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凝固,之前刻意營造的輕鬆愉悅的表象,也開始斑駁,脫落。
目光落在那杯被遺棄的奶茶上,蘇曉蕊漸漸垂下眸子,端起咖啡,淺啜,入喉卻是苦澀難嚥。
九方茗來到窗前,凝望月色,長袍加身,永遠都是那麼飄逸,脫塵,“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讓你想起這一切。”
“呵呵,”蘇曉蕊放下咖啡,擡眸看向背對自己的他,“我很奇怪,一個殺人兇手,在沾滿血腥後,怎樣才能做到這麼坦然?”
“要恨,就恨吧。”他說。
有時候,恨也是生活下去的動力,也是一種情緒宣泄的表現。比起無盡的痛苦,他寧願她恨。
握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顫抖。蘇曉蕊咬緊雙脣,倏爾冷笑,脣邊掀起一抹妖嬈淺笑,挑眉,目光瞥向他,“九方茗,你聽清了,之前我所承受的痛,我會十倍還給你!”
他低眸,輕聲,“想讓我痛苦,很容易。”她已經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不過,”他轉過頭,如水的眸望着她,“不要傷到自己就好。” шωш ⊕t t k a n ⊕c○
咖啡濺出杯子,褐色的液體在桌上暈散開。
這時,九方庭推門進來,讚賞道,“茗,計劃做得不錯。以後,就照這個進度發展,相信再過三年就會正式投入運營!”
九方茗淡然回眸,頜首,“我知道了。”
“曉蕊,我們該回家了。”九方庭走到蘇曉蕊跟前,拉起她的手,一驚,“咦,手怎麼這麼冷?”說完,將她的雙手全都捂到掌心裡,不時的搓着,“怪我,出來前應該給你加件衣服的。”
九方茗就在不遠處望着他們,安靜的,沒有綻放絲毫存在的氣息。
蘇曉蕊搖搖頭,“沒事。庭,我們走吧。”
“好,”九方庭朝他打了聲招呼,“茗,我們走了。哦對了,記得帶方凝回家吃飯。”
兩人離開,室內再次靜寂,只是這次,靜得徹底。
不多時,柳霜敲敲門,走進來說,“少爺,少奶奶來了。要見嗎?”
九方茗沉吟半晌,最後點頭。
“是,”
時間不大,方凝推門進來。原本一張精雕細琢的漂亮臉蛋,此刻蒼白得讓人心疼。
“茗……”她輕輕走過去,站在他身後,有些無措的望着他。
九方茗轉動輪椅,擡起頭,“我們離婚吧。”
一句話,令方凝半天沒有緩過神來,“你、你說什麼?”
“我們離婚吧。”他又清晰的說了一遍。
方凝的臉色比剛進來那會還要慘白,緊抿的雙脣在顫抖着,她努力的挺直脊背,“我不同意!”
“我並不是在與你商量,你有拒絕的權利,卻改變不了什麼。”九方茗回到辦公桌前,冷漠又不失幹練的說,“那幢別墅歸你,另外,我會將我名下九方集團3%的股份轉到你名下。明天上午10點,律師樓見。”
方凝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她不在乎他不愛自己,因爲她相信她能打動他堅如堡壘的心。現在看來,她真的是太天真了。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誰能輕易預料得到的。
儘管如此,她卻清楚一點,一旦離婚,她會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她咬了咬牙,搖頭,“我不會去的,我也不會離婚!”
頭也不回的,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
回去的路上,蘇曉蕊一言不發,頭抵在車窗上,一片片霓虹掠過,染亮她疲憊的臉頰。
恨一個人,真的很累。
尤其,那個人,是她深愛的……
九方庭側過頭,笑了下,“今天累壞了吧?”
“還好。”她有氣無力的回答。
心疼她的模樣,九方庭不得不催促司機,“老李,開快點,夫人累了。”
“好的,老爺。”
回到家,九方庭就把蘇曉蕊趕去洗澡,他則親自下廚,給她煮了營養粥。
“咚咚,”敲門後,九方庭走進她的房間,“來,曉蕊,吃點東西。”
“呵呵,好,”蘇曉蕊毫不吝惜自己的甜美微笑,直讓九方庭看得癡了。
不止一次,他感謝上蒼,在他活了幾十年後,遇到了曉蕊。她的純真,她的美好,就像山澗清泉,沉澱了他漂泊許久的心。
她剛剛沐浴過的皮膚,透着粉嫩的白,看在他眼裡,無疑是最好的邀請。他心悸難耐,湊過去,輕輕吻上她的脣。
蘇曉蕊全身一震,隨即,她放鬆下來,順從的倒在他懷裡,任他吻着。
她的順從,更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熱情。抱着曉蕊,將她放到牀上,九方庭高大的身軀壓下來,氣息也變得紊亂。蘇曉蕊始終都閉着眼睛,眉間漸漸攏起一道摺印……
就在九方庭全身的火焰聚集最高點時,他卻停了下來,僵硬的身子翻到旁邊,垂下眸,他苦澀一笑。
“曉蕊,你有沒有後悔,嫁給一個廢人?”
蘇曉蕊整齊好衣服,坐起來,背對着他,“庭,我嫁你,是因爲我從心裡感激你,敬佩你,欣賞你,這些就足夠了。”
九方庭的神情愈來愈暗淡,是啊,感激、敬佩、欣賞……這麼多褒義詞加在一起,足夠成爲她嫁給他的理由。可是,唯獨沒有愛。
他起身,強迫自己忘記一切,對她溫柔一笑,“粥涼了,快點吃吧。”
“嗯。”蘇曉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突然輕聲說,“庭,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茗。”
九方庭先是一怔,接着,感激得紅了眼圈,“曉蕊,謝謝你。”
她知道一個男人的自尊有多麼重要,尤其是,在兒子面前。他九方庭何得何能,居然會娶到這麼善良的女人!他暗自發誓,一定要讓她幸福快樂!
這時,門外管家敲門,“老爺,少奶奶來了。”
兩人對望一眼,“這麼晚?”
蘇曉蕊趕緊說,“庭,去看看,方凝這麼晚來肯定是有事。”
“嗯,我先下去,對了,你吃點粥再下樓。”
“哎呀,回來吃也一樣。”她披了件外套,跟九方庭一塊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