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的另一側,扎爾科緊緊地跟在雷德的身後,快速地在叢林中穿行。
“抱歉,團長,我失言了。”
儘管年紀輕輕,論實力扎爾科卻已經是神殿騎士團中佼佼者,雖然因爲資歷的原因眼下只是騎士團長的近衛統領,但神殿騎士團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扎爾科升任五長官只是時間問題,說不準將來會成爲扎爾科團長也說不定。
雷德的腳步並沒有因爲扎爾科的話而有所減慢,扎爾科頓時有點垂頭喪氣,直到快要出林子的時候,雷德突然間開口了。
“扎爾科,不要懷疑。”
扎爾科愣了一下,然後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不要懷疑,說是這麼說,可是……那可是禁術啊。
要知道,魔法師因爲同時需要極高天賦和大量學習,一直都是一個稀少而珍貴的羣體,但他們無論是在近千年前的鬥氣紀元還是眼下的魔導紀元,都在大陸上有着超然的地位。成就了魔法師這個特殊羣體的大小因素不勝枚舉,甚至於在大陸史學中專門有一個分支叫做魔法史從事這方面的研究,爭論辯駁是這些學者們的專長,然而只有一條理由,無論是哪一派的魔法史學者都無法反駁。
禁術,只有純正的魔法師才能使用的,被認爲是“不應由人類掌握的力量”。
禁術之中有些是可以改寫戰爭史的戰略性大規模殺傷法術,有些能夠徹底摧毀一個地域的魔能乃至靈能體系使之變成死亡之地從而釀成舉世震驚的慘禍,甚至還有據說可以弒神的法術。大陸幾千年的歷史中不乏有因爲一場禁術而扭轉整個戰役甚至是導致一個小國滅亡的記載,無論是哪個國家哪個年代的歷史,都對於這種只屬於魔法師的恐怖力量諱莫如深。
而今天,他們所要做的,就是要保護神殿的魔法師們完成這樣的一個禁術,對與諾蘭一族和他們的村子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可是,這麼做真的對嗎?
扎爾科不知道,至少看到村子裡那些毫不知情的諾蘭族人仍舊平平凡凡地過着生活的時候,扎爾科覺得即將親手毀滅這一切的自己和魔鬼一般。
即使他是真正的神殿騎士。
“團長……”
扎爾科心裡糾結着,作爲在聖城長大的孩子,他從小就憧憬着成爲一名神殿騎士,然而現在他卻發現,作爲神殿騎士的自己,將要執行一場不折不扣的屠殺。
雖然沒有回頭,但雷德團長顯然很瞭解自己這個年輕的近衛統領。
“扎爾科,記住,我們是神殿騎士,不是祭祀,也不是騎士。”
很奇怪的一句話,但扎爾科還是瞬間明白了雷德的意思。
慈悲是祭祀的美德,同情弱者也被認爲是騎士應有的精神,但是對於神殿騎士來說,最重要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對於神的忠誠。
兩個人正好走出樹林來到了山腳,離山腳不遠處,就是整裝待發的神殿騎士團的駐地。
雷德轉過身,以神殿騎士團的陣營爲背景,面朝着扎爾科。
“別忘了我們爲什麼來這裡,扎爾科,別忘了……那個預言。”
只是一句話,就讓扎爾科的瞳孔一下子收縮起來。
預言。
扎爾科永遠不會忘記,在一個月前的高層會議裡,作爲雷德團長的近衛統領有幸參與會議的他,在會議上看到的那場預言術中的景象。
心中僅剩的一絲絲迷茫,瞬間消散得一乾二淨。
因爲那個預言,自己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心無旁騖地執行着一次的行動。
爲了神的榮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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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村子外發生的一切,契露絲和村子裡的村民們一樣毫無察覺。
然而,就在契露絲終於把招牌上陌生的異世界文字臨摹好之後,還沒等她鬆口氣,意外發生了。
只見她用來壓住紙張的石頭髮出了詭異的白光,契露絲下意識地身體向後一躲,接着就看到那塊石頭和下面的紙一塊被白光罩住,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從契露絲的眼前消失不見了。
魔,魔法?
契露絲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自己父親憑空定住水杯的一幕,這個異世界真的有魔法這種超科學的力量?
就在契露絲四下尋找剛纔是誰在自己眼前用了魔法的時候,突然間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契露絲下意識地擡頭,發現剛纔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間被一望無際的暗紅色烏雲完全佔據了。
出什麼事了?
……呃,不會和剛纔把她那塊玉石和寫字的紙弄消失掉的白光有關係吧?她就是臨摹了一下對面的小店招牌而已,難道因爲臨摹的字太難看而對面不巧又住了某位大神所以天罰?
就在契露絲小腦袋裡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間天上那暗紅色的重重烏雲如同波濤一般翻騰起來,緊接着大大小小裹挾着火焰的流星一顆接着一顆地將雲層撕裂開,彷彿被釋放出來的遠古兇獸咆哮着朝着大地而來。
簡直就像是前世地球上那些宗教神話裡描繪的末日前奏一般。
契露絲張大了嘴,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不知道是因爲已經經歷過一次死亡還是眼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和處理能力,面對着這天災末日一般的景象,契露絲心裡的冒出的念頭竟然不是要想辦法逃命。
臥槽多大仇!照描幾個字都不讓麼,我真的只是想學認字而已……
眼看着天上一顆比較小的火流星離自己這邊越來越近,契露絲那滿是嬰兒肥的小臉抽搐着。
就在她還沒有糾結完到底這天降火流星和自己剛剛臨摹的異界文字還有自己摘下來的石頭項鍊到底有沒有關係的時候,那顆小型的火流星就狠狠地撞到了院子前的街上,然後如同炸彈一樣轟地爆炸開來。
爆炸的火流星在四周捲起了猛烈的小型風暴,而契露絲所在的石桌只是一塊薄薄的石板擱在四塊矮石墩上,顯然經不起這種強度的風力,爆炸的瞬間,石板桌面就帶着上面的豆丁契露絲一起,被猛烈的暴風一下子捲上了天空。
契露絲的家就在村子邊緣,被風這樣一卷,坐在石板上的契露絲就直接被風掀出了村子。雖然下面全是樹木,但從高度上來說如果契露絲就這麼掉下去那絕對是必死無疑。
就在高空中的契露絲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而心生恐懼的時候,突然附近的樹林裡一顆流星再次落下發生了爆炸,接着下方的樹冠裡一隻明顯受驚了的大鳥尖聲鳴叫着飛衝了出來……狠狠地撞到了石板的邊緣上。
麻旦!
擁有着男性靈魂的女豆丁契露絲眼看着石板從自己身下被大鳥撞飛出去,恨不能撲上去咬這臭鳥一口,事實上她也確實這麼做了,撞在石板上的大鳥因爲慣性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又和石板上的契露絲撞了個滿懷,契露絲本能地把住大鳥的身體,沒有牙的小嘴裡灌了一嘴的鳥毛。
大鳥和契露絲僅僅只在空中糾纏了一會就分開了,似乎有點撞暈了的大鳥本能地扇着翅膀跌跌撞撞地在空中亂飛,契露絲則是自由落體朝着地面落下。
嬰兒身體終歸是嬰兒身體,即使是豆丁中的戰鬥丁,也沒法毫不費力地接下幾乎比自己還大一點的大鳥的全身撞擊。
身體的痠疼和懸空的強烈恐懼感充盈了契露絲的全部感官,一瞬間契露絲彷彿感覺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在她的眼前只有地面上的景物在慢慢放大,提醒着她自己正處於大頭朝下的狀態朝着地面掉落。
難道,就要這樣死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