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一輛馬車就在暴雨中駛進了唐納德大人的府邸,中間有一道天井,馬車裡下來的人緊着防水的雨綢外衣,急匆匆地走了過去,舉着傘迎上來的僕人不由愣在了那兒。
一進大廳,那人便摘下帽子,抱怨道:“這天氣真糟糕透了!”
“是的將軍,就象如今布坦尼的政治天氣!”唐納德迎上來,微笑着接過那人手中的帽子,轉手遞給了僕人,擺手道:“將軍,請坐!”
這是一個方臉膛的男子,頭髮已經花白了,但是臉上卻仍沒有幾道皺紋,只是他的左頰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看起來冷肅的面孔總是有點獰厲。
他的身材很高,但是背有點駝,儘管如此,當他向人望過來時,仍然有一種俯壓下來的氣勢。他點點頭,向長桌前望去,看清了室內的情形,不禁微微蹙起眉,眉心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暴雨下的房間非常黑暗,長桌上點燃了一排蠟燭,看起來就象要吃晚餐了,但是桌上空空蕩蕩,絕對沒有一隻盤子。桌子兩邊靜靜地坐滿了人,他們臉色凝重,並沒有因爲他的到來而起立,看起來一個個心事重重的。
將軍下意識地摸了摸頰上的疤痕,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目光從這些人臉上掠過。左手邊坐着的人雖然穿着各式各樣的服裝,但是個個腰桿筆直,正襟危坐。將軍都認得,那些人全是布坦尼公國手握重兵的高級將領。
右手邊,則是市政、議會等部門的權勢人物,以及一些貴族。
唐納德繞回自已的座位,按着桌子掃視了一眼所有的人,然後徐徐坐了下去:“好了,現在我們開始吧。”
修特將軍率先發言道:“別的事我都不關心,我只想告訴諸位,現在公國的經濟一團糟,我的士兵們要養家餬口,要吃喝玩樂,無論他們怎麼活着,都需要或多或少的錢,但是他們現在什麼都得不到。
士兵們現在已經拒絕出操、拒絕巡邏,還有人開了小差,如果現在有哪個國家對我們宣戰,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領出一支能戰的部隊。我們曾經驍勇善戰的軍隊就要垮了,士兵們有思想,不是一堆傀儡,很快……我們就不能控制局面了。我想,邊防軍、城防軍的情形都差不多吧,大公的親衛隊或許會好些?”
一位將軍立即嗤之以鼻:“修特將軍,我不否認親衛軍的待遇要好一些,但是現在也降到了最糟糕的情形。最重要的是,現在沒有人給我們機會改變這一切,光明聖教和阿匹亞在進行一場戰爭,情形在進一步惡化,周圍諸國在虎視耽耽的等着給我們致命一擊……”。
他搖着頭說不下去了,軍方和政界的官員開始輪流發言,訴說着眼前存在的種種窘境,訴說周邊諸國蠢蠢欲動的危險,一切問題的源頭直指布坦尼大公。
將軍靜靜地聽着,最後終於不耐煩地敲了敲桌面,向他們問道:“牢騷抱怨無濟於事,我想知道,諸位大人對當前這種局面有什麼見解?”
布萊恩法官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議員先生耳語了幾句,咳嗽一聲道:“從法理上來講,如果一位君主思維混亂不能理政或者倒行逆施,將把整個國家帶入深淵的時候,議會和法庭有權啓用緊急法案剝奪他的權利,限制他的自由,以維護國家利益。”
席首那位將軍微微俯身,逼視着布萊恩法官,冷冷地道:“簡單地說,就是謀逆?”
布萊恩法官臉一紅,有些不敢和他對視。
亞歷山大伯爵目光一閃,插嘴說道:“諸位,對於公國的未來,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大家還是考慮一下個人前程吧,據我所知,大公對這種情況並非沒有察覺,但他採取的辦法……
大公和克里斯托弗主教最近來往非常密切,他想向光明聖教借貸一筆錢來渡過眼前這個難關,同時……,他要藉助光輝騎士團的力量,剝奪軍方一切不同政見者的權力,把軍隊牢牢地控制在他自已手中。”
“嘶!”房中的人不由倒抽冷氣。
天空中適時一個悶雷炸響了,更增添了幾分緊張氣氛。這段時間,他們見多了光輝聖教打着清除邪教的幌子乾的那些血腥殘酷的事,那些事真比戰場上的敵我廝殺還要酷烈百倍。如果光輝聖教把這一手用在他們身上……
首席上那位將軍冷酷的面容也不禁浮起了一絲憂慮:“一個國家不可以沒有君主,而上一任大公並沒有其他子嗣,如果對大公採取行動,公國將成爲一團散沙,你們想過這個嚴重後果沒有?”
布萊恩法官立即接口道:“當然,如果沒有一位新的君主來執行他的職權,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不過……,大公並非沒有繼承人!”
將軍驚奇的目光掃向他,布萊恩法官狡黠地道:“根據律法,大公沒有子嗣的時候,大公夫人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將軍的目光陡然一凝,一字字說道:“伊麗莎白……女王?”
席上,許多人同時點頭。
他們沒有驚奇,很顯然,他們私下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將軍遲疑了片刻,慢慢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氣氛一下子壓抑起來。
室外,暴雨如瀑,殷雷陣陣;室內,卻是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唐納德先生才遲疑着向位權柄最高、威望最隆的將軍問道:“將軍,您的意思是……?”
“轟隆隆……”,又是一聲沉雷,震得桌上的燭火一陣搖曳。
將軍緩緩站了起來,那神情好象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上一任大公對我有賞識提拔之恩,我無法動用大公賦予我的權力對禁錮大公。”
將軍、官員和貴族們臉上的神色都緊張起來,唐納德先生離開座位,想要攔住他的腳步,卻不敢真的伸出手去,他侷促地道:“將軍,您……”。
將軍搖搖頭,說道:“我老了,身體也不好,這幾天我就要告假返回鄉下別墅去休養。”
他走到門口,順手從僕人手中接過帽子戴了起來,擡頭望着廊外檐下如注的雨水,若有所思地道:“今天的雨真大,這種天氣……可不適合外出。今天,我一直呆在家裡,哪兒也沒去過!”
“沒去過”三個字是從廊下傳來的,這句話說完,他的身影已經沒進了如簾的雨幕。
房間裡的人愣了片刻,不知是誰首先歡呼一聲,然後所有的人都喜極忘形地擁抱起來……
光明神教聖戰團西路軍全軍覆沒,中路軍潰敗,得知消息的東路軍主帥又被行刺,第一戰役被迫夭折,光明聖教的聖戰騎士們開始了大撤退。
此時,周邊諸國紛紛向阿匹亞王國搖起了橄欖枝,信使來往不斷,大批援助物資以阿匹亞王國出資購買的名義無償地交付給了他們。
在政治上,這些國家希望阿匹亞王國能夠壯大,牽制布坦尼大公,以保一方平安。在意識形態上,這些君主們對希望神教所提出的“君權神授”、“朕即國家”的看法非常欣賞。
他們敏銳地感覺到,這種意識目前只是還沒有貫徹下去而已,如果真的讓每一個臣民從骨子裡接受這種觀念,那對自已將產生何等重大的影響。
阿匹亞軍民氣勢如虹,掀起了一場大反攻,而光明聖教節節敗退,一方面他們是真的敗了,另一方面,他們在有意地把戰火引進布坦尼,逼迫布坦尼大公加入他們的戰團。
邊境小城特倫特已經見不到一幢完整的光明聖教或者希望神教的教堂,整座城市幾乎成了一座空城,只是偶爾有一些衣衫襤褸、狀若幽魂的行人在街頭漫無目的的飄過。城市雖然得到了清理,但廢墟處處可見;屍體雖然都被焚燒了,但乾涸的血跡仍佈滿街巷。
今天這裡變成了一座軍營,已經一片空蕪的城主府邸裡住進了希望神教的某位高級將領,門口戒備森嚴。
兩位神秘客人是布坦尼公國的修特將軍和亞歷山大伯爵,對面坐着的是伊麗莎白女王和血玫瑰騎士團第一副團長傑迪薩克爾。
“女王,目前就是這樣的情況。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決定擁護女王爲阿匹亞、布坦尼和克羅亞聯合王國國王,以解決目前的矛盾和危機。
這是爲了國家的安寧、百姓的安康,請女王答應我們。只要得到女王的首肯,我們就會立即發動,事成之後敦請女王登上聯合王國的王位。”
“爲了阿匹亞和布坦尼能夠和平共處,爲了雙方不再有無盡的殺戳,我答應你,將軍閣下!”伊麗莎白女王在人前端莊文雅,氣度非凡,絲毫不見閨房內那種嬌媚可人的風情:“您需要我做些什麼嗎?將軍。”
“是的,我們需要阿匹亞王國的騎士團和僧侶團配合一下,打到原阿匹亞國境線的時候就要停止進攻!否則……”
修特將軍苦笑一聲道:“宗教戰爭的火焰大概只有神才能平息。如果血玫瑰騎士團進入布坦尼公國,情況必定再度失控。所以,他們需要停下來,而我們會適時發動兵變,逮捕大公和光明聖教的紅衣大主教、主教和高級教士們,這一團糟的局面需要立刻改變。”
伊麗莎白女王溫文爾雅地點頭:“戰爭是一柄雙刃劍,無論誰勝誰負,雙方都會受到傷害,我答應你,修特將軍。你是否需要我提供些幫助呢?光明聖教有許多魔法和武技高明的人,布坦尼本人一身武技也十分精湛。”
亞歷山大伯爵喜形於色地道:“這樣當然更妥當一些,如果女王能派出援手,我相信會更有把握。”
伊莉莎白微笑着點頭,明媚的眼波盪向了傑迪,傑迪不易覺察地點了點頭……
布坦尼大公親衛隊,聽起來規模只是一隊衛兵,但它實際上掌握着布坦尼城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無論配備還是戰鬥力都是最強的,是精銳中的精銳。
親衛隊隊長格拉茲特是一位出色的軍官,年輕英俊、前程無量,他對布坦尼大公忠心耿耿。格拉茲特不只武技一流,統兵能力也相當出色。
今天,修特將軍邀請他過府飲酒,修物將軍雖然實權沒有他大,但是軍階卻比他高的多,格拉茲特不能拂他的面子,因此便應允登門了。
他前腳剛一走,副隊長凱恩便趕到了衛隊指揮署。今天坐鎮值班的是另一位副隊長艾德文,凱恩走進辦公間便緊緊地關上了房門。不知兩人在裡邊聊些什麼,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凱恩副隊長走了出來。
在他掩門的一剎那,如果有人站在門口,而且角度合適的話,會看到艾德文隊長俯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他的一隻手耷在桌沿上,有濃稠的液體順着他的指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軍方發起的大逮捕行動開始了,戰端一開,再講求什麼仁恕之道,那就是對自已慘忍,軍方沒有那種愚蠢的政治家,軍隊在頻頻調動,忠於布坦尼大公一系的將領、官員,以及光明聖教的主教、教士,光輝騎士團的團長、副團長、所有主力成員,全部在掃蕩之列。
議會和公國最高法庭聯合頒佈了在布坦尼公國境內逮捕全體光明聖教人員的秘密法案,一切政治對手包括布坦尼大公都被指斥責爲該教成員,而弱化了他們的政治身份。
光明聖教在布坦尼公國成了異端,希望神教被確立爲唯一的信仰,實際上這成了一場更大的宗教戰爭。只不過光明聖教太龐大了,它的軀幹伸的太遠,反應還沒有傳回它的大腦和心臟。
光明聖教神殿的祈禱室內,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正在同教皇霓下進行溝通。他已經搞到了傑迪的畫象,確認這個所謂的傑迪沃而夫就是諾曼公國失蹤的傑迪薩克爾,也是教皇曾經傳諭讓他們暗中照拂的那位‘人間行走者’。
但是傑迪薩克爾的所作所爲,實在看不出一點維護光明聖教的意味,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對此感到非常不解。他憤憤不平地道:“霓下,您確定亞伯拉罕的情報沒有失誤嗎?這個傑迪薩克爾真的是‘人間行走者’嗎?
如果不是他,我相信現在我們已經控制了布坦尼公國;如果不是他,阿匹亞現在沒有任何力量對我們進行反抗。”
教皇淡淡地反問道:“你確定?如果沒有他的出現,你就能掌控布坦尼公國的軍政嗎?布坦尼大公的軍隊始終不曾動作,這個人舛傲不馴,絕不是一個真正虔誠的信徒,你確認當你攻擊阿匹亞,在兩敗俱傷的時候大公不會以阿匹亞君主的身份對你做出什麼舉動?”
“霓下,這一切都是揣測,而傑迪薩克爾的作爲,卻是明明白白的同我們爲難!”
教皇閉了閉眼睛,然後又徐徐張開:“神站在一個完全不同的高度,他所看到的又豈是我們所能明白的?這世上最難的就是改變人的理念和信仰,在正常的情形下,我們要把泰戈爾帝國完全變成神之信仰的國度,可能要和羅斯帝國一樣,需要耗費上千年。”
他若有所思地側起了頭,說道:“然而,有一種辦法可以加快這種歷史進程,那就是戰爭!破而後立,是可以在舊的理念廢墟上迅速而完全的建立起一種新的意識形態的”。
“是的,霓下!”克里斯托弗謙恭地低下了頭:“這正是霓下把我們派遣到泰戈爾來,佈施神之福音的目的。但是傑迪薩克爾……”。
教皇的目光微微閃爍起來:“他做的事和你做的事有什麼區別呢?刀不一定要握在我們的手裡,我們只是想切開眼前這盤蛋糕而已,誰來切開它並不重要!”
“但是這把刀太危險了,霓下,它已經指向了我們!”克里斯托弗激動起來:“希望神教在宣揚一種新的教義,‘君權神授’、‘朕即國家’,這種理念非常危險。”
教皇聳然動容:“這是……‘人間行走者’所倡議的麼?”
“不,霓下,我無法確定。但是這是希望神教公開宣揚的新教義,而傑迪薩克爾在幫助他們壯大。”
教皇不安地站了起來,水晶球裡可以看到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過了半晌,他才一揚手道:“這很奇怪,克里斯托弗,他在給人們注入一種思想,一種危險的思想,但是民衆不需要思想,他們只需要信仰就夠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克里斯托弗躬身,當他再站起時,水晶球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光色。
在羅斯帝國的光明聖殿主神殿中,教皇霓下不安地踱着步子,紅色的教皇袍子拖着長達三丈的後襬,在腥紅的地毯上輕輕拖過。
“傑迪薩克爾真的是神之使者嗎?他爲什麼會宣揚這種危險的教義?我本來以爲他是用另一種方法在挑起泰戈爾帝國的紛爭,爲我們將神恩普照泰戈爾帝國的大地製造機會,可他怎麼會宣揚這種可怕的思想?是至高的存在要改弦易張,拋棄光晚聖教,還是……我們壓根就錯認了他的身份?”
教皇不安地走動着,忽然停了下來,慢慢仰起頭望着虛無的空間:“我……要向至高的神靈祈禱,請求神靈降下諭旨,我需要確認傑迪薩克爾的真正身份!”
光輝騎士團的卡爾薩斯副團長正在回到布坦尼城的路上,這次聖戰失敗了,全軍都籠罩着一種壓抑的氣氛。大軍留在了邊境線上,依託要塞同阿匹亞的軍隊對峙着,看起來對方也沒有攻入布坦尼的決心,否則他們會趁着已方部署還沒有完成就出兵的,這令他多少有些放心。
但他需要把詳細情形馬上回報給大主教,以決定新的戰略。而此刻,光明聖殿已經被大軍包圍了,軍士中還有多洛雷斯、卡尼瑞和幾位希望神教的高級祭祀。
回城的人不多,只有六十多騎,大塊頭的盧布緊緊跟在卡爾薩斯後邊,在他們的前邊,還有一位年過中旬的騎士,穿着一身威風錚亮的盔甲,他是總團長雅克德。
他們的隊伍剛剛拐上一條小道,這條路更近一些,但不適宜大隊人馬行走。路邊是一片叢林,馬上就要回到布坦尼城了,他們舉着光明聖教的旗幟,在這裡不會有任何危險,所有的人都很放鬆。
但是就在這時,一聲令靈魂嗚咽的淒厲叫聲響起,無數支利弩從密林中射了出來。太恐怖了,那是巨型機弩,林中不知擺放了多少具攻城作戰時的牀弩,能夠射碎築城青石的槍一般粗的硬箭呼嘯着從林中射了出來。
“小心!”卡爾薩斯駭然叫道,巨弩接近了,他一蹬馬身,象一隻大鳥般躍到了空中,盧布幾乎在同一時刻和他一樣跳了起來,那勁弩恐怖的力道連他們都不能輕掠其鋒。
“噗!”一枝長矛般的劍穿透了馬身,帶着一蓬血雨繼續向後射去。有的騎士已經被弩箭射穿,胸前爆出碩大的一個窟窿。總團長雅克德沒有動,他是一個面目平庸的中年人,如果穿着普通的衣服混在人羣裡,絕不會有一個注意到他,但是這時他雙眼一睜,全身卻突然涌起一種異樣的神采,凜然有若天神。
一團聖焰似的白光在他的肩後跳躍着,他厲聲大喝,雙拳猛地向前擊出,射向他的兩隻硬弩以肉眼難辨的距離靠近,但是到了近處速度卻忽然慢了下來,它們彷彿遇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被阻擋在了外邊。
利弩貫射的力道是巨大的,由於阻擋,強大的貫穿力轉化爲另一種能量,摧毀了硬弩本身,長矛般的硬弩爆炸、分裂了,炸成了一團木屑,然後燃燒起火,化成了灰燼。
兩隻鐵矛頭落到了他的手中,就象被爐火似的烘托着,迅速融化,鐵水流瀉入地。這一刻,雅克德團長簡直就象是一個神。
“出來!”雅克德團長大喝,他身後的騎士已經大部分慘死在地,很少有人身上插着弩箭,他們強壯的身體同這巨箭相比顯的單薄了些,利箭都穿體而過了,甲冑上露出碗口大的創口,鮮血從裡邊汩汩地流出來,就象什麼機械泄了潤滑的油脂。
一隊便衣的人從樹叢中走了出來,他們每三人一組,一個持短弩,一個持雙手大劍,一個持長矛,狂妄地衝進血泊,對每一個還有氣的光明騎士補上一劍或者刺上一矛,結果他們的性命。
雅克德總團長和卡爾薩斯、盧布三人成品字形緊緊站在一起,對士兵們的慘狀置若罔聞。在他們的正前方,有三個年輕人,雅克德總團長目光一縮,不需要卡爾薩斯介紹,他就認出了這三個人的身份。
傑迪薩克爾、畢加索梵多、莎莉絲特,希望神教最年輕、也最有前途的三個年輕人。當兩軍對壘的時候,做爲軍中的主帥,他們沒有率領大軍作戰,而是潛入了布坦尼公國的大後方……
不!不是潛入!他們可以帶着一隊士兵悄然潛進來,但是決不可能隨身帶着笨重的牀弩,那是守城的利器,即便是矮人打造的易於移動的小型牀弩也不可能被他們堂而皇之的運進來,除非……
“除非布坦尼城防軍對他們提供了幫助!”雅克德和卡爾薩斯驚駭地互望了一眼,心中的篤定突然完全消失了,布坦尼公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異變,他們心中忽然感到一種極度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