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新的CASE,要忙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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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外界來說,懸鏡司府衙內所發生的這一切,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察知。
但是,那場公開的劫獄風暴,和隨之而來的靖王回府閉門自省的消息,卻立即傳遍了朝野,最後甚至連靜妃被禁這種根本沒有任何詔命痕跡的內宮隱秘,也暗暗地流傳了出來。
靖王現在已不是以前那個無足輕重,常常被人遺忘的皇子,他是七珠親王,地位與譽王比肩,雖然有些窗戶紙還沒捅破,但近來樑帝對他日益增加的恩寵和他本人在朝中越來越重的威望,都使得他已經成爲備位東宮的有力人選。
與這樣一個親王性命攸關的事件,自然而然會震動人心,掀起令人惶恐不安的亂潮。
就在這流言四起,朝局外僵內亂的微妙時刻,紀王爺的馬車轆轆駛出了他的府第,在簡單的儀隊擁簇下,向着宮城方向而去。
紀王是當今皇帝的弟弟,小他十二歲,樑帝登基時他還未成年,是上一輩中年紀最小的。
他生性瀟灑風流,性情爽直,有什麼說什麼,卻又不愛耍弄心眼兒,是個天生的閒散王爺。
對於任何一個從奪嫡中成功廝殺出來的皇帝而言,這樣毫無威脅感的弟弟都是最受偏愛的,紀王也不例外,他從樑帝那裡得到了比任何一個親王都多的縱容和特權,日日逍遙快活,賽過神仙。
可是神仙日子也不會永遠這麼平平順順,就在這最是熱鬧高興的正月大年裡,這位王爺便遇到了一件令他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的事情。
紀王府的馬車搖搖地行駛在還浸潤着雪水的皇城主道上,車廂裡,紀王抱着個小火爐,神情是難得的深沉。
而他旁邊,居然還坐着另外一個人。
“王爺,要不我跟你一起進宮吧?”言豫津試探着問道。
“你去幹什麼?反而把事情弄複雜了。
我說的話皇兄還是相信的,就算他不信又怎麼樣,我只要把該說的話說了,後面的事兒我不想管也管不了。”紀王長嘆一聲,“說實話,我真不想攪進這些事情裡去,但沒辦法,明明看到了,總不能裝着沒看見啊。”
“我也是。
看到了不說實在憋得慌。”言豫津陪着他嘆了口氣,“說來也真是巧,如果那天您沒跟我一起去探望宮羽姑娘,就不會剛好看到這個事情了……”
“反正我心裡是埋不住事兒的,跟皇兄把我看到的一五一十說清楚了,我也輕鬆。
你過西街時就下吧,別跟我到宮裡去摻合了。
皇兄那人心沉,疑心重,說的人多了他又亂琢磨。”
“好。”言豫津點點頭,低垂的眼簾下似乎掩藏着一些更深沉更復雜的東西,但臉上的表情卻一直很穩。
到了西街口,他隨意告辭了一聲,就掀簾下車去了。
馬車繼續前行,進了宮城門向東,最後停在丹樨門外。
按樑禮,除非有天子特賜的肩輿來接,否則過了此門都必須步行,所以紀王只命人去探聽了一下皇帝此時駕坐何處後,便裹着厚裘跳了下來。
在兩名隨身侍從的攙扶下大踏步走了進去。
樑帝在乾怡正殿的暖閣裡接見自己的弟弟。
沒有了靜妃的貼身照料,他看起來越發的委頓,不過花白濃眉下的那雙眸子,依然閃動着令人難以忽視的威懾的光芒。
見到紀王進來,樑帝臉上露出笑容,半欠起身子招呼他免禮落坐,溫和地道:“這麼冷的天,眼見快要下雪,又是年假朝休,你遞個問安的帖子就行了,何必又跑進來?”
“臣弟原該勤着來請安的,”紀王素來不拘禮,順着樑帝所指的地方就坐到了他的身側,“何況還有件事,不稟報皇兄,臣弟心中有些不安寧。”
“怎麼了?誰惹着你了?”
“倒不是有人惹我,”紀王又坐近了點,壓低了聲音,“臣弟初五那天見着一樁事兒,當時不覺得什麼,這幾天消息亂糟糟的出來,才慢慢回過了味兒……”
“初五?”樑帝敏感地顫動了一下眉毛,“什麼事?你慢慢說,說清楚!”
“是。
皇兄知道,臣弟有些市井朋友,偶有來往的,初五那天府裡沒什麼事,臣弟靜極思動,就去探訪了一位這樣的朋友。
她住在登甲巷……皇兄您也不知道那地方……總之就是一處僻靜民房,很小,窗戶一開就能從一處山牆缺口看見外面的巷子。
當時臣弟在她那裡談天,正聊得高興呢,聽到外邊有些動靜,就朝窗外一看,誰想到竟看見了一個熟人……”
“熟人?誰啊?”
“懸鏡使夏冬。
她帶着一羣青衣短打的人正從另一個方向過來,個個手裡不是拿着刀就是拿着劍。
他們中間擡着一個人,在巷子裡等了一會兒,來了一輛馬車,他們就把那人擡上車走了。
因爲是夏冬率領的人,所以臣弟當時以爲是懸鏡司又在緝拿人犯,所以沒放在心上。”紀王說到這裡,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臣弟後來才知道,劫獄的案子就是那天發的,被劫的那個衛崢……圖像也貼滿了四門,臣弟去看過,跟那天巷子裡被夏冬他們擡走的那個人十分相象……”
樑帝努力控制住臉上抽跳的肌肉,道:“你看準了?”
“沒有十分也有九分。
他們在巷子裡等馬車的時候,那個人突然嗆血,被扶起來順氣,所以臣弟清清楚楚看見了他的容貌……”
“夏冬……”樑帝咬緊了牙,“被逆賊從大理寺劫走的人犯,怎麼會在夏冬手裡?還要在僻巷裡暗中轉移?懸鏡司到底在幹什麼?”
“臣弟也想不明白,所以纔來稟報皇兄。”紀王長長吐了一口氣,“說到底這不是一件小事,聽說皇兄您爲了這事兒寢食難安,臣弟不才,未能爲皇兄分憂,但自己親眼看到的事情總不能瞞着不說。
不過……爲了謹慎起見,皇兄還是宣夏冬來問一聲吧,說不定她一解釋就解釋清楚了呢?”
樑帝顯然沒有紀王這麼樂觀,臉沉得如一汪寒潭,默然了片刻後,叫道:“高湛!”
“奴才在。”
“派人到懸鏡司去……”樑帝只說了半句,又停住,想想改口道,“先叫蒙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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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蒙摯是禁軍統領,本就在殿外巡視防務,聞召立即趕了進來,伏地拜倒:“陛下宣臣何事?”
“你親自去懸鏡司走一趟,把夏冬帶來見朕。
記住,來去都要快,要隱秘,途中不得有任何耽擱,不得讓夏冬再跟任何人接觸,尤其是夏江。”
“臣遵旨。”蒙摯是武人風範,行罷禮起身就走。
紀王似乎不慣於這類場面,有些不安。
樑帝正是心頭疑雲翻滾之際,也無暇照看他,兩人默默無語,殿內的氣氛一時異常僵硬。
由禁軍統領親去提人,這個命令顯然非常明智。
他的行動快得令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夏江接報趕過去的時候,蒙摯已帶着女懸鏡使上了馬,丟下一句“奉詔宣夏冬進見”,便旋風般地縱馬而去,只留下一股煙塵。
夏冬在進入乾怡殿暖閣行君臣大禮時,受到了跟靖王當初一樣的待遇。
樑帝故意等了很久都沒有叫她平身,直到緊張壓抑的氣息已足夠濃厚時才厲聲問道:“夏冬,初五逆犯被劫那天,你在何處?”
“臣出城爲亡夫祭掃……”
“何時回來的?”
“至晚方歸。”
“胡說!”樑帝怒道,“有人親眼看見你在那個……那個什麼巷?”
紀王忙小聲提醒道:“登甲巷。”
“你在登甲巷做什麼?”
夏冬臉色稍稍蒼白了一點兒,但仍堅持道:“臣沒有去過登甲巷,也許有人認錯了。”
紀王本來對整個事件沒什麼特別的看法,叫夏冬來也只是想聽聽她能否給個合理的解釋,沒想到她竟連到過登甲巷的事情都否認得一乾二淨,弄得好象是他堂堂王爺胡說似的,登時就惱了,堅起眉毛道:“夏冬,是本王真真切切看見你的,絕對沒錯。
你身邊還跟着不下二十個人,雖然沒穿懸鏡司的官服,但都聽從你的指派,還把一個象是逆犯衛崢一樣的人擡上了馬車,你敢不認?”
“夏冬!”樑帝一聲斷喝,“當着朕的面,你竟敢有虛言!你們懸鏡司,到底還是不是朕的懸鏡司?!你的眼裡除你師父以外,到底還有沒有朕?!”
這句說得已經算是極重了,夏冬僅餘的一點脣色褪得乾乾淨淨,立即再次叩首,按在地上的手指有些輕微的顫抖。
“朕相信紀王爺是不會冤枉你的,說,去登甲巷做什麼?”
皇帝親審的壓力絕非任何場合可比,出面指認的又是一位份量極重最受信任的親王,所以夏冬的銀牙咬了又咬,最後還是輕顫着嘴脣承認道:“臣……臣是去過登甲巷……”
樑帝心頭怒意如潮,又逼問了一句,“那個人就是衛崢吧?”
“是……”
招了這兩項,等於是其他的也招了。
樑帝前因後果一想,差不多已能把整個事件組合在一起。
“朕原本就奇怪,逆犯好端端放在懸鏡司,幾百重兵看守着,除非舉兵造反,否則誰有那個本事劫得走,結果偏偏要移去大理寺,”樑帝的胸口一起一伏,幾乎是帶着殺氣逼視着夏冬,“你……你說……那天襲擊懸鏡司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是你帶着的?”
夏冬低聲道:“是……”
“好……好……”樑帝渾身發抖,“你們玩的好計策,那麼強的一個懸鏡司,被逆賊闖進去後死的活的竟一個也沒抓住,最後還說是因爲巡防營攪亂把人放跑了……夏冬,真不枉朕如此信任你,你果然有本事!”
蒙摯自帶來夏冬後也一直留在殿內沒走,此時似乎有些不忍,小聲插言道:“陛下,臣覺得這麼大一件事只怕不是夏冬一人足以策劃,背後應該還有人主使吧?”
“這還用說!”樑帝拍着龍案一指夏冬,“你看看她是什麼人?誰還能指使得動她?她這輩子最聽誰的話你不知道?!”說着一口氣又翻了上來,哽不能言,讓高湛好一通揉搓才順過氣兒去,又問道:“那衛崢呢?你裝模作樣把衛崢劫出來後,送到哪裡去了?”
“臣把他殺了?”
“什麼?!”
“衛崢是赤焰軍的人,就是臣的殺夫仇人,他已苟延殘生這麼些年,臣絕不會讓他再多活一天……”
“你……衛崢本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衛崢只是一個副將,又不是主犯,陛下現在如此寵愛靖王,如果他拼力陳情,難保陛下不會爲他所動。
臣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結果,所以臣只有先下手爲強。”夏冬說到這裡,臉色已漸漸恢復正常,竟擡起頭道,“這些事都是臣一人所爲,與臣的師父毫無關係,請陛下不要冤枉……”
“住口!到這個時候你還要攀咬靖王,真是你師父的好徒弟!什麼你一人所爲?你能瞞着夏江把衛崢轉押到大理寺嗎?”樑帝的臉此時已繃成了一塊鐵板,“夏冬,懸鏡司第一要旨是忠君,可你們……你們竟然自始至終都在欺君!”
“皇兄,您平平氣吧,身子又不好,還是保重龍體要緊。
不管怎麼說,事情能查清楚也是萬幸。”紀王嘆着氣,徐徐勸道。
樑帝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點,看着紀王道,“虧了有你碰巧撞見,否則景琰這次要受大委屈了。
他性子又不和軟,遇事急躁,一不小心,就被人家拉進套裡去了。”
“有皇兄聖明勘察,景琰還怕什麼?”紀王笑了笑,轉頭又看看夏冬,“夏冬這些年也夠苦了,難免偏激了些,皇兄也寬大一二吧。”
樑帝冷笑一聲,怒意又起,“朕現在還懶得處置她。
蒙摯!”
“臣在。”
“你率一千禁軍,立即查封懸鏡司,上下人等,均囚於司內候旨,如有敢擅動者,斬!”
“臣遵旨。”蒙摯躬下身去,又問道,“那夏江呢?陛下要見他嗎?”
“他幹出這樣欺君妄爲的事情來,還見什麼見?”樑帝此時在盛怒之中,提起夏江火氣更旺,“他……還有這個夏冬,全都給朕押入天牢!”
蒙摯再次躬身領命,遲疑了一下又道:“臣剛纔去懸鏡司時,遠遠看見夏秋正押着梅長蘇去牢房,瞧蘇先生那樣子,竟象是受了刑……”
“受刑?”樑帝一驚,“朕只說讓問話,怎麼會下牢?怎麼會動起刑來?”
“陛下您知道,夏江在自己懸鏡司裡行事,當然是無所顧忌的……”
樑帝怔了怔,長嘆一聲,“現在看來,梅長蘇根本與此事無關,夏江大概是想通過他坐實景琰的罪狀吧……是朕一時心急,害他落到了夏江手中受罪,你這次過去,一併把他解救出來,送回府去好生將息一下吧。”
“是。”蒙摯再拜起身,正朝外走,一個小黃門匆匆進來稟道:“陛下,刑部尚書蔡荃在殿外候旨,說有要事回稟陛下。”
第七卷 情義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