”邱恩露出無奈的樣子,“不如說這樣才更加可怕,因爲破壞慾的增長不會從外在上表露出來,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實際上已經受到破壞慾.望多大的侵蝕的同化,就像剛纔說過的那樣,這個詛咒會隨着戰鬥而加深,我們持續地戰鬥卻又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詛咒侵蝕到了何種程度,一旦詛咒的程度嚴重到能夠突破靈魂固化的效果,那麼整個人一下子就會變成和那些沙匪一樣以破壞一切作爲信仰的墮落而邪惡的存在。”
契露絲聽得心中一寒,這簡直就是在自己身體裡埋下一個連自己都看不到讀秒的定時炸彈一樣,蘇拉爾這些牛頭人們看起來真是到了窮途末路了呢。
“這個小夥子就是最開始被魔獸攻擊的族人之一,雖然後來用這種方法固化的靈魂,但在兩天前詛咒侵蝕程度不知不覺中就超過了靈魂固化的承受限度,”邱恩哀傷地看着躺在牀上的年輕牛頭人,“大地保佑,被完全侵蝕了靈魂的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跟白天圍攻我們的沙匪混到了一起,居然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返回了村子,然後在晚上偷偷地把沙匪從自己巡邏的地帶放進了外牆,後來我們好不容易把沙匪打退之後,他居然還想要跟着沙匪一起逃走加入他們,最終他被族人們強行制服,利用精神安撫類的巫術讓他就這麼睡了過去,不然,恐怕之後沙匪攻村的時候,我們就不得不和原本熟知的人刀兵相見了。”
契露絲聽着邱恩的話,隱隱約約地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令她很是在意卻又理不出頭緒,也不知道這麼沉重的話題她該怎麼接茬,而邱恩則是因爲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對於契露絲這樣年紀的小女孩似乎不該講這種話題而有些尷尬,兩個人一時間有些沉默。
幸好就在這時,拉斐爾那邊倒是完成了初步對於詛咒的檢查,收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皺着眉頭來到了契露絲和邱恩所在的桌前另一個椅子旁坐了下來。
“呼……”
“拉斐爾小姐,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邱恩輕聲詢問道,不過牛頭人酋長大概也從拉斐爾的表情裡看出來,情況應當是不太好。
“對不起,邱恩酋長,”拉斐爾對邱恩行了一個教徒禮,“我檢查了一下這位先生身體裡的詛咒……恐怕以我的能力,沒有辦法治癒這種程度的精神侵蝕。”
“這樣啊……”
雖說是有所心理準備,邱恩還是掩飾不住眼神裡的失落。
“那,拉斐爾你知道這種詛咒的正體是什麼嗎?”
契露絲問道,拉斐爾猶豫了一下,慢慢搖了搖頭。
“詛咒……基本上利用某種魔法術式將外來的魔能轉換爲負面能量附加在人的身上,可是,我查看這位先生的體內的時候,卻並沒有發現類似的負面能量,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具有某種令我感到很……厭惡又懼怕的氣息。”
“厭惡又懼怕?”
契露絲疑惑地看着拉斐爾臉上那種迷茫的神色,不知道爲什麼拉斐爾會用這樣的形容詞。
“拉斐爾小姐的意思是,他的身上有黑暗元素的氣息?”
邱恩問道,因爲拉斐爾是光明祭祀,本身一定是擅長光明魔法的同時又有着光明信仰,因此邱恩聽到拉斐爾這麼說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與光明相對的黑暗屬性。
然而拉斐爾卻搖了搖頭。
“雖然在信仰上彼此相對立,但從魔法的角度來說黑暗本身卻也和光明一樣都只是一種三元素融合的複合魔能元素,雖然接觸黑暗元素也許會令我有些不適應,但卻並不會有厭惡與懼怕的情緒……”
這樣說着,拉斐爾用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閉上眼睛彷彿在感受着什麼。
“但是剛纔這位先生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卻令我下意識地躲避不想要去接觸,甚至就連我釋放出來淨化詛咒的光明魔力都在感受到那種氣息的瞬間突然失控,彷彿……彷彿就連光明元素也不願意接觸散發出這種氣息的某種東西一般。”
契露絲和邱恩對視了一眼,他們顯然不能像當事人拉斐爾那樣理解到底剛纔她在探查詛咒的時候到底探查到了什麼,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
“總之,拉斐爾你也沒有辦法治療這種詛咒咯?”
“唔……如果是像這位先生這種狀態下,我的確是有些束手無策,不過來之前邱恩酋長也說過,這位先生是身中詛咒最爲嚴重的人之一,我想如果可以的話,邱恩酋長可不可以帶我去看一下詛咒症狀並不那麼嚴重的族人,說不定如果詛咒的侵蝕程度沒那麼嚴重的話,我會有些辦法也說不定。”
“有道理,只是……”
邱恩皺了皺眉,剛纔拉斐爾專注於治療顯然是沒有聽到他和契露絲的對話,現在蘇拉爾部落裡有可能身中詛咒的人都已經被施加了靈魂固化,根本就看不出來誰身上的詛咒到了什麼程度。
契露絲很清楚邱恩的難處,靈動的紫寶石眼睛眨了眨後扭頭看向邱恩。
“邱恩酋長,那種詛咒是隨着被襲擊者們擊傷才散佈開來的對吧?那麼你只要問問你的族人們他們是什麼時候第一次在戰鬥中受傷就好了,雖然不太準確,但基本上受傷晚而且傷口少的人身上的詛咒應該要比較輕一些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