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
如果世上有賣後悔藥的話,我想此時躺在我腳下不住呻吟的四個小流氓一定想要買一瓶來吃。
完全可以用殺人如麻來形容的我,打一場架豈不是小兒科的事情。
這四個原本瞧着兇悍無比做盡了欺男霸女的惡事的流氓加在一起,在我這個從前線屍山血海中活下來的軍漢手中,卻是連一個回合都沒有走完。
當然,是我自覺着只有一個回合。
拿腳踩在爲首那流氓頭子的身上,無視了匍匐在地的他口中不住的討饒聲,我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正貼牆俏立在一旁的那一襲藍衫。
“沒事吧?”我看着肖宸在黑暗中也要隱隱發亮的眼睛,關切的問道。
“沒事。”肖宸笑着對我搖頭,“要不是你來的及時,恐怕就要有事了。”
聽着肖宸平淡的聲音,竟絲毫聽不出方纔的她正處在那樣的險境,若不是我的心念一動從大路上拐到這小巷子裡來,等待着肖宸的是無法想象的恐怖地獄。
我不禁開始有些佩服起這個女孩子的心境,要是易地而處,將眼下這死裡逃生之人換做是曾經的我,我怕是早就要哭着癱軟在地上呢。
我搖頭一笑,看着肖宸,眼裡閃出一絲戲謔,“我和他們四個打在一起,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啊。正常情況下,女孩子不都應該是哭着叫着喊吳大哥加油麼?”
做出意興闌珊的樣子,嘆道,“這英雄救美,還真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呢……”
肖宸聽了我的話先是怔了一怔,繼而失笑出聲,寶石般的眼睛裡似乎有了更加明亮的光芒。
轉而甜甜一笑,以糯糯的聲音對我說道,“吳大哥,你辛苦了。”
聽着她特有的吳儂軟語,再配以帶出了嬌媚,嗲嗲的“吳大哥”三字,我真是感覺骨頭都要酥了三分。
深吸口氣,看着肖宸苦笑道,“你還是算了吧,我這小心臟受不住。”
肖宸卻只看着我不再說話,掩起脣來一個勁的咯咯直笑。
肖宸的性子我也知道一些,雖然平日裡總是一副溫婉可人,卻透着幾分清冷的模樣,可她要是與人開起玩笑來,每每又能出人意料,和她表現出的清冷判若兩人。
而她的這番姿態卻只會展現在自己的朋友眼前,幸運的是,我和她早就成了朋友。正因爲是朋友,我纔敢和她開這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笑了一陣,感受到腳底下的動靜,我纔想起自己的腳下還踩着一位方纔還不可一世的流氓頭子。
“是誰派你們來的?”我低頭向腳下看去,聲音驀然寒冷了許多。
我想起了這幾人先前和肖宸說過的話,猜出他們定然不是普通見色起意的流氓混子,是以第一句就是這樣的問題。
若不是背後有人指使,他們爲什麼要叫肖宸交出什麼膠捲,又爲什麼要說肖宸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
我冷下眼看着躺在地上只顧呻吟的流氓頭子,將腳從他的背上挪到了他的手掌處,卻不繼續使力踩下,只是再一次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流氓頭子許是聽出了我聲音裡透着的寒意,連忙叫道,“軍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和這位肖姑娘認識,實在該死,實在該死!”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其他三人也都一個勁的連聲附和,見我不作聲更是抽出手來猛扇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不絕耳的響亮耳光,連我這個聽的人都覺着臉上發疼,就更不用說他們幾個往自己臉上扇巴掌的人了。
流氓頭子小心的偷看我一眼,乞求道,“軍爺,小人就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您就把我們弟兄當個屁,給放了吧?”
我先搖了搖頭,又看着他點了點頭,道,“你們確實是該死的。”
“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眼睛輕輕眯了起,帶出了一絲殺氣,“是誰,派你們來的。”
流氓頭子的眼中閃動着狡黠,卻依然堅持着剛纔的說法。
他苦着張臉,委屈的向我看來,就好像是我真的錯怪了他一樣,高聲叫道,“我的軍爺喲,我們弟兄是真不知道啊!”
我冷笑一聲,道,“不知道,你倒知道她姓肖?”
“行了,都給我住手!”有些煩躁的怒喝一聲,朝着其他還在往自己臉上扇着耳光的流氓喊道。
而後冷冷看着滿眼無辜的流氓頭子,幾乎是咬着牙道,“看來,你們還是不想說實話啊。”
眼光一轉看到已經站到我身後的肖宸,我心裡卻是多了幾分無奈。
要不是顧忌到有肖宸這個女孩子站在一旁,我早就拿出逼問鬼子俘虜的手段來對付他了。
老子當初連受過所謂武士道訓練的小鬼子的嘴巴都撬得開,難道還對付不了他一個南京城裡只會欺負弱小的小流氓?
腳底用力踩下,將流氓頭子的手指踩得咯嘣作響,同時冷笑着說道,“你說,我要不要直接把你們送到警察局裡去呢?”
都說十指連心,流氓頭子早就被我打翻在地站不起來,身上不知折了多少根肋骨。
如今又被狠力的踩在他的手指上,立即就發出了像殺豬一樣的嘶嚎。
口中連連討饒道,“軍爺饒命,饒命吶!”
“應該是工務局的何科長吧。”
忽然有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說出了我剛纔所問的問題的答案,卻不是在我腳下嘶嚎着的流氓頭子。
轉目向一旁看去,看着肖宸淡然的目光,輕聲問道,“何科長?”
肖宸捋了捋漏在額前的秀髮,笑道,“我剛好,拍到些害怕見光的東西。”
聽了肖宸的話,我瞭然的點點頭,算是大概明白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肖宸是南京一家報社的記者,這是我早就知道的。
或許她在採訪的時候拍到了那位工務局何科長違法亂紀的證據,這才惹得何科長狠下心來找了這幾個流氓來殺人滅口。
殺一個小小的報社記者,對這些身居高位的官員們來說還不是一件簡單到和吃飯喝水一樣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不止在南京城裡,怕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每天發生的常事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