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客廳裡面一片安靜。周沅淺神情萎靡的坐在沙發上。何姨在樓上打掃衛生,寰少不在。那麼大的豪奢客廳裡就只有她一人。
今天不是節假日,君塵寰又不是宅男,這個時候他肯定在帝君大廈忙工作。
想到這裡,周沅淺心頭一動,他不在家,不就沒人壓迫她了?那麼現在她是自由的。心裡很是掛念陸眀暉,雖然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了立場去面對他,可是昨天離開醫院的時候他還是那樣人事不省的昏迷着,讓她如何能放心就這麼離開他?
她自己飽嘗過住在醫院沒有家屬陪護的蝕骨孤單,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一般的荒涼。如今陸眀暉又是一個人昏迷在醫院。她說什麼都不忍心不去看他一眼。
昨天離開醫院的時候給護士留了電話號碼,一旦陸眀暉出了什麼突發狀況讓護士第一時間給她電話。現在手機上一條未接來電都沒。昨夜他應該是平安無事的吧?
周沅淺坐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內心輾轉好一會兒,終於還是站起身往外走去,她還是想去醫院看一眼陸眀暉。
何姨清潔完樓上的臥室,下樓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周沅淺神色匆匆的往外走的背影。忙喊了聲“周小姐!”可是周沅淺壓根沒聽到,幾步就走出了何姨的視線。昨天晚上寰少和這位周小姐瘋狂一夜,何姨現在也不好攔着她,只能嘆息一聲,算了,等周小姐回來再說吧。
周沅淺緊趕慢趕的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趕路趕得一身汗,氣喘吁吁的來到陸眀暉的病房外時,卻忽然沒了勇氣推門。
經過了昨天晚上大半夜的癲狂,她現在要以何面目去見陸眀暉?那個爲她執着,爲她捨棄那麼多的男人。她從十五歲就開始愛着的男人。
在病房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推門進去,沒勇氣。轉身走開,又不甘心。終於周沅淺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病房裡面陸眀暉已經醒了。周沅淺鬆了口氣,他並不是一個人躺在醫院,因爲陸老爺子坐在他的牀邊,正小心的和他說着什麼。陸眀暉表情淡淡,顯然對於陸老爺子說的內容並不感興趣,亦或者他根本就不願他這位缺席二十多年的父親出現在這裡。
陸老爺子看到了周沅淺,立刻站起身來和氣的笑:“周小姐來了?”
周沅淺亦和氣的笑着迴應:“我來看看眀暉。叔叔,你坐吧,不用客氣。”
“不了。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一下。你們年輕人慢慢聊。”陸老爺子說完便出了病房。
周沅淺看着陸老爺子略微有些佝僂的身影走出病房門後一拐不見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由開口勸陸眀暉:“眀暉,你爸爸其實很在乎你的。要知道這世上很多人根本沒有爸爸。請不要敵視上天送到你手裡的幸福。”
陸眀暉對於他老爸的成見已深,聽不進去周沅淺的這些話,此刻他看着她,心裡陣陣鈍痛。護士說昨天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她離開了醫院,然後再也沒有出現。假如傷他的人是君塵寰派來的,那麼昨天晚上她去了哪裡不用腦子想都能明白。
陸眀暉自問自己在海沙市的地位尋常人不敢小覷,能如此目中無人跑到他公司刺殺他
的人除了君塵寰不做其他考慮。再看看周沅淺現在異常彆扭的表情,眼睛裡滿是絕望的傷痛。陸眀暉忽然不敢再往下想。
周沅淺再次看到陸眀暉的這張臉,心中五味雜陳。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她多想什麼都不要想就這麼守在他的牀邊,照顧他穿衣吃喝。可惜,經過了昨晚,她已經沒有了守在他身邊的立場。忽然有些後悔,爲什麼要來這裡?不來看他是不是心裡就不會這樣難過?
難以抑制的,眼睛開始模糊。周沅淺忙尋了個藉口:“你躺了這麼久,肯定口渴,我給你倒杯水。”然後一邊找水杯一邊不着痕跡的擦了眼淚。
她以爲她做得隱蔽,可是對於陸眀暉來說,她的那些小動作從來都沒能逃開過他的眼睛。
陸眀暉本不想說破的,因爲不說破就能裝作不知道,裝作不知道的話他們就還是從前的他們。可是她的眼淚燙傷了他的心。他忍不住開口對她說:“沅淺,對不起。”
周沅淺在飲水機旁接開水的動作一滯。隨後心裡一點點的變涼。是的,眀暉哥哥那麼高的智商,如何會猜不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倒了一半的開水杯被周沅淺隨手放在一旁。她努力的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對陸眀暉說:“從頭到尾都不關你的事,要說對不起的是我。”
陸眀暉被子下面的手緊緊握拳,手背上正扎着吊瓶的針頭,因爲太過用力,針頭相連的吊管有些回血。他看着周沅淺垂着頭努力忍住眼淚的模樣,心裡一陣陣的自責,同時又無比的憐惜她。
終於陸眀暉開了口,他說:“我不在乎。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
周沅淺像是被開水燙到一般,猛然擡頭看向他,大聲說:“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陸眀暉,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全都到此結束。今後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咱們誰都不要妨礙誰!”
說完這些話後,周沅淺再沒有勇氣和臉面站在原地。轉身就跑出了病房。絲毫沒看到陸眀暉爲了追她重重的摔下病牀,傷口裂開,乾淨的病號服瞬間染上了星星點點的血水……
走出醫院之後周沅淺哪裡都不想去。忽然覺得今天的陽光怎麼就那麼刺眼,刺得眼睛一陣陣酸澀,不停的想要掉眼淚。
找不到什麼地方可以坐下來休息,所以只能不停的往前走。
極度悲涼的心情中,手機突兀的想起。
周沅淺本不想接電話的,因爲實在沒心情,可又怕電話是君塵寰打來的,昨天剛被他狠狠的懲罰,今天再不接他電話等於是自尋滅亡。於是掏出手機,看了眼。不是君塵寰的電話,是薇薇安打過來的。
有段時間沒有聯繫薇薇安了。她現在打電話有什麼事?
“喂?薇薇安?”周沅淺強壓下心頭的傷痛,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
“老周,你感冒嗎?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哦。”薇薇安的聲音不明所以的問。
周沅淺略微有些狼狽,結巴着答:“哦……最近是有些感冒。那個,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你電話了?”薇薇安玩笑說,“你們家寰少讓我通知你明天起到公司上班。還有啊,給你算考勤發薪水
。嘖嘖,你說你怎麼這麼好命,總裁那樣不像人的人都被你拿下,快快給我傳授點經驗,我也好快點拿下我的金龜婿……”
換上平時周沅淺還能陪她侃上幾句,可是現在周沅淺一點講話的心情都沒有,不等薇薇安把話說完,就直接回復她:“請你告訴君塵寰,我不會去他的公司上班的!”
“別呀!”薇薇安難以理解,“這麼好的工作你都不要?哦,是我忘了告訴你。總裁說了,你這次回公司以後給你按照諾助的級別發薪水,嘖嘖,我都眼饞壞了!”
“薇薇安,別說了,你只要告訴他我是不會去的就好。先這樣,我還有事,改天再請你吃飯。”周沅淺急急的掛了電話。不知道爲什麼,一提到君塵寰她的心裡就一通着急上火。
可是再如何的恨他,討厭他,等到日暮時分,她能去的,只有他的息君苑。雖然心裡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她不過是他腳邊的奴隸,他收一收繩索,她就立刻得回到他的身邊,不管情不情願。
周沅淺沒有君塵寰那樣酷炫的跑車,所以她回到息君苑的時候,他已經用完了晚餐。
本來想悄悄的回房,錯開和他見面的時機,一面引起心裡的憤怒和尷尬。可是他彷彿以戲耍她爲樂,不偏不正的擋了她的去路,漫不經心的問:“又去見你的小情人了?瞧瞧這雙眼睛哭得,怎麼,掰了?”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周沅淺火大的回了一句。
男人臉色一凜:“爲什麼不去帝君上班?”
“腿在我身上,我愛去就去,不愛去就不去!”經過昨晚的事情後,周沅淺根本沒辦法和他好好說話。
君塵寰終於被她的話語激怒,一把將她推到牆上,卡住她的脖子,滿身戾氣的道:“別不知好歹!惹我不高興,現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卡在脖子上的手漸漸收攏,周沅淺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胸腔裡面的空氣快要擠壓殆盡。就在她感覺眼睛發黑,快要窒息的時候,終於脖子上的手掌鬆開。大把的空氣重新涌進她的肺泡。癱軟在地上的時候,那個險些要了她的命的男人已經漠然轉身。
她險些因窒息而猝死,他卻只留給她輕飄飄的一句話:“明天我要在帝君大廈看到你,否則後果自負。”
周沅淺撐着膝蓋努力的站起身。按住沉悶的胸口,挪動兩腿朝她的房間走去。
“周小姐!”何姨叫住了她。周沅淺進門的時候何姨也朝她走了來,不過慢了寰少幾拍,她是來告訴周沅淺早上寰少交代過,讓她去帝君集團上班的事。不過這事剛剛寰少自己說了,她便閉了嘴。
這一會兒看到周沅淺要回去她原來的房間,忙叫住了她,對她說:“周小姐,你的東西全都搬去了寰少的臥室。”
周沅淺腳步一滯,他這是一點點的空間都不準備給她了。
何姨看到周沅淺一臉的憋悶,不有抱歉:“對不起,這是寰少的安排。”
“不管你的事,何姨。”周沅淺迴應了何姨一句後朝着樓梯走去。事已至此,該失去的全都失去,她已經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大不了一死。她又不是沒有面對過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