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桑國的王子殿中。
“哼,這就是你找的好夫婿,怎麼樣,本王子說的話不假吧,他果然拋棄了你。半年前,我就對你提醒過的,可你偏偏不聽。現在,知道了後悔了吧。”
身穿貂皮大氅的班達王子,一邊品着身邊美人斟來的葡萄美酒,一邊眯着眼睛奚落起自己的妹妹桑婭公主。
“我不後悔!”
桑婭身着翠綠色的水晶雲蘿裙,露出美麗的臍眼,一雙褐眸正冷傲的朝自己王兄凜回去。
班達被妹妹的眼神弄得心煩意亂,當下就揮手喝退了身邊的美姬。
隨即,自個拎起酒壺,一臉悠閒的晃到了她的面前,若不是看着那一身華美精貴的衣裳,否則毫無一個王子該有的氣度。
“妹妹,你就別再嘴硬了。這殿裡,現在就只有你跟王兄,王兄知道你清高好勝,臉面又薄,所以你也彆強撐了。王兄就不信,軒轅燁爲了那個失潔又毫無利用價值的女人把你趕出王府,你心裡會不憤怒不後悔?”
“啪——”
班達王子略帶幸災樂禍的話語剛落,就被一個響亮又清脆的巴掌給打懵住了。
半晌,他才捂着自己尊貴的半張臉,滿是不可思議的瞪向矮他一截的桑婭道:“你竟然打我?”
桑婭冷冷收回手,褐眸如毒蛇一般陰沉,面色更像有寒霜覆蓋一般。
“你把我害成這樣,本就該打!”
聽着妹妹恨入骨髓的話語,班達瞬間沒了脾氣,因爲他深知,自己的妹妹要是狠起來,他這個當哥哥的都難以招架。誰讓父王對她的疼愛更勝自己呢。
當下,他由怒轉爲委屈道:“你一封書信,我就馬不停蹄的趕來幫你。如今事情變成這樣,你怎麼能怪王兄害你?你有氣,也不能出在我頭上啊。”
“當初我在信中明明是讓你殺了傅苑君,好除了這一害人精,可你呢,不但沒有動她分毫,反而還把她好端端的圈養在了你的別院裡。你要養她倒也罷了,最可恨的是,你竟愚昧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害得我被趕出王府不說,還讓那個女人成功的獨佔了王爺的心。你,不但該打,甚至還該死。”
聽到桑婭從牙縫裡擠出的那個“死”字,班達只覺心底一哆嗦,差點連手裡的酒壺都拎不緊了。
“妹妹,我……我……我當初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啊。我想着軒轅燁反正也不喜歡這個女人,這擄了也就擄了吧,誰知,他會那麼在意,甚至不惜屠死了整個血煞閣的人。”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嗎?”
聽着桑婭無情又憤慨的話,班達王子這下完全沒了剛剛的趾高氣揚。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溫吞道:“妹妹,這事是怪我一時起了色心,不過呢,軒轅燁那小子卻更可恨。他不但敢爲了那個女人不要你,甚至還把你趕了出來。難道,你不想出這口惡氣嗎?”
“你還想出什麼惡氣?”
桑婭陰測測的瞪了他一眼,語氣裡明顯有些警告,可班達王子卻根本沒聽出來,還徑自比劃道:“這好說,他們安南王府總共加起的兵馬還不到一萬,你我只要求得父皇下令,隨便調遣出個七八萬兵馬,直接就可以將安南王府夷爲平地。看軒轅燁那小子,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張狂了。”
“你……”
看着陡然變色的妹妹,班達王子在嚇了一跳的同時,更有疑惑道:“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
“你敢傷他,我便滅你!”
沒有直接解釋的桑婭,只是冷如骨髓的吐出這幾個字來。
班達臉色一青,似乎也被惹怒了。當下就將手中的酒壺往地面一擲,“砰——”的一聲,摔得乒乒乓乓的。
“桑婭,你別告訴我,到現在,你還要維護那人。”
桑婭冷笑,不以爲意的回道:“他是我男人,我爲什麼不能維護他?”
“可是他將你趕出來了,這對一個女
人來說,是終身的恥辱!”
“總有一天,他想明白了,是會讓我再回去的。”
“這麼說,你還要幫着那小子復國嗎?”
“我曾經說過,我今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幫他完成復國之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你,你你……你真是愚蠢至極啊。”
聽着班達的斥罵,她眯起眸子反駁:“你還不夠資格這樣說我,若說愚蠢,你比可比我蠢多了。”
“桑婭,你……你也太目中無人了吧,我可是你的兄長。”
“兄長?呵,以你的能力,你根本不配爲兄。”
“桑婭!”
“我再警告你一句,以後沒我有的允許,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否則,將來的儲君之位,你會後悔!”
她冷然把話說完,不由放聲一笑。如此豔麗的容顏,看在班達王子的眼裡,卻是百般陰暗。
是夜。
嚴冬過後,銀杏樹的枝頭上,悄無聲息的冒出了無數嫩芽,有些嫩芽已然長成了嫩葉,微風一吹,它們就像嬰兒的小手一般。
女子悠然的站在樹下,夜風撫動着她如瀑青絲,鬢前幾縷肆意飛揚,瞬間迷了她的雙眸。
尤其是她那一身月白色的素裙,更是被風吹得飄逸如畫。遠遠看去,如落塵仙子,簡直美得讓人窒息。
她伸手,一邊撩整擋住視線的青絲,一邊仰起下巴。水眸陡地看到,空中,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正以無比瀟灑的姿勢,朝她飛來。
那人戴着一張獠牙的面具,身着墨色滾金長袍,空中,他衣袂飛揚,闊袖凌空翻卷,好不威武霸氣。
落地後,男子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用面具後面的黑瞳沉靜而恬淡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如初春的陽暖一般,彷彿能照亮人的內心。
莫明的,她的心,就如小鹿亂撞。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就這般相互靜靜凝視,明明什麼也沒說,卻能感覺到一種溫馨與滿足。
終於,男子緩緩的將面具摘了下來,冷峻的脣角不由彎出一抹笑,那笑狂狷邪魅,讓人看上一樣,就心馳神往。
“來了?”
她輕笑,眸中閃爍着比星辰還美的光芒。
男子身姿挺拔且丰神俊朗的走到她的面前,長臂一勾,就將女子攬入臂彎中。
“可有等急?”
她有些羞紅了臉的埋下頭,想了片刻才道:“爲什麼還要戴着這張面具?”
“因爲是它讓本王得到了你,也重新認識了你!”
他握着面具的手輕輕擡起,眼中,充滿了深意。
“是嗎?”
她依舊垂着頭,有些澀然且柔順的說。
“是啊,不信你問問這棵樹。”
他伸手一指,便指向了旁邊一直屹立不動的那棵銀杏。
“它又不會說話,能問出什麼?”
“它雖然不會說話,但它可是我們最好的見證人。那幾個夜晚,我們相處的一點一滴,這棵樹可是最清楚的。”
“……”
看他還真要跟一棵樹較勁了,她瞬間有些無語。
“爲什麼不回答本王?說,是不是在想別的男人?”
被人無視的某人,立馬就打翻了醋罈子,下巴往她肩上一擱,口氣滿是濃濃的不悅。
她只能翻個白眼道:“你覺得我會想誰?”
“雲辰是不是?”
他竟然還一口咬定了。
她氣得忙要推開對方,可男子發現了她的動機,當即抱得更緊了幾分。
“你怎麼又要將雲辰扯進來?”
“本王也不想提他的,可是今日本王聽說,你又親自爲他下廚了。這小子屢次有這種待遇,連本王也不曾被你如此厚待過!”話裡透着的酸,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
她卻被氣得哭笑不得道:“那是因
爲我在對他表達謝意啊,你也說了,我這次能被你們從班達王子手裡救出來,雲辰的功勞最大,我做頓飯給他吃,這又怎麼了?”
“那本王呢,你怎麼不好好犒勞本王?本王也費了很大的心思。”
“你跟他不一樣,你是我的夫君,保護我是你的職責,你若還要討好處,那豈不是跟外人一樣了?”
“呵呵……”
“你傻笑什麼啊?”
自己明明在斥責他,他爲何不但不怒,反而還爽朗的笑了起來呢?
望着傅苑君吃驚無比的水眸,男子笑容愈發燦爛了。
“你終於肯承認本王是你的夫君了,本王高興,自然就笑了。”
“就這樣?”她愕然的睜大了雙眸,一臉茫然。
“就這樣!”男子點點頭,一臉篤定的回答。其實,除此之外,他更高興的是,她把雲辰說成了外人。這看似隨口而說,不過也間接的表明了,在她內心,自己和雲辰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他不願吐露出來,只是不想讓她覺得他太過小心眼了。
“那你還追不追究了?”
“本王心情好,自然就不追究了!”
某人挑挑眉,說得一本正經,完全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嘛。
傅苑君無語的瞪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對方突然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怎麼了?”
“先閉上眼。”
“嗯?”
“聽話,把眼睛閉上。”
軒轅燁竟然像哄小孩子一般,輕聲細雨的朝她哄了起來。
傅苑君拿他沒法,只能將眼睛閉上。
“好了!”
再次睜開眸子時,男子手裡赫然握着一支銀鎏金絲杏花釵。
月光下,那支銀鎏金絲杏花釵被照得閃閃發光,輕易就勾起了曾經她與“子堯”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鼻尖微微一酸,讓她有種落淚的衝動。
男子看着身子微僵的她,一手輕輕握起她的柔荑,一手,輕輕將那支銀鎏金絲杏花釵斜插她的鬢髮裡。
“阿晴,曾經是本王對不起你,如今本王想好好珍惜你,你願意再相信本王嗎?”
她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水眸泛起晶瑩,衝他笑道:“我可以相信你,不過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他捧起她的臉,深情的凝望她道:“你說。”
“爲什麼要送走桑婭公主?”
這個困惑,已經困擾她整整一天了。從班達王子的別院歸來時,他曾說過不會讓自己白白吃這個暗虧,她想過他會爲自己做點什麼,可卻沒想到,他會把桑婭公主趕走。那個女人對他意味着什麼,這是不言而喻的。
“因爲她的存在對你來說是一種威脅。”
他望着她的眸,幾乎在毫不猶豫的情況下就說出了這句話。
那種對她的擔憂與害怕,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何時,他會對媗兒以外的女子,如此不顧一切了。
“可是桑婭公主纔是最能輔佐你的人。”
“曾經本王也想過,也許只有桑婭纔是該陪本王走到最後的人。可是從你被班達王子擄走的那一瞬間起,本王才發現,原來沒有你在,就算得到那繁華的錦紅繡江山,本王也不會快樂。”
“所以,你不惜放棄復國的機會,也要讓桑婭公主離開?”
他閉眸,輕嗅着她清幽的髮香,語氣帶着一絲慵懶與沙啞迴應:“本王想過了,復國的機會還多得是,可你,全世界卻只有一個!”
“……”
她不知道他的話是經過深思熟慮,還是一時的衝動,但不得不說,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動人的情話。
月光照着她的臉,她的脣角不經意的牽起了一抹笑,那笑如花一般綻放,彎起的秀眉,更如遠山一般清幽明媚,如此美麗幸福的女子,估計連月宮的嫦娥見了,也會自愧不如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