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蘭舟到了客廳裡,把客廳的燈打開,然後把公文包拿過來,拿出裡面的文件,他今天爲了早點回來,工作並沒有完成,就只好帶回來。
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體,眼前出現的卻是羅雲裳那張帶着冷漠的小臉,他忍不住又是嘆了一聲,屈起的手指按壓着酸澀的雙眉之間,又摸出一支菸點燃,緩緩地抽完之後,這纔開始工作。
全部的工作完成是在三個多少時之後,那也不過是才夜裡十點多一點,紀蘭舟又去浴室洗去一身的煙味之後,才重新回了房間。
他沒有開燈,只是放輕腳步悄悄地走到牀邊,藉着在牆壁上幽幽地吐着橘黃色光芒的小燈,紀蘭舟清楚的看到羅雲裳緊閉的眼眸,平緩的呼吸告訴他這一次羅雲裳真的睡着了。
可能是因爲開着窗戶的原因,吹進來的風讓室內的溫度變得有些低了,畏冷的羅雲裳努力的蜷縮着身子,她幾乎把頭埋進被子裡的,只留下被凌亂髮絲覆蓋着的白皙耳朵,可偏偏她卻是把大半個背脊露在被子外面的。
紀蘭舟忍不住搖搖頭,真是的連睡覺都這麼不老實。
他彎下腰用手指貼着柔軟的枕頭穿過去,用手掌托住羅雲裳的腦袋,手臂用力,輕易的就把她的頭部放在枕頭上,之後又幫她被子蓋好。
做好這一切之後,他本來是打算把窗戶關上的,可是腳步才擡起來就又停了下來,他想到其他的事情。
紀蘭舟沒有再管窗戶,而是他放輕動作直接躺回羅雲裳的身邊。
可能是剛纔涼着了,羅雲裳感覺到熱源之後,身體下意識向後靠,然後就直接靠近男人敞開等待的懷抱裡。
紀蘭舟忍不住勾了勾脣角,然後自然的用手臂摟住羅雲裳,那嬌小的身體密實的嵌進他的懷裡,像是天生就應該待在這裡的。
……
翌日清晨。
當升起的太陽光芒透過窗子照進來之後羅雲裳就醒了,感覺着身後男人緊緊地擁抱着她的力道,羅雲裳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現在的她已經不習慣這種緊密擁抱的姿態了,這總是讓她不安,因爲她不能夠確認這種力道會在她的生命中存在多久。
她不在願意藤蔓一樣的女孩,或許有大樹願意讓她依附的時候,她與其同享風霆雨雨,陽光普照,風光無限,可是若對方不願意的時候,一轉身她就成了緊緊纏繞着對方試圖把大樹養分吸乾的菟絲子。
沒有什麼比,你把寵成公主,卻告訴我,你愛的是灰姑娘更加殘忍的了。
羅雲裳不願意把自己陷進那樣的境地裡,所以堅決的把男人的手臂拿開,然後翻身下牀。
她的動作並不輕巧,本來就前面的男人幾乎是在羅雲裳剛有動作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雙眼,他看着羅雲裳穿上鞋子,走到窗戶邊,看着背對着他的她擡起手遙望湛藍的天空。
不知道爲什麼在那一刻紀蘭舟忽然想起了被關在籠子裡,祈望自由的小鳥。
紀蘭舟忍不住斂起眼眸,自問,羅雲裳在我的身邊,你真的如此的痛苦嗎?
……
因爲今天是週一,季白白忙着上班,林軒軒也回學校上課去了,蘭姨羅雲裳掛上點滴之後,就去忙其他了。喧鬧了兩天的病房忽然安靜的只有一個人的呼吸,竟然有些不習慣。
當然羅雲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不安的,只要想到自己明天終於可以用好不容得到的自由去見於敏了,只要想到六年前最後一次見於敏的樣子她就很難的淡定,儘管那個人是養了她二十多年的媽媽,可她卻無法知道媽媽她是不是還在介意自己不是親生的這件事。
只是不管羅雲裳如何的不安,時間也終究是以不緊不慢地腳步走過。
中午,下午,晚上,又是一天的清晨。
羅雲裳又是一大早起來的,她起牀之後,仔細的看着被放在客廳裡,她昨天拜託蘭姨買回來的補品,最後一次確認了這些東西是不是于敏愛吃的,是不是對她的身體有益的。
紀蘭舟看着羅雲裳像小蜜蜂一樣忙碌的羅雲裳,默默地移開視線,翻身下牀之後,進了浴室洗漱,之後連早飯都沒有吃的就離開了,而在這整個的過程中,羅雲裳都沒有去看紀蘭舟一眼。
羅雲裳做好了最後的確認,這才拎起兩盒補品準備出門,只是還沒有等到她走過去,房間的門就被人推開了,羅雲裳看到來人有些吃驚,“白白,你這會怎麼來了?”她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大概是早上的八點半,正常情況下季白白不是應該十分着急的趕向公司嗎?
季白白聽到羅雲裳的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就蠢吧,我就不會請假嗎?”雖然請假的時候經理的那張臉拉的比驢臉還長,臉色比鬼還難看,但是今天是好閨蜜的重要日子,她必須陪同着。
“謝謝。”儘管季白白沒有說,但是她的意思羅雲裳也明白。
“謝個屁啊。”季白白一點也不領情,她一巴掌抽在羅雲裳的後背,然後強行從羅雲裳的手中把東西接過來,先行轉身說道,“不是要去看於阿姨嗎?還不趕緊走?”
“就來。”羅雲裳默默地收起心中的感動擡起腳步跟上去。
老街坊。
長海市一家中等規模的療養院,環境良好,醫療設施也算是完善,每年的費用也不是很高,很多沒有子女,或者是子女不在身邊的老人都會選擇在這裡度過餘生。
看得開的在這裡下下棋,舞舞劍,聽聽戲愉快的度過每一天,看不開的就整天笑容不展,把自己搞得形銷骨立不說,還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到最後熟人也免近了。
瞧,就像那邊那個坐着發呆的女人一樣,除了好心的護工之後恐怕就沒人願意接近了吧。
年輕的護工走近被大家口中談論的對象,揚着笑臉對坐在木質長椅上正在出神的女人,柔聲說道,“於阿姨,您該吃藥了,咱們回房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