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燈神變幻的能量雲,羅格一行人追尋着四翼天使離去的方向深入了聖者之谷,他們從一座座光禿禿的山崖上方掠過,俯瞰着下方被風捲起的陣陣黃沙,還有淹沒在沙土中殘垣斷壁,目光四下搜索着天使們的蹤跡。
突然,前方的谷口出現了兩座巨大的天使雕像,身軀與崖壁相連的天使雕像羽翼相交,目視着聖者之谷入口的方向,兩尊雕像上都佈滿了歲月的風霜,其中右邊的雕像頭顱已經斷裂,掉落在雕像的腳下。
四人從天使雕像的身旁飄過,遠遠地看到雕像後方的山谷中心屹立着一座高高的山丘,山丘上方坐落着一座巍峨的聖殿,一條S形的斜坡從聖殿的門前沿着陡峭的山體蜿蜒向下,直達山底。
羅格讓燈神在聖殿前降落下來,帶着衆人從一座座一人多高、殘缺不全的天使雕像旁走過,穿過聖殿的大門進入聖殿內的露天廣場,看到佈滿黃土的地面上橫七豎八的傾倒着斷裂的石柱,看起來已經荒廢許久。
羅格和安東尼奧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帶着凱瑟琳和塔莉繼續前進,穿過一道大門,一尊巨大的女子雕像赫然在立,四人在雕像前的空地上停下腳步,擡頭仰望着這尊風霜日久的雕像,發現她與之前的天使雕像不同,背後並沒有翅膀。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凱瑟琳環顧周圍寂靜荒蕪的環境說:“是一座廢棄的神殿嗎?”
“從這尊雕像的身上,我沒有找到任何女神的特徵。”羅格站在雕像的陰影下,仰望着這座遮蔽陽光的雄偉雕像說:“如果要雕刻一尊女神的雕像,必定會帶有她的標誌性特徵,比如森林女神的花草,水神的波濤,月神的彎月與星光。”
“也許是智慧女神呢?”小毛球歪着小腦袋插嘴道:“就像我一樣,聰明又不能寫在腦門上!”
“但你的確把笨蛋這個詞寫在了腦門上。”羅格回頭白了她一眼說:“智慧女神同時也是戰爭女神,象徵勇氣的長矛和象徵智慧的書是她的典型特徵,任何一座智慧女神的雕像都不會缺少這兩種,或至少會有其中之一。”
“你說得對,”安東尼奧繞着雕像轉了一圈,回到羅格身邊說:“而且這雕像上的女子看起來如此平凡,衣着打扮與普通的人類農家女子並無二致,這並不像是一個女神所應有的妝容。”
“因爲她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類。”
這突如其來的女聲令雕像前的幾個人不由自主的回頭來,看到剛剛飛走的那名四翼天使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後的大門口。
她依然用一對翅膀包裹着身體,另外一對翅膀已經收攏,身體只裸露出修長的雙腿和手臂,赤着腳,手中還握着那把閃閃發光的長劍。
“哇,漂亮的天使姐姐!”小毛球從凱瑟琳的頭頂上跳起來,伸長了脖子開心的撲棱着小翅膀喊道。
“閉嘴,小壞蛋。”羅格從凱瑟琳身邊走過,順手用手指掃了一下小毛球伸直的兩隻小爪子,小毛球頓時失去了平衡,“啪嘰”一聲趴倒在了凱瑟琳的頭上。
他走到距離四翼天使十步開外的地方停下腳步,凝視着她說:“您好,天使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不要那麼叫我!”四翼天使表情冰冷的打量着他們說:“天使這個名字在這裡是被禁止的,只有死人才能說出這個詞!”
“那好吧,”羅格順從的微微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女子雕像問:“那麼,您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您說這雕像上的女子是一個人類?”
“沒錯,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類,可能比那姑娘還要普通。”四翼天使用手中的劍指了指站在塔莉身旁的凱瑟琳說:“但她卻擁有一段極不尋常的命運,而你們在這裡看到的一切,就是她命運的唯一證據。”
“也許,您可以跟我們講講關於她的事情?”安東尼奧走到羅格身邊,彬彬有禮的對四翼天使說。
四翼天使雙手拄着閃閃發光的長劍,默默的擡頭仰望着宏偉的雕像說:“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人類或其他種族的生物到達過這裡,你們能夠來到這裡,也許就是命運的安排。”
她將金色的雙眸指向四人說:“你們身後的雕像的主人,是一名普通的人類女子,但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戰神的妻子。”
“戰神的妻子?”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他們不約而同的回頭望向那高大的雕像,只聽四翼天使繼續說:“她在天神與泰坦交戰的年代,意外的邂逅了戰神,而那時的戰神由於貪功冒進,剛剛遭遇了一場圍攻與血戰。”
“她把渾身是傷的戰神帶回了自己的住所——一個在山壁上挖出的洞裡,用人類常用的野生藥草幫他處理傷口,給他吃人類的食物,起初她不敢跟戰神說話,因爲他看上去非常兇悍嚇人,但後來他們慢慢熟悉起來,開始有了交談。”
“事實上,戰神的傷勢並不重,他的神力保護着他,但她給他的呵護和照顧卻是他在神界從未感受過的,他與人類的交往不多,每天都在戰場或訓練場度過,習慣了鮮血與兵器的碰撞,而她給了他一種別樣的溫暖。”
說到這裡,四翼天使張開背後的一雙翅膀從衆人頭頂飛過,落在巨型雕像下方的基座上,她在雕像的腳上坐下低頭俯視着衆人說:“沒錯,他們相愛了,而他們相識相愛的地方,就在這裡,你們所站的地方,曾經就是那座山洞的洞口。”
四個人滿懷敬意的向後退了一步,情不自禁的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沙地,只聽四翼天使繼續說:“戰神最終還是回到了戰場,幫助他的父母姊妹擊潰了泰坦,而當他偷偷回到這裡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做了父親。”
“是的,就在戰神離去後的那段時間,女子生下了戰神的孩子,不是一個,而是一百零七個,當戰神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欣喜若狂,他用神力在這裡修建這座壯觀的神殿,並且把整個山谷修建成了一座巨大的宮殿。”
“但是,”四翼天使用一種悲傷的眼神望着四人意味深長的說:“他們並沒有感受多久的恩愛與幸福,神界很快就發現了這一切,衆神之父召回了自己的兒子,禁止他與人類的女子在一起。”
“不僅如此,主神還詛咒了這座山谷,那名女子和她所有的孩子都不許離開山谷和生育後代,否則會在十二小時內死去,這座山谷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將這母子一百零八人永遠的困死在了這裡。”
“戰神離去後,女子獨自守着自己的孩子們孤單的生活,孩子們漸漸長大,而她卻漸漸老去,最終她懷着對戰神的思戀死在了我現在坐的地方。”四翼天使回頭仰望背後的雕像說。
長久的沉默後,凱瑟琳用顫抖的聲音問:“那,那些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她就在你們的面前,”四翼天使將目光落在凱瑟琳的臉上,喃喃輕語:“沒錯,我就是那一百零七個孩子當中的第七個,我的名字叫做伊莎貝拉。”
她從站起身來從雕像的基座上跳下來,一邊走向衆人一邊說:“我們稱呼自己爲翼人,因爲我們擁有人類的血統,我們會被殺死,但同時我們又有神的血統,我們有翅膀,我們有無限的壽命,我們繼承了戰神的神力,換言之……”
她在衆人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用飽含恨意的語氣說:“我們是被神遺棄的孩子。”
“我想你們對於神的仇恨,恐怕並不僅僅緣於此吧?”羅格從菸草袋裡摸出翡翠鑲金菸斗點燃說:“那些天使獵人已經殺了你們超過一半的同胞,如果這樣下去,你們早晚會被滅族的。”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伊莎貝拉驚訝的看着羅格,下意識的問:“你也會讀心術嗎?”
“噢,我倒很希望自己會。”羅格聳了聳肩指着她的劍說:“但可惜我是從你的劍上知道的,你的劍身上雕刻了五十七個名字,最早的痕跡已經嚴重磨損,中間的一部分有缺損,而最後一個刻痕還非常新,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你的觀察力令我驚訝,”伊莎貝拉凝視着他沉默片刻,通過讀心術確定他沒有騙自己,這才點頭道:“你說的沒錯,近一個世紀以來,自從第一個人類誤入了這裡發現了我們的存在,人類就開始了對我們的殺戮。”
“最初他們只有幾個人來到這裡,爲的是追尋所謂的神器和寶藏,但後來他們開始大舉進犯,目的就是殺死我們,用我們的骨頭去換取財富和權力!”
伊莎貝拉緊握着手中的劍,咬牙切齒的說:“我的六個姐姐都死在人類的手裡,一個月前我送走了我的六姐凱特,她被人類偷襲,用惡魔石製成的箭頭射中了心臟。”
她低頭看着劍身上雕刻的六姐的名字,憤怒的說:“他們把她的腿砍斷,把她的骨頭從皮肉中分離出來,當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破開了她的胸膛和腹部,正在拔出她的每一根肋骨……”
“你們能夠想象嗎?”伊莎貝拉將憤怒的金色眼睛轉向四人,幾乎是在怒吼着:“滿地都是鮮血,就像紅色的小溪,我們奪回了她殘缺的屍首,但她已經面目全非,我們甚至無法拼湊出她完整的骨架,因爲人類已經帶着它們逃之夭夭。”
“惡魔石……”羅格聽後若有所思的微微皺眉,還沒等他開口,一名翼人女子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伊莎貝拉身邊焦急的對她說:“伊莎貝拉,克萊爾的傷勢太重,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