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從裡面逃出來。”安東尼奧語氣冷淡的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羅格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安東尼奧停步緩緩的回頭,陰沉的說了聲:“放開。”
“你該不會想殺了那些人吧?”羅格緩緩的鬆開手,雙眼卻死死的盯着安東尼奧,意味深長的問。
安東尼奧背對着羅格沉默了片刻,冷笑着轉過身來望着羅格臉上關切的表情問:“怎麼,不可以嗎?給我一個留着他們的理由。”
“這可不是我們當初的計劃。”羅格同樣表情陰鬱的注視着安東尼奧,輕輕搖頭道:“那是二三十萬條生命,你不能就這麼把他們殺死在那座山谷裡,他們背後是幾十萬戶家庭,你會把它們全部毀掉!”
“那又怎麼樣?”安東尼奧把臉貼近羅格,從他血紅的眼睛裡羅格能夠看到一縷壓抑中的怒火,只聽他陰沉的說:“這是戰爭,好好聽我說的話,這是戰爭!”
他向後退了一步張開雙臂放開聲音,包含憤怒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大廳之中,也迴響在每個人的耳邊:“那些傢伙是侵略者,是他們侵入了我們的家園和土地,他們來到這裡是爲了奪走我們最愛的人,把我們的家變成廢墟,就像對富蘭克林和艾迪那樣!”
說到這裡,安東尼奧邁步靠近羅格,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胸口點了點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但我能夠理解富蘭克林的痛苦,我也失去了我最心愛的人,同樣是因爲人類,我已經對他們退讓的夠了,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手!”
“如果你殺光了他們,下一步,你是不是還會起兵進犯人類的國土?”當安東尼奧的話音消散,他轉過身準備離開時,羅格突然沉聲低語的問。
安東尼奧的腳步驟停,他回頭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羅格陰冷的臉,嘴角的尖牙縫隙中蹦出幾個字:“如果他們再敢挑戰我,我會的!”
“你已經忘記了你對塔莉的誓言。”羅格如劍的目光直指安東尼奧,血族之王低頭沉默了片刻,低頭默默地冷笑了一下,突然轉身衝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用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他。
羅格用他綠幽幽的眼睛冷冷的對視着安東尼奧,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說:“不要再跟我提塔莉,不要想用她來給我施壓,除非你能把她活生生的帶到我的面前,否則你沒有資格以她的名義對我進行任何的說教!”
羅格靜靜地注視着他激憤的眼睛沉默不語,兩人四目相對良久,羅格喃喃的輕嘆一聲問:“你一定要這麼做嗎?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嗎?”
“辦法?”安東尼奧喃喃的複述着羅格的話放開了自己的手,他繞着羅格轉了一圈,在他面前重新停下腳步說:“無論什麼辦法都一樣,只有徹底毀滅他們,讓三公國的聯軍一個人都回不去,國王們纔會明白,他們應該放棄!”
“或者,”安東尼奧的表情中帶着一絲挑釁的意味,凝視着羅格說:“你去刺殺三公國的國王,只要他們的繼任者放棄進攻詛咒之地,這件事就宣告終結,你接受這個辦法嗎?”
“不。”羅格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個字,目光堅定的看着安東尼奧說:“刺殺國王只會讓仇恨加深,如果三公國的王室知道這件事的目的,他們會更加不遺餘力的舉傾國之力與你開戰。”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毀滅一切進犯之敵!”安東尼奧咬牙切齒的對羅格舉起自己的手,將鋒利的爪子驟然握緊成拳說。
他將拳頭輕輕的在羅格的胸前敲了敲說:“你要明白,夥計,我現在的身份可不是之前所扮演的聖器守護者,我是一族之王,我首要的責任是保護我的族人,而不是我的敵人!”
說完他放開手轉身向正在等待最終決定的恐懼之王揮了揮手,恐懼之王轉身大步走出了大廳,安東尼奧也從大廳一側的門揚長而去,只留下大門關閉的聲音迴盪在大廳內。
傾聽着迴盪在耳邊的關門餘音,羅格懊惱的嘆了口氣轉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點燃了一支雪茄低頭悶悶的抽着,凱瑟琳不知所措的站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也來到他身邊坐下來,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長久的沉默後,羅格嘆了口氣說:“我一直都在擔心這個時刻,沒想到還是這麼快就來了。”
凱瑟琳看着他臉上憂慮的表情,思來想去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猶豫半晌只好安慰他說:“也許,陛下只是一時之怒,畢竟富蘭克林的確也很可憐,艾迪對他來說比生命更重要,它的死也勾起了陛下對塔莉小姐的心事,或許等他冷靜下來就會沒事了吧?”
“不會那麼簡單的。”羅格閉着眼睛默默地抽了一口煙,嘆息一聲對凱瑟琳說:“安東尼奧已經具有了種族意識,他已經開始把自己當做血族的一員,和伊麗莎白的結合會讓他更加將這種意識變成責任感,而我們都知道他是個爲了責任不顧一切的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凱瑟琳憂心忡忡的樣子說:“你還記得,他的騎士團爲什麼會全軍覆沒嗎?”
凱瑟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羅格淡淡的一笑,仰起頭望着大廳的吊燈嘆息道:“就是因爲他的責任感太強,爲了要守護的目標不顧一切,這種騎士精神是他最寶貴的品質,但也真正的害了他。”
他身體後仰疲憊的倚靠在椅背上,上臂耷拉在座椅的扶手上嘆了口氣說:“現在,他在這裡找到了新的家,伊麗莎白、雪莉和塞巴斯蒂安成了他新的家人,他會不顧一切的保護她們,不惜動用他手中的力量去和整個世界爲敵。”
“說來很諷刺,不是嗎?”羅格苦笑着回頭看着凱瑟琳,聳了聳肩說:“這一切都是我親手成就的,是我造就了他在詛咒之地的基業,是我促成了他和伊麗莎白的婚禮,而現在,我要怎麼才能阻止他對人類舉起屠刀呢?”
凱瑟琳心疼的看着他,伸出手輕輕的攥緊了他的手,忽聽趴在羅格肩膀上的小毛球插嘴咕噥道:“壞狼幹嘛要向着人類,大團長又沒做錯,艾迪死了我也好傷心的,又不是所有的人類都像笨丫頭一樣好,讓大團長打死那些壞人就是了!”
“問題在於,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區分一個人的善與惡。”羅格回頭看了看小毛球,同時用餘光意味深長的向凱瑟琳看了一眼,苦笑道:“沒人能夠看透,在那些或光鮮美麗、或面目可憎的外表下,究竟潛藏着怎樣的靈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仰望着嫋嫋而升的煙霧嘆息道:“否則的話,我們又怎麼會落入聖皇的陷阱,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呢?”
凱瑟琳若有所悟的微微點頭,只聽羅格繼續說:“一旦開戰,玉石俱焚,沒有人可以倖免,你們也都看到了帝都的那場屠殺,人類與吸血鬼本身就是一種種族仇恨,而現在他們的王被逼到了仇恨的頂點,這場大戰已經一觸即發。”
“我們能做點兒什麼?”凱瑟琳心慌意亂的抓着羅格的手問。
羅格回頭看着她憂心的臉,沉默片刻拉起她的手說:“來吧,我們出去走走,我需要透透氣。”
兩人起身離開大廳,帶着小毛球和小花靈一起穿過王堡的走廊和大門,來到了王堡頂端的一座大平臺上,兩人在大平臺最外圍的欄杆旁停下來,羅格警惕的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跟蹤後將目光轉向了凱瑟琳。
“我們還有一絲機會,但也可能我們救不了那些人,一切都只能看天意。”羅格壓低了聲音湊到凱瑟琳的耳邊對她耳語道。
凱瑟琳懷着一絲忐忑和期望點了點頭,羅格小心的看了看周圍繼續說:“安東尼奧應該會盡快舉行婚禮,這樣可以穩定他和伊麗莎白的關係,讓他在此地打牢基石,這樣才能應對後續可能到來的外敵。”
“而我們,必須在婚禮上動手,這是唯一的機會。”羅格一邊說着一邊向凱瑟琳使了個眼色,凱瑟琳吃驚的睜大了眼睛,險些驚叫起來:“你該不會是想……”
“噓!”羅格伸出一根手指壓住凱瑟琳的嘴脣,凝重的搖了搖頭說:“我們要做的是趁婚禮舉行的機會,放出被困在山谷裡的人,我會在婚禮上拖住安東尼奧,你帶着燈神和莫妮卡去打開谷口。”
“可是……”凱瑟琳吃驚訝的看着他,憂心忡忡的問:“可是如果把他們放出來,萬一聯軍衝向王堡,而王堡這邊完全沒有防備,那可怎麼辦?”
“所以,你必須告訴聯軍的統帥,他們的海軍已經在死亡港全軍覆沒,他們必須立刻撤軍,否則將只有死路一條。”羅格頓了一下,吸了一口雪茄嘆息一聲說:“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如果他們聰明,就該立刻撤軍回去。”
他與凱瑟琳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無奈地說:“如果他們執意要進宮王堡,那我們也沒有辦法,這是他們自取滅亡,我們已經做了我們該做的事,只求問心無愧而已。”
他丟掉了手裡的雪茄,雙手捧着凱瑟琳的臉頰叮囑道:“記住,不論最後結果如何,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也許結果會出乎我們的意料,也許會非常糟糕,但無論如何都要首先活下去,這本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戰爭,我們能做的只是保護好自己。”
凱瑟琳默默地點了點頭,把頭依偎在羅格的肩膀上,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的內心縈繞,沿着血管蔓延全身,將一種悲傷涌上了她的心頭,她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着,願一切都向最好的方向發展,願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