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七】
由鬼子發起的再一輪進攻,於夕陽西垂之際,終於正式打響了。
盧溝橋對整個華北局勢的重要性,我先前曾不止一次的對戰士們講起過。
是以每個人都知道,盧溝橋,將是我們家園的最後一層屏障。
盧溝橋有失,則平津必然危急。對平津本地兵員佔了多半的我軍來說,那就意味着家園淪喪,親朋受劫。
在這種心情的激勵下,戰士們個個都憋足了一股氣,要在此地與日寇決一死戰。
“人在橋在,誓與盧溝橋共存亡”的口號,喊了是一遍又一遍,聲勢震天,幾要將響徹戰場的槍炮聲蓋過。
戰!
唯戰矣!
督促着戰士們進入陣地,我在觀察過對面鬼子的進攻路線,確認我們的防線並無多少破綻以後,也緩緩端起了自己的步槍,將槍口向着眼前的鬼子瞄了一瞄。
“才半天的時間,沒想到鬼子就連僞軍都拉上來了。”一旁的老刀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
我們設在陣地前沿的雷場和鐵絲網,早就被鬼子的炮擊炸得不成樣子。
而整片大地亦像是被犁過一遍的模樣,剩餘的壕溝還能發揮出幾分的效力,也是頗讓人心裡擔憂。
“僞軍的命不值錢,死再多小鬼子也不心疼嘛。”我搖頭輕笑一聲,又指着依然負責正面進攻的鬼子精銳,說道,“不過正面的攻堅還得是他們關東軍自己的精銳來做。”
說到這裡,我面上的譏諷味道更濃,“要是攻下咱們陣地的不是他們大日本皇軍,反倒是那些個和僕從一樣的僞軍,你說,對已經打了我們盧溝橋這麼久主意的鬼子來說,他們的面子該往哪裡去放?”
“就算如此,今天的這一仗,可是不容易打啊……”老刀子嘆了一聲,道,“到最後,怕還得是拿着弟兄們的性命往裡面填。”
就在這時,春娃從後面摸了過來,急速說道,“團座,迫擊炮連已經準備完畢了,是不是現在就打?”
“現在?”我笑了一笑,搖頭道,“裴安勝要是連這個時機都掌握不好,我看他也沒必要做我這個迫炮連的連長了。等着吧,這小子一定會在鬼子最心臟的地方,給他們狠狠來上一下子。”
裴安勝,是原先我那新二團迫擊炮排的排長,雖然人還很年輕,但炮術手段比起當年的老棉花杆也是不逞多讓。
將盧溝橋守軍納入自己的指揮體系後,我又叫他擔任了整編出的迫炮連的連長。
我相信以裴安勝的眼力,就算沒有我的命令傳達,他也一定能在最恰當的時間打出手裡的炮彈。
在先前的幾場戰鬥中,裴安勝便極爲漂亮的展現出了他自的這個能力,叫進攻路上的小鬼子吃了很大的苦頭。
“至於咱們嘛……”我和老刀子相互對視一眼,“先做好自身的防護,別不小心叫鬼子的擲彈筒咬到屁股就好。”
“對了,你去告訴金營長,叫他的預備隊做好隨時投入戰鬥的準備。”我叫過已趴伏在我身邊,正在替自己手中步槍上膛的春娃,說道,“咱們今天這一仗,可並不怎麼好打……”
……
這場戰鬥,確實並不怎麼好打。
鬼子集中了手上的全部力量,全然無視了我軍戰士佈下的鋼鐵防線,似是鐵了心一定要在今夜將盧溝橋這一側的全部陣地拿下。
但是,我們又豈會如此輕易的將腳下的國土拱手相讓?
槍來彈往下,幸而相較於四年以前,二十九軍的家底稍稍豐厚了一些,而以盧溝橋陣地的重要性,上峰又曾特批了不少機槍佈防。
若不然想要攔下鬼子進攻的腳步,怕還得像當年一樣,在打過機槍後就必須要大刀出鞘,以肉搏而定生死了。
“團座,右翼告急!”
就在我正沉浸在正面戰場的緊張防禦戰中的時候,卻忽然有一名渾身浴血的戰士踉踉蹌蹌的闖了過來,一開口便帶了哭腔。
我在右翼不大的陣地上佈置下足足一個連的兵力,而按照先前的探查,對面負責進攻不過是區區幾名僞軍。
這樣的對手,他右翼陣地還會有告急的風險?
想到這裡,我不由拉過這名戰士怒喝一聲,“秦才呢,老子給他一個連的兵力,還擋不住區區幾個僞軍?”
秦才,是負責右翼戰線防務的連長,也算是我新二團裡一名很有本事的軍官。
“秦連長他,已經殉國啦!”
“什麼?!”
帶着滿臉的不可置信,我想要再一次確認,得到的卻依然還是那個相同的答案。
我的三連長秦才,殉國了……
將正面防線託付給老刀子,招呼春娃帶上警衛連兩個班的戰士,我們順着戰壕迅速往右翼陣地走去。
聽前來報信的戰士說,側翼的戰鬥已然快到了白刃戰的階段。
尤其在秦才陣亡以後,戰士們身上所需要承擔的壓力就變得更大了起來。
雖然我對戰士們能守住陣地抱有極大的信心,但當我最終趕到右翼陣地時,見到的卻是一副異常慘烈的情景。
當處在正面防線上真正的鬼子,這個時候還沒能衝上我軍的陣地,與戰士們短兵相接的時候,誰也沒能想到竟是側翼的僞軍先一步衝上了我軍的陣地。
當我趕到陣地上時,兩軍戰士早就已經緊緊攪在了一起,刺刀和大刀的交鋒之戰,重新在這一塊並不算太大的橋頭陣地前打響。
但是在連長陣亡後缺了主心骨的我軍戰士,卻明顯有了些許的混亂。
即便,他們的對手是素有弱軍之稱的僞軍。
“殺!”
沒有過多的言語,我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把大刀來,向春娃等人招呼一聲,便立即衝上了戰場。
兩個警衛班的生力軍投入戰場,再有我這個團長的親自上陣,終於壓下了戰士們略顯浮動的心情。
而後在羣情高漲的戰意支配下,正式開始了向對手的反擊。
此戰,我們有不得不勝的理由在。
而對面又只不過是些背宗忘祖的僞軍,又如何能叫他們在這裡猖狂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