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安琪靜靜地看着唐寧可臉上那個疑惑的表情。他根本不懂肖雨涵對他的良苦用心。在開始時,她因爲她爸爸對唐寧可的另眼相看而對他百般刁難,到最後因爲他的才華而漸漸地芳心暗許。所以纔會排除萬難給以他最大的支持,纔會在臨走時送他剃鬚刀表明自己的心意。
“寧可,你真的不明白她送你剃鬚刀的用意嗎?”上官安琪嘆息地看着他問道。既然他不明白,她就來提點他開竅吧。
“用意?想我再次見到她時,能把臉上的鬍子都剃乾淨,清清爽爽地見她吧!”唐寧可想了想回答道。
“她爲什麼想你清清爽爽地去見他呢?爲什麼要費這番苦心呢?”上官安琪看他還是一副沒有明白過來的樣子,繼續鍥而不捨地問道。
“爲什麼?”唐寧可皺眉地開始冥想。
“因爲她喜歡上你了,也因爲她瞭解你,纔會在股東大會上對你一心想做出的事排除萬難都要支持你。送你剃鬚刀是希望你終有一天能明白她的心意,以全新的面貌站住她的眼前,接納她對你的感情。”上官安琪苦口婆心地緩慢說道,生怕自己說的太快把唐寧可嚇住。
唐寧可驚訝地不能相信地看着上官安琪,她每說一句他就搖一次頭,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
“這只是你的猜測,不會是真的。”唐寧可突然換了一副輕鬆的表情開口說道,,“我要人樣沒人樣,要錢沒錢,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會看上我這樣的人。安琪,你別開玩笑了。”
“我是不是開玩笑你心裡多多少少清楚,現在只是看你能不能接受的問題了。”上官安琪嘆息道。如果這個頑固還繼續這樣欺騙自己,她不是被冷死的,是被氣死的。
“我和她之間能像朋友一樣的相處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從來沒有往感情方面去想過。”唐寧可老實地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不知道這是肖雨涵的幸還是她的不幸?”上官安琪繼續嘆息道,“那你還會用她的剃鬚刀把你臉上的鬍子剃掉嗎?在你明白她對你的一番心思後。”
“會,但不是如她所希望的那樣。等回到北京我會和她說清楚的,這次我會盡量把口氣說的婉約一點,儘量不要傷害到她。雖然她出國留學過,但她的觀念還是非常傳統的,自尊心也很強,我不能再傷害別人了。”唐寧可的臉上閃過一抹痛楚。
“她是個既堅強又獨立的女性,你錯過了她這輩子都不會遇到像她這麼優秀這麼好的女孩了。”上官安琪忍不住再次嘆息道。
“感情的事不是說接受就能讓自己的心去容納下一個人的,也不是因爲對方的優秀我就會喜歡上的。”唐寧可搖頭臉上絲毫沒有可惜的表情。
“那你會喜歡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上官安琪好奇得不得了。就他的身上,她知道了甜美可人的咪依嚕,還有爲愛殉情的美麗少女頓珠,現在又有了了精明能幹的肖雨涵,各種類型的女孩都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他到底還在尋找什麼?
還在爲頓珠的死愧疚而不敢接受別人的感情嗎?怕自己傷害到別人嗎?
“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會相信嗎?”唐寧可苦笑地看着她道。
“信。很少有人會明確地說出自己會喜歡哪類型的女孩子的,有時候說出的和現實裡也有很大的區別的。真正的喜歡是不受外界的條件和環境所影響的。”上官安琪微笑地點頭道。
“你說的很對,最起碼我就是這樣的情況。懵懵懂懂地活了這麼多年,自己想要什麼真的很難說清楚。”唐寧可同意附和道,“而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能不能走出去還是個未知數。”
“我們一定會走出去的。”上官安琪堅定地看着唐寧可說道。
“嗯!”唐寧可點了點頭,爲她這句話他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地讓兩個人不會被困死在這裡。
兩個人談了這麼久,都有些疲倦,唐寧可摸了摸她的手背,感覺不像之前那麼冰涼了開口道:“離天亮還很早,儘量睡會吧。”
車內的氣溫只會越來越冷,單憑一個睡袋還是不能溫暖身體的。與其清醒地面對寒冷,不如睡去纔會減少對熱量的消耗。
上官安琪點了點頭,把身子縮進了睡袋裡閉上了沉重的眼簾。
唐寧可聽到上官安琪那邊傳來她均勻平穩的呼吸後,才把自己也縮進了睡袋裡。
雙眼皮雖然沉重的如壓了千斤重般,但腦袋裡很是混亂,特別聽着根本沒有停歇過的大冰雹砸在車頂上的聲音後,心裡的沉重讓他不自知地皺起了眉頭。
可是讓上官安琪這樣陪着他得到這樣的處境,讓他的心裡很是苦澀也很無能爲力。他畢竟是在這片草原上長大的,這場冰雹的威力和所帶來的災難他是最清楚的。
楚擎軒趕到拉薩時已經是黃昏,找了家旅館草草地住下後,就連忙打開隨身帶來的筆記本上網開始搜索上官安琪可能呆的地方。
忙碌了一夜,在天矇矇亮時帶着滿臉的失望和鬍渣子楚擎軒疲憊不堪地往牀上躺去。
拉薩那麼大,來往的遊客又那麼多,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在楚擎軒在拉薩地毯式的尋找了三天後,一個電話讓原本頹廢的他頓時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是高凌風打來的,他在電話裡告訴了楚擎軒上官安琪在和一個本地的藏民做收購藏毯的工作。
範圍頓時縮小了不少,楚擎軒馬不停蹄地連夜去尋找,終於在藏民的指引下找到了朝陽實業分公司的招牌。
他臉上的露出了來拉薩第一絲輕鬆的笑意。
楚擎軒連忙走上前,推開了門看到了裡面一個身穿藏服年紀很輕的小姑娘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忙碌着。
“您好!”楚擎軒連忙開口打招呼道。
年輕女孩聽到聲音很快地擡起頭,看到楚擎軒後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地連忙開口用生澀的普通話說道:“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想找上官安琪,請問你這裡有這個人嗎?”說着,楚擎軒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上官安琪的照片遞給年輕女孩。
年輕女孩很快地接過看了起來,在聽到“上官安琪”名字時已經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了,看到照片上的人後臉上頓時掛上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是上官姐姐的朋友嗎?她和唐大哥出去手工成品去了。”
“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嗎?”聽到上官安琪果真在這裡,楚擎軒心裡不由鬆了口氣。
“應該快回來了吧?他們出去一個多月了。”年輕女孩很是不確定地說道。
“他們都是往哪裡去的?”楚擎軒有些焦急地問道。如果可以,他想去尋找上官安琪。
“具體的行程我也不知道。”年輕女孩無能爲力地對他搖了搖頭。
楚擎軒原本激動的心如被潑了一盆冷水,頓時整個人呆住了。
拉薩的地理環境這麼不好,氣候也這麼的寒冷。而她竟然和一個男人深入那些偏遠的地區,讓他的心裡有股不安的感覺。
“你不用擔心,唐大哥一個人獨走整個拉薩都沒事,有上官姐姐陪着,他們更安全的。”年輕女孩好像看出他的擔心安慰道。
楚擎軒苦澀地對她笑了笑,大概詢問了下上官安琪近半年來的情況後,告辭地走出了朝陽實業。
既然來到了拉薩,只能安心地等着她回來了!
唐寧可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去的,但他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心臟上好像被壓了千斤重的分量時,他費力地讓自己睜開雙眼,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前面的擋風玻璃上全都是積雪,除了車裡,外面所能看到的都是白色的世界。
車裡的溫度很低,肺裡所能吸進去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唐寧可馬上就明白了眼前發生了什麼。
大冰雹是停了,可山上的積雪卻承受不住冰雹的重量,全都齊刷刷地滾落到山下。而他們的車子剛好停在山腳底下,被積雪全都覆蓋住了。
難怪車裡越來越冷,空氣也越來越稀薄。
唐寧可連忙扯開睡袋摸到上官安琪的身子邊用力地搖着邊大叫道:“安琪……安琪……”
他哆嗦着雙手去扯她睡袋的拉鍊,很快地露出了上官安琪緊閉着雙眼的雪白的臉蛋。唐寧可深深地吸了口氣,很是緊張地伸出一根手指緩慢地哆嗦着往她鼻翼下探去。
有呼吸——
唐寧可心裡鬆了口氣,連忙用力地搖晃着她大聲叫道:“安琪……安琪……”
見搖晃她沒有什麼用,唐寧可咬了咬嘴脣焦急地往她的臉上拍去。
“安琪——安琪——醒醒。”
上官安琪吃痛地終於緩緩睜開迷茫的雙眼,大腦很是沉重地看着滿臉焦急的唐寧可。
“我——”上官安琪剛想開口,唐寧可連忙用手阻止了她。
“別說話,保持體力,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見上官安琪聽懂他的話點了點頭後,他才放開了她,從後車座裡找出鐵棍開始用力地去撬車門。
上官安琪儘管滿是疑惑,但當她看到擋風玻璃上白茫茫的一片後,心裡慢慢明白了他們兩個人現在的困境。
他們竟然被壓在雪底下了。
看着唐寧可奮力地撬着車門,上官安琪原本心裡升起的恐懼一下子就消失殆盡。她伸出手把拉鍊拉開,慢慢地扯掉睡袋。
“安琪,你幹什麼?趕緊到睡袋裡面去,等我把門撬開會更冷的。”正在用力的唐寧可聽到身後的響動,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幹什麼。
“我知道,但我必須和你一起把雪掃開,不然我們兩個人都會因爲時間太久而死在這裡的。”上官安琪從後車座裡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個水桶和水瓢。這是他們在草原上利用空閒時間洗車子用的簡單工具。
“我實在不知道你拿着這兩樣東西能有什麼用處?”唐寧可終於把門撬開,用力地往外推留出一條容一個人身子的縫隙後對上官安琪笑道。
“等會你自然就知道了。”上官安琪從副駕駛座上動作緩慢地爬到駕駛座上,拿着水桶和水瓢往唐寧可身邊擠去。
唐寧可丟掉鐵棍,開始用雙手努力地往外扒積雪。無奈他的四周全都是積雪,只要他稍微扒開一小塊地方頭頂四周的積雪就會在瞬間把那個地方填平。
唐寧可加快速度,結果還是一樣的。他很是無奈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如果是好。
身後傳來細微的敲打聲,唐寧可轉身回頭看去。
只見上官安琪水桶裡裝滿了積雪,在她用水瓢挖出的小洞裡,她用水瓢的背面用力地敲打着,固定它們不會倒塌下來後才把桶裡的積雪倒在地上用力地去踩平,原本膨脹的體積馬上縮小了一半。
唐寧可看到她這一連串的動作時,眼睛都直了。
上官安琪感覺到他的注視,擡起頭驕傲地斜視着他。
唐寧可默默地伸出右手頂起來了大拇指。
上官安琪嫣然一笑,繼續往前面挖去。
唐寧可就負責倒雪和用腳去踩縮小體積。
空間越來越大,忙碌的兩個人感覺不到寒冷只是更加賣力地快速地挖着。熱量的散發讓他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窒息的感覺緊緊地抓住他們,讓他們的動作越來越緩慢。
上官安琪的意識慢慢地渙散,她停下手邊的工作用力地搖了搖頭,意圖讓自己清醒。
唐寧可在後面看到上官安琪這幅樣子,連忙走過去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安琪……安琪……”唐寧街焦急地叫道。
上官安琪聽到唐寧可的叫聲想睜開雙眼,無奈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唐寧可看着她緊緊閉起的雙眼和蒼白的臉色,心裡的沉重感加重。還不知道要挖多久才能重見天日,唐寧可把上官安琪抱進車裡繫好安全帶,
他一次次地啓動車子,如他所想的發動機已經完全被凍住,根本發動不起來。
他趕緊下車,不再浪費一分一秒,用雙手用力地去挖雪。雙手很快地被凍僵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灌滿了他的全身,他緊緊地咬着嘴脣不肯停歇地繼續挖着。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當他的雙眼開始模糊時,雙手一點沒有知覺,身子越來越僵硬時,他終於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安琪——
最後的意識還是念念不忘這個名字,不知道心裡是擔心還是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感到遺憾。
世界一片安靜,初升的暖陽發射出耀眼的光芒普照在大地上。
上官安琪緩緩地睜開眼,看着眼前全白的世界,意識慢慢地恢復。她掙扎地爬了起來,看到了前方倒在雪地上的唐寧可,恐懼讓她睜大了雙眼,她連滾帶爬地往唐寧可的身上撲去。
“唐寧可——你醒醒——”上官安琪推了推他的身子,心裡很是慌亂。她恐懼地伸出手指往他鼻翼地探去,感覺到他的呼吸後纔在心裡鬆了口氣。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任由這個無情的自然災難把兩個人的生命帶走,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兩個人都能完完整整地走出去。
突然,她被眼前的那抹光亮所吸引,連忙爬過去用手去挖雪。僅僅三十公分的距離,就阻攔了兩個世界。
看到外面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上官安琪心裡滿滿的是感動和感激。從來沒有在這一刻,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喜悅和幸福。
她連忙轉身抱起唐寧可的雙臂費力地往外面託去。
上官安琪嘴邊含笑看着遠處對着在她懷裡依舊昏迷不醒的唐寧可喃喃說道:“我知道你很累了,那你就多休息會。但我只能給你一點點的時間,你也知道我的膽子一直都是很小的。你要早點醒過來和我做伴早點帶我回拉薩。”
上官安琪把眼光收回緩緩地低下頭看着緊緊閉着雙眼的唐寧可,在看到他雙手都是血跡斑斑時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伸出手把那雙手緊緊地包在自己的手心裡,用自己的雙手去溫暖他的雙手。
“寧可,我本想這次和你走一次草原,是想給自己多留點有意義的回憶的。卻沒有想到我們會遇到這麼多的艱難和險阻!但我也相信,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所以你要趕快醒過來,趕快地讓我享受下這個所謂的‘後福’是什麼滋味的。
近一年來,我感覺好累好累。要不是有我親人需要我的照顧,我真不想讓自己強撐着了。所以我纔會不顧一切地跑來拉薩,想找回原來那個天真不知愁滋味的我!遇上你讓我蒼白的人生充實了很多,我也知道你在很多地方都很關心我。
我知道我是幸運的,身邊的朋友雖然不多,但個個都值得交心。而你,在生命受到威脅時,你依然沒有放棄利用最後能施放的力量爲我們兩個找到了能生存下去的出路,我很感動也會一輩子都銘記的。
不管我們將來身在何方,我都不會忘記這個多災多難的夜晚,這個讓我們歷經生死關頭的夜晚,這個你用自己的生命挽回我們兩個人生命的夜晚的。所以,求求你早點醒來好嗎?”
上官安琪緩緩地訴說着,眼裡的淚水如決堤般一直往下流,掉進了唐寧可緊閉的雙眼裡,沿着他的眼簾緩緩往下流,就如他在流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