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
北平的局勢依然在持續的惡化下去。
在有心人的挑唆下,民衆對張自忠將軍已然做了漢奸的斥罵呼聲變得越來越高漲,幾近要生出一股要討伐張自忠將軍的浪潮。
雖然有更多的人依然保持有足夠的理智,並不願相信曾經堅定站在抗擊日寇第一線的我二十九軍,會做出投敵叛國的骯髒舉動來。
但這些理智的聲音,卻依然要被混亂的討伐責罵聲所蓋過。
人心惶惶的北平城裡,已然不會有太多人還能保持住心底的最後一份剋制了。
人云亦云加入到遊行隊伍中的民衆愈來愈多,而同樣的,總領北平政務的張自忠將軍身上所需承擔的壓力也變得更加沉重。
相比而言,我們這些被斥罵作漢奸,在流言中早就已做了鬼子保安隊的北平守軍身上所承受的委屈,瞧着就已不再是那麼明顯……
在安撫下戰士們的情緒,又給戰士們好好分說了一遍留守北平後我們身上所需擔負的責任。
在得到戰士們滿口保證必不會墜了我們二十九軍的名頭之後,我便叫老刀子他們分別帶了人出去。
即是向民衆解釋我們二十九軍的抗戰決心,也是勸說北平民衆儘可能的早些從北平城中離開。
在這座隨時都有可能淪陷的孤城當中,百姓們若是依然逗留在此,等到日本人的鐵蹄踏入北平城門的那一刻,等待北平數十萬百姓的,將是血與淚交織的悲慘噩夢。
而這樣的噩夢,將會是誰也不願意瞧見的。
我,也一樣……
安排好戰士們出營執行任務後,我也準備就昨天所擬定的那個計劃,出去找一找北平當地的土著梅思雁,尋她問一問有關周思靖的情報。
而梅思雁的家,在我上一次來北平的時候就已知曉,是以想要找到她的蹤跡也不是太過困難。
但是,就在我將要離營出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衛兵前來通報,說是有一個年輕女子在駐地外指名要來找我。
心中有些訝異不知道會是何人過來尋我,剛剛收拾妥當的我順勢往營門外走去,想要見一見這個忽而前來尋我的朋友。
直到遠遠瞧見了站在駐地營門口的那道靚麗倩影的時候,我才終於不由失笑出聲。
原來衛兵口中那個前來尋我的女子,正是如今正在喬伊斯神父的教堂醫院裡幫忙救助傷兵的鄧芝卉。
我面上顯露出笑意,邁起輕快的步子向着鄧芝卉所站立的位置走去。
“怎麼,來找我也不告訴衛兵你的名字,要不是我特意囑咐過他們不要攔着前來請命的百姓,你今天怕是就要被趕出去呢。”在鄧芝卉的身前站定,我看着她面上同樣帶起的笑意,說道。
“人家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再說了,”鄧芝卉撅起了脣看着我,笑着問道,“你捨得趕我出去?”
“捨不得。”我搖搖頭,老老實實的答道。
卻見到在我的回話從口中說出後,鄧芝卉面上的笑意變得更加濃郁了起來。
“怎麼了,今天過來找我?”我示意鄧芝卉跟我一起緩緩往前走去,扭頭瞧着她的側顏,問道,“喬伊斯神父那邊的工作都忙完了?”
“喬伊斯神父收留的傷員都被你遣散回家了,喬伊斯神父還有什麼可忙的。”鄧芝卉聞言卻是站住了腳步,似是嗔怨般的瞧了我一眼,說道。
對於鄧芝卉的這番數落,我卻只有用搖頭苦笑來應對。
“這都是上峰的命令,又不是我說了能算數的。”
搖搖頭看着鄧芝卉嗔怨的面容,不由伸手捏了捏她微微皺起的瓊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現今的北平城裡有多麼不安定,處處都藏着危機,再把傷員留在北平城,可不算是對他們好的打算啊。”
“既然喬伊斯神父那裡已經沒有了事,你這幾天就跟着我吧,我給你安排一個護兵的身份。”想了想後,我直視着鄧芝卉的眼睛,以正經非常的語氣說道,“只有將你帶在身邊,我做起事情來才能放心吶……”
聽到我的話後,鄧芝卉的面上先是起了一層紅暈,像是蒙了層薄紗一般。
但就在我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反倒是鄧芝卉先開了口,故意做出促狹的口吻看向我,追問道,“你放心?放心什麼?”
“放心你的安全啊。”但早就在軍營中歷練過這麼久,我的麪皮早就變得不像以往那樣不堪調笑,聽到鄧芝卉的問話,我卻是拿出更加正經的面容,鄭重的再次對着鄧芝卉說了一聲。
以至於纔剛剛調整好自己情緒的鄧芝卉,面容轉瞬間又紅了起來。
熟透的蘋果一樣,似是要滴出水來。
我看着她搖了搖頭,不由輕輕感嘆一聲,“你呀你呀,隨隨便便就跑到北平城這麼危險的地方來,你叫鄧先生怎麼放得下心去。”
“等我今天辦完了事,你和我找市政府借個電臺來,給鄧先生髮一封電報,報個平安。”
“嗯……”鄧芝卉輕輕點頭,卻是隻發出了猶如蚊吶一般的低聲應答。
瞧見鄧芝卉的模樣,心中怪異從前沒在鄧芝卉面上瞧見太多這樣神情的我,終於再次笑了起來。
“要不,你就隨我一起去吧。就是去找一個老同學問些事情,耽誤不了太久時間。”
而鄧芝卉在聽見我的邀請後,先是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卻又重重的搖了搖頭。
她拽住了我的胳膊,面色雖然依然是通紅異常,但一雙眼睛卻仍舊如以往般明亮透徹,瞧着我撒嬌般的輕吐出三個字來,“雨哥哥~”
聽了鄧芝卉這樣的叫法,我就知道,眼前這小妮子已然調整過了自己的狀態。
而以在南京城中相處三年的經驗來看,怕是一定要有什麼事情來拜託我。
不過想想也是,若不是有了事情,鄧芝卉今天又怎麼會沒頭沒腦的跑到我的軍營裡來尋我。
要說她是從喬伊斯神父那裡空閒下來後,主動的要來我的軍營裡和我待在一起,以我對這丫頭的瞭解,卻是要第一個說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