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霍徹斯基侯爵吃驚的望着羅格,大聲說:“爵士,你難道還在懷疑我嗎?”
“彆着急,除非您打算現在‘坦白交代’,否則最好先等我把話說完。”羅格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吸着菸斗繼續踱着步說:“在接觸紅菜湯的五個人當中,侯爵閣下是親手做菜的人,也是最有下毒動機的人。”
他瞟了一眼侯爵蒼白的臉色和額角流下的冷汗,繼續說:“但是,侯爵閣下並沒有下毒的動機,因爲如果他想要殺死凱文王子,根本沒有必要費此周折。”
“試想,無論凱文王子因何而死,德伊茲人都會歸罪於侯爵,他用烈性毒藥把凱文當場毒死,或用慢性毒藥讓他回營毒發,甚至當場派人把他和所有隨從亂刀砍死,結果並沒有什麼分別。”
說到這裡,羅格停下腳步伸出一根手指說:“謀殺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快速和準確,慢性毒藥的不可靠性有可能會帶來結果的不確定性,這並不是最佳選擇,只有在希望逃避罪責或嫁禍於人的時候,謀殺者纔會選擇慢性毒藥。”
他在維多利亞身旁停下腳步,看了看侯爵和侍女微笑道:“所以,侯爵並沒有殺死凱文王子的動機,而維多利亞也就同樣沒有了殺人的動機,因此她也並不是兇手。”
聽到羅格的最後一句話,維多利亞憋在胸口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她激動地倚靠在瓦倫蒂娜的懷裡,捂着臉留下了激動的淚水,坐在沙發上的侯爵也不由得鬆了口氣,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的人們突然將目光集中在了廚師長約瑟夫的臉上,感受到衆人注視的廚師長吃驚的大聲說:“你們都看着我幹什麼,我也不是兇手!”
“但你有足夠的動機,”羅格將冰冷的目光審視在他的臉上說:“你有賭博的惡習,手裡十分缺錢,因此非常容易收買,你是廚房的主廚,非常容易接觸食物,這是你下手的便利,你近期突然有了大筆的錢去賭博,這是你的嫌疑!”
羅格的話音未落,凱瑟琳突然起身將從賭場帶回的兩袋錢幣丟在約瑟夫面前的地上,約瑟夫吃驚的後退了一步,大喊道:“你們這是惡意誣陷,我根本就沒有碰過那碗湯,在蓋上蓋子之前,老爺一直在旁邊看着,我根本沒機會下毒!”
“不,你有。”羅格信心十足的微微一笑,向管家點了點頭,管家立刻命人送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蔬菜湯。
羅格讓凱瑟琳當着衆人的面喝了一口,然後對衆人說:“大家都看到了,這碗湯並沒有毒,否則的話我也不會讓凱瑟琳小姐喝了。”
他向再次向管家點了點頭,管家命人送上了一套餐盤,羅格上前掀起餐盤的蓋子,把盤子和蓋子都展示給大家看,然後讓凱瑟琳把湯放入餐盤中,自己將蓋子蓋上。
他讓管家在茶几上擺放了一隻沙漏,不慌不忙的抽着菸斗,大概過了十分鐘的時間,他上前掀起蓋子拿出那碗湯,喊了一聲:“小壞蛋!”
只見不知什麼時候飛出窗外的小毛球抓着一隻兔子飛了進來,她把兔子送到羅格手上,然後落在羅格的肩膀上,羅格把碗放在地上讓兔子喝碗裡的蔬菜湯,幾秒鐘之後,兔子突然全身抽搐倒地身亡。
“大家看到了嗎?”羅格直起身子攤開雙手環顧衆人笑道:“我也沒有碰那碗湯,但我卻親手毒死了這隻兔子,這是你們親眼所見的。”
“你是怎麼做到的?”侯爵驚訝的望着他問。
“秘訣就在它的身上,”羅格轉身走到侍立一旁的僕從面前,將餐盤上的餐盤蓋拿起來對衆人說:“它就是兇手下毒的工具。”
“一個餐盤蓋,要怎麼下毒?”侯爵夫人詫異的問。
“很簡單,”羅格將餐盤蓋倒放在茶几上,指着它對坐在沙發上的衆人說:“凝血草粉是一種水溶性極強的毒藥,很容易融入水中,我剛纔用了性質相似的其他毒藥替代,但效果是一樣的。”
他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將它鋪在茶几表面,指着上面沾染粉末的部分說:“只要事先在一塊手帕或抹布上塗抹上足夠的藥粉,然後用它擦拭餐盤蓋的內側,粉末就會殘留在餐盤蓋上。”
“然後,”羅格將餐盤蓋正扣過來說:“把它蓋在熱氣騰騰的湯上,湯散發出的水蒸氣因爲密封的餐盤而無法散發出去,會在餐盤蓋上凝結成水珠,隨着時間的推移水滴滴落在湯裡,就自然而然的成爲了一碗毒湯。”
他直起身子不等衆人發出驚呼,轉身指着端盤子的侍從說:“那位侍從保持靜立姿態,在十分鐘內尚且完成了投毒的效果,而維多利亞端着盤子走了十分鐘的路,必定會有搖晃顛簸,有毒的水滴更容易落入碗中,因此效果更好。”
“約瑟夫,你還不快交代!”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侯爵起身指着廚師長怒吼道。
“老爺,他完全是胡說八道!”約瑟夫臉色慘白,歇斯底里地喊道。
“廚師長,”羅格笑眯眯的走向他,一邊走一邊說:“還記得我在廚房和你相遇的時候,我問你厄魯斯人有沒有裝盤前擦餐盤蓋的習慣嗎?你當時告訴我沒有,這立刻引起了我的懷疑。”
“因爲,在三大公國的任何一個城堡裡,餐盤都是在餐後洗刷完立刻擦好晾乾的,沒有臨裝盤前單獨再擦一遍的規矩,而你卻在侯爵做完紅菜湯裝盤的時候,特意又把餐盤蓋擦了一遍,這反常的舉動侯爵認爲是認真負責,但事實上卻不是那麼回事。”
“啊,我想起來了!”侯爵聞言恍然大悟地叫道:“原來是這樣,他就是這樣當着我的面下毒的!你這個混蛋!”
“這都是你的妄加推測,根本不能作爲證據!”約瑟夫指着羅格怒斥道。
“你說的沒錯,這個案子最大的難點就在於我們沒有任何證據。”羅格聳了聳肩微微一笑,低頭吸了一口菸斗眉毛一揚說:“不過,我一直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只要有人做過的事,總會有蛛絲馬跡。”
他輕輕的打了個指響,落在他肩膀上的小毛球撲騰着小翅膀落在地上,在紅光中變成小蘿莉的樣子,只見莉莉絲念聲咒語,手中突然多了一件廚師服,羅格接過她遞過來的廚師服說:“這是我讓小壞蛋從廚師長的更衣室裡偷來的。”
他叼着菸斗雙手將廚師服肚子上的口袋撕開,然後把它平鋪在茶几上說:“諸位可以仔細看看,這口袋的邊緣有許多灰色的粉末,這就是凝血草粉,德伊茲來的先生們如果有興趣,可以把它們收集起來帶回去用動物做實驗,就知道我說的是否屬實。”
他直起身子回頭盯着臉色蒼白的約瑟夫說:“雖然廚師長已經處理掉了他擦餐盤蓋用的手帕,但乾粉在手帕上難免會散落,因此他藏手帕的口袋裡還是殘留了些許粉末,而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並沒有清洗他的廚師服。”
聽着沙發周圍衆人議論紛紛的聲音,羅格悠閒的叼着雪茄走向約瑟夫,從地上撿起兩袋錢幣走到他面前說:“另外,昨晚你在賭場裡輸掉的這兩袋錢,我從錢幣和袋子上發現了多種藥草的氣味。”
他把臉逼近約瑟夫,看到他汗流滿面全身顫抖,不禁狡黠的一笑說:“請告訴我,爲什麼您作爲一名廚師,身上的錢和錢袋裡會充滿了藥草的氣味,莫妮卡通過辨別氣味告訴我,這些藥草都是相當稀有的,只有藥劑師們纔會掌握它們的用法。”
看着羅格手裡的錢袋和他臉上胸有成竹的微笑,約瑟夫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癱倒在地上抱着頭說:“是我,是我乾的,我最近賭博輸了很多錢,還欠了賭場一大筆債,賭場的人威脅我,我實在是沒辦法!”
“告訴我,是誰讓你這麼做的。”羅格在他面前蹲下凝視着他問。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他每次跟我見面都帶着面具,還用斗篷蒙着頭,跟我約在一個沒人的小屋裡,”約瑟夫用顫抖的聲音說:“他告訴我只要這麼做就給我一大筆錢,而且沒人會知道是我做的,我一時頭腦發熱,所以就……”
“他有沒有帶什麼特別的東西?”羅格沉吟片刻繼續追問道。
“沒,他每次來都只帶着給我的東西,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約瑟夫連連搖頭道。
“約瑟夫先生,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不能給我提供什麼指引你的僱主身份的東西,我就只能把你交給德伊茲的先生們帶回去,讓國王把你的腦袋砍下來,讓你來承擔全部的罪名。”羅格沉聲威脅道。
“真的沒有,我知道的全都說了!”約瑟夫大聲哀求道。
羅格聽後輕嘆一聲,猛地起身向幾名德伊茲軍官走去,忽聽身後的約瑟夫大聲喊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好像看到過他身上有個紋身!”
聽到這話的羅格猛地轉身在他面前蹲下,凝眸追問道:“什麼樣的紋身?”
“就在他把錢給我的時候,當時屋子裡的蠟燭光正好衝着他的右手,我看到他右手手腕外側有個黑色的像龍一樣的圖案,但只是一閃就看不到了,但我相信我沒有看錯!”約瑟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喊道。
聽到他的話,羅格緩緩的站起身來,從身上摸出一張紙條低頭凝視着上面的字跡,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說:“果然不出所料,看來是時候算算舊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