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德帝國出境管理部的主管大臣家的臥室裡,坐在臥室牀邊的赫蘿慢慢睜開眼睛,將握着的冰涼小手放下,皺起眉頭看着牀上安詳地睡着的小女孩。
這孩子,比小白的年紀還小呢。
赫蘿輕嘆了口氣,看了看一直站在一邊,時不時面有憂色地往牀上看上一眼的侍女,有些無奈地開口了。
“帶奴家去找你家主人吧。”
侍女很會察言觀色,看到赫蘿的樣子就知道自家大小姐的病情沒有什麼進展,表情也是有些憂鬱。
“好的,請隨奴婢來。”
走出臥室,在侍女的帶領下,赫蘿來到了大宅的客廳,作爲主管整個帝國交通貿易的大官員,這位主管大臣雖然口碑很好,但顯然也並不是只吃帝國俸祿的絕對清官,好在還算比較剋制。
赫蘿走進客廳,那位主管大臣正和威廉一起喝茶聊天,對於這種手中掌握的權力正好可以說是各大商會命脈的人,威廉一向都是極力去交好的,主管大人也顯得很客氣,不過因爲女兒的病情,在說話的時候偶爾會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主管大臣算是老來得女,將近四十歲的時候髮妻才爲他生了一個女兒,而妻子又在生女兒的時候難產而死,因此他一直都很疼愛這個已經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親人的小女兒。
可是,從幾天前的一個晚上,這個小女兒上牀睡覺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主管大臣找遍了全城的祭祀,甚至連皇宮裡的御用大祭司都被他託關係許以好處找了過來,但無論嘗試了什麼辦法,都沒有人能夠喚醒她,而且誰都不能確認,這個小女孩到底得了什麼病,沒人知道爲什麼她會一直昏睡不醒
眼見赫蘿進到客廳,主管大臣和威廉都站了起來,主管大臣的眼神顯得期待而急切,看上去想要詢問女兒的病情,不過似乎又由於自持身份,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開口。
倒是威廉很有眼力價地直接開口了。
“赫蘿小姐,大小姐的病情怎麼樣?”
赫蘿微微帶着歉意,對心焦的主管大臣微微搖了搖頭。
主管大臣的心頓時咯噔一下跌到了低谷,雖然不如帝國情報處那些神出鬼沒的傢伙消息靈通,不過作爲主管交通貿易的人他也算是對於大陸上各類人物見聞很是熟悉,“北地賢狼”赫蘿的名聲他是知道的,原本他還很欣喜海鷗商會居然能把這位在北地有着很大名氣的狼族祭祀請出來,不過現在卻是品嚐到了什麼叫做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抱歉,主管大人,奴家恐怕沒有辦法治好大小姐的病症。”
主管大臣跌坐回椅子上,臉色很是失落,而威廉也顯得有些尷尬鬱悶,他本以爲以赫蘿的能力能夠治好主管大臣女兒的怪病,這份人情絕對是能夠拿下的,現在卻是計劃不如變化。
不過,赫蘿的下一句話,倒是讓事情似乎有了些轉機。
“主管大人,雖然奴家治不好大小姐,不過奴家倒是知道,大小姐爲什麼會這樣。”
主管大臣猛地擡起頭。
“赫蘿小姐,你說真的嗎?”
赫蘿點點頭。
“嗯,奴家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雖然不太敢確認,不過大小姐的症狀和奴家所知道的一種詛咒十分相似。”
“詛咒?”主管大臣聽了,反而有些失望,“赫蘿小姐是說夢魘詛咒之類的能夠讓人陷入睡夢狀態的詛咒嗎?這一點之前的那些祭祀也有說過,皇宮的布萊克大祭司也給我女兒釋放過聖光驅散術,結果正如你見到的,並沒有什麼效果。”
“不,奴家並非指的是那些常見的詛咒,”赫蘿搖了搖頭,並沒有對於主管大臣語氣上的一些不敬表示反感,“不知道主管大人是否聽說過,一種來自東方的,叫做「蠱」的詛咒術。”
“「蠱」?”主管大臣顯然並沒有聽說過,“本人並沒有聽說過什麼「蠱」,這種詛咒法術不能夠被聖光驅散術驅散嗎?”
赫蘿搖搖頭。
“對於「蠱」,奴家也並不是很瞭解,甚至在東方的鳳凰國,蠱術也被認爲是不詳之術而不被人們認同,不過有一點奴家可以確認,蠱術和其他的詛咒術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它並不能通過一般的驅散術來驅散。”
“……也就是說,這個什麼蠱術,只有相當厲害的魔法師才能夠用出來是麼?”
主管大臣問道,並不瞭解蠱術的他,單純只是以爲赫蘿說的“不能通過一般的驅散術來驅散”指的是施展詛咒術的人實力很強的意思。
“不,一般的詛咒術在釋放後,術式就會烙印在被詛咒的對象身上持續作用,而驅散術則是來破壞這些術式來解除詛咒的效果……可是蠱術不同,蠱術通常會藉助一些特殊的毒藥,利用對象自身具有的魔能形成詛咒,因爲這樣形成的詛咒術式會帶有被詛咒的人自己的特性,因此會被大部分的驅散魔法當做是被詛咒者自身的一部分而不會被驅散掉。”
主管大臣還是有一定的魔法素養的,聽了赫蘿的說明之後,很快就對於蠱術有了一定的瞭解。
“那麼,請問赫蘿小姐,您知道有什麼辦法解除蠱術嗎?”
主管大臣問道,赫蘿皺起眉頭,說實話,想要解決這種蠱術的辦法還真的不多,即使是廣遊四方見多識廣的赫蘿也僅僅聽說在鳳凰國只有下蠱之人才有解蠱的方法,除此之外,也許達到六星奧法師以上的光明系魔法師會有些辦法也說不定,不過光明系作爲一種三系融合魔法本身能夠用出來的人就不多,其中能夠達到那樣高的實力的更是少之又少,至少在普魯德帝國這樣對於魔法並不太重視的國家裡,很難找到這樣的高手。
然而,還沒有等赫蘿說出來,突然間主管大臣家的老管家從客廳外走了進來。
“老爺,外面有一位客人來拜訪。”
正等着聽赫蘿說出解決辦法的主管大臣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不見不見。”
老管家露出很爲難的表情來。
“可是,老爺,客人說,他有辦法可以治好大小姐的病,還說要把這個交給您看一下。”
“哦?”
赫蘿和威廉都有些驚訝,主管大臣的女兒得了怪病昏睡不醒這件事在帝都,只要是消息靈通一點估計都會知道,明明就連皇宮的御用大祭司都束手無策,這個突然間來拜訪主管大臣的神秘客人居然敢於誇這樣的海口?
儘管帶着兜帽,赫蘿還是習慣性地動了動狼耳,這個不請而來的客人的自信,令她感覺有些可疑。
果然,在主管大臣接過那張紙片之後,臉色立刻就變了。
“……赫蘿小姐,威廉先生,原諒我先稍稍失陪一下。”
這樣說着,主管大臣就匆匆離開了客廳,留下老管家在這裡招待赫蘿和威廉。
赫蘿和威廉對視了一眼。
“……難道,是帕森斯商會的人?”
威廉擔心地問道。
“不,應該不是,”赫蘿搖了搖頭,“主管大人看到那張紙片時的表情,除了驚訝之外還可以看到相當的憤怒與驚恐,如果對方真的提供了能夠救治大小姐的方法,奴家不覺得主管大人會是那樣的表情。”
“那,赫蘿小姐是說……”
看着吃了一驚的威廉,赫蘿慢慢地點了點頭。
“也許奴家想的有點多……主管大人既然一看到那張紙片甚至連奴家接下來說明的解除蠱術的方法都可以不聽,那麼只能說明一點,對方有着比解除蠱術更能夠吸引主管大人的事情,而這件事又被指明瞭和無端陷入昏睡的大小姐有關,那麼……”
“……對方有着比我們更能取信於主管大人的本領,又或者對方和大小姐的昏迷之間有着什麼重要的聯繫令主管大人無法忽視,”威廉接着赫蘿的話說了下去,接着就搖搖頭,“商人有商人的行事原則,帕森斯商會不會用這樣的激進手段……只要不是帕森斯商會的人想要藉機搗什麼亂,這些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
赫蘿點點頭,算是贊同威廉的意見。
「女兒無端昏迷,幾天下來就連帝都最強的御用大祭司都束手無策,如果奴家是那個造成大小姐昏迷的人,想要藉此要挾絕望的主管大人的話,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呢。」
赫蘿這樣想着,卻沒有說出來,畢竟這裡是在人家的家中,而且就像威廉說的,她沒有必要也不想來趟這攤渾水,要知道人類的政.治是赫蘿認爲最複雜難懂的事情之一。
果然,過了一會,主管大人臉色蒼白地走進了客廳,而與去時不同,這回有另外一個人跟在他的後面。
“……格尼先生,請。”
“感謝您的招待,主管大人。”
這是一個看上去和那些在傭兵公會裡出沒的普通平民盜賊沒什麼兩樣的年輕人,相貌平凡,唯一的亮點就是看上去十分有神的黑色眼睛。
走進客廳,叫做格尼的青年盜賊擡眼打量了一下赫蘿和威廉。
“哦,看起來主管大人這裡已經有客人了,我來的不是時候呢。”
“啊,沒,沒關係,”在帝都也算是有些權勢的主管大臣突然間詭異地有些拘謹的樣子,帶着一絲緊張看向赫蘿和威廉。
“赫蘿小姐,威廉先生,抱歉,今天鄙人突然間有要事要和這位……格尼先生商量,如果不介意的話,咱們改日再聊吧。”
簡單明瞭的逐客令。
“啊,那麼,不好意思打擾您了,主管大人,我們這就告辭。”
雖然不明所以,不過看上去這個盜賊青年和帕森斯商會應該並沒有關係,知道這一點,對於威廉來說就足夠了。
儘管這一次前來沒有取得主管大人的幫忙,但至少沒有讓事情惡化,商會隊伍被攔的事情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跟在威廉身後,赫蘿也緩步離開了客廳,離開之前,赫蘿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了留在屋裡的那個盜賊青年一眼。
帶着似有似無的微笑,盜賊青年似乎是出於禮貌目送着他們離開的樣子,但看到那雙黑色的明亮眼睛的瞬間,赫蘿竟有一種感受到危險的感覺。
……真是,不一般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