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
鬼子飛機只在我們頭頂上盤旋了幾圈,扔了幾輪的炸彈後就重新排成了編隊返航,似是不準備再在我們的身上浪費燃油。
但山下那整整五輛坦克卻依然將炮口一致對準着我們的陣地,不間歇的對着我們的陣地開炮。
雖然因着戰士們都及時藏在了掩體下的緣故,這些炮彈並沒有對戰士們造成多大的傷亡。
但是,這些鋼鐵巨獸對戰士們心裡所產生的壓力,卻要遠遠超過幾門坦克炮打在我軍陣地上所濺起的硝煙。
這樣的大鐵王八,究竟該怎樣才能將它給敲掉啊!
難以打破坦克裝甲的無奈,想來會讓許多年輕戰士的心中感到絕望。就連我,也還在方纔都生起過一陣陣的無力。
在鬼子的空襲過後,又看着老棉花杆架設起了擲彈筒,瞄着鬼子坦克的履帶炸了幾發。
可惜擲彈筒所用榴彈的威力畢竟有限,而且鬼子坦克也不知什麼時候又緩緩開動了起來。
就算老棉花杆的炮術都已能在全軍裡位列前茅,但此時想要靠着手上這並不怎麼強力的傢伙什兒阻止鬼子坦克行進的步伐,總是太過困難了一些。
深吸口氣,我攔下了老棉花杆想要繼續開炮的動作,示意他不必再多浪費我們手上寶貴的彈藥。
或許只有當我們真正發現了鬼子這些坦克弱點的時候,老棉花杆手裡的擲彈筒才能發揮出足夠大的作用。
但此時此刻,他手上的這兩門擲彈筒,卻還是用在攔截鬼子步兵衝鋒時要更有作用一些。
“拼了!”
下定了決心的我,就要招呼戰士準備組織敢死隊,用炸藥包這最原始的手段來攔下敵人。
我甚至已做好了親自上陣的打算,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將鬼子的坦克攔下,避免有更多的兄弟倒在鬼子的鋼鐵履帶下!
然而,就在我組織敢死隊的命令纔剛剛從口中喊出,戰士們也都已進入了陣地嚴陣以待時,從緊貼着我們二連的友軍陣地上,卻忽然的發生了一樣如今的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逃兵。
不,不止是逃兵!
我們二連側翼陣地上的友軍,竟是忽然的發生了大規模的潰散!
鬼子的兵鋒還沒有打到我們的陣地前沿,而在我們側翼陣地的這些友軍戰士竟然就這麼的逃了?
我就眼睜睜的看着原本躲在戰壕裡的戰士,忽然的就一窩蜂似的跳了出來,抱起腦袋不管不顧的就要向後逃去!
一股無名怒火騰的就從我心底冒起!
自從當日差點做了逃兵,被絡腮鬍用手槍指着捉了回來以後,我對逃兵這兩個字就有了一種天然的反感。
縱觀整個抗日戰場,我華夏大好河山不正是被這些沒有骨氣的逃兵給親手送到小鬼子手中的麼?
他們,已不配被稱之爲軍人!
我能聽到我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這他孃的是哪個部分的?!”
“好像是城防團!”身邊有戰士馬上接言道。
聽到這名戰士的解釋,我才猛然想起,一直位於我們側翼陣地的,不正是那支從城防團裡增調上來的部隊?
幸好,不是我們二十九軍的隊伍,沒有給我們這個剛剛打出自己威名的番號摸黑……
這支從城防團裡來的連隊被劃分到了我們三營麾下,那日對過營長把他們放到側翼的舉動,還曾鬧過很大的脾氣呢。
記得他們那個連長牛氣哄哄的,當初還敢和我們王團長耍橫。
原以爲他們這支連隊有着多麼超人的戰力,這纔給了他們目空一切的本錢,這纔想要跑到主陣地去和鬼子硬碰硬。
我還覺得他們這兩天都沒有什麼出彩的表現是在養精蓄銳,卻沒想到他手下包括他在內都是些這樣的慫包!
雖然怒火沖天,但被這些潰兵衝開的側翼防線卻也不得不去堵上。
而且,更要以最快的速度來堵住這個缺口!
鬼子已經到了山下,離着我們的陣地不過才短短几百米的距離,現在各部手上都擔着任務,指望從其他地方調來援軍顯然是不現實的。
堵住眼前防線缺口的任務,就必然要落到我們二連的肩上。
以戰士們如今疲憊的姿態,兩處陣地的防守任務,對我們來說是真的有些強人所難了。
可是,眼前情況都已經到了如此惡劣的境地,我們還能夠再退縮一步嗎?
必須頂上去!
我回頭就要準備帶一隊戰士衝過去,卻忽然看到眼前大半戰士變得更加蒼白的面孔。
陣前潰退,對戰士們纔剛剛鼓起來的士氣,打擊可不是一般的大。 щщщ ▪тt kān ▪¢ Ο
我心裡暗說要遭,板起臉來對着戰士們怒喝一聲,“別忘了你們的身份!別忘了身後千千萬萬的父老鄉親!”
聽到我飽含怒意的話,戰士們在都向我看了一眼後,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山下的鬼子。
我能看到被戰士們緊緊咬起的牙齒,也能看到被他們緊緊攥在手裡的步槍。
與不遠處的老刀子對視一眼,對他輕輕點了點頭後,我忽然拉過跟在我身後的二伢子,“二伢子,去找營長,請求增援!”
剛對着二伢子吩咐完一句後,我立即朝着戰士們一揮手,喊道,“三排,跟我來!”
因爲出身三排的原因,我天生的對三排有一分親近,這時準備要去堵住側翼陣地的大缺口時,也第一時刻想到了三排。
三排戰士迅速從地上翻身而起,除了老刀子要繼續留下指揮戰鬥以外,所有的三排戰士都跟在了我的身後,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向側翼陣地的缺口衝去。
也就在我們剛剛離開陣地沒有幾步時,從身後忽的就傳來了在老刀子的帶領下,所有二連戰士大聲喊出的口號聲。
“寧爲戰死鬼,不做亡國奴!”
耳中聽着身後戰士們沖天而起的嘹亮口號,我的面色卻已深深沉了下去。因爲我的目光,已經放到了眼前正要潰散的逃兵身上。
腰間那把二十響的自來得手槍,也早就被我拔出握在了手中。
“叭——叭——”
朝着天空打出一梭子子彈,我的面色冷得都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