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一】
戰,唯有戰。
縱使血染征衣,又有何懼?
在鬼子大軍寇犯我張家口防線的同時,其中一支鬼子主力,也對上了駐守在八角臺陣地的我們。
按照最初對鬼子動向的猜測,我軍的防守重點一直都是劉汝明將軍精心打造的野狐嶺防線。
其間有一四三師重兵把守,就算面對鬼子的突襲猛攻,也能堅持足夠的時間等到援軍抵達。
對於我們腳下的八角臺陣地,雖說因着周遭的地形險要,也算是一處易守難攻的關鍵所在。
但相較於整條戰線上其他的好幾處地方,鬼子選擇從這裡進攻的概率卻是低得很。
也正因着這樣的原因,劉汝明將軍纔會將駐守八角臺的任務交給我們團來做。
經歷連番大戰早已減員嚴重戰力不比初時的新二團,就算再加上樂明哲一個營的兵力,亦無法擔當起正面主力直面敵鋒的重任。
即便,我們新二團已經用一場又一場的血戰證明,我們身上這個精銳的名頭該是如何的當之無愧……
給了我們團一個駐守八角臺的任務,實則是劉汝明將軍特意關照了我們新二團,叫防守側翼陣地的我們不必去面對鬼子第一波最爲迅猛的攻勢。
但叫包括劉汝明將軍在內的上峰長官們、也叫得了這個駐守任務的我們所沒有想到的是,當鬼子終於決定劍指張家口時所選定的第一批突破目標裡,就有我腳下八角臺陣地的名字!
作爲此次針對我軍張家口陣地而來的日軍當中最高指揮官的東條英機,能在後世歷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雖說是一個並不怎麼好聽的名頭,但也說明東條英機其人絕不會是個簡單的角色。
由他率領四個混成旅團所發起的進攻,只在第一時間,便徹底的打亂了我軍在整個張家口前線原有的佈置。
整場戰役的成敗,只看我們的戰士能在鬼子的意外突襲下堅持多久的時間。
而對身處於八角臺陣地上的我們新二團來說,身上所擔的責任就更加的重了許多。
本就是一處位於防線內側的陣地,若是連我們也無法攔住鬼子進攻的腳步。以身後遠遠不如八角臺險峻的地形來說,弟兄們想要擋住鬼子的攻勢,就更加的艱險難爲。
我們,退無可退!
面臨意料之外的生死決戰,早就考慮過該如何在八角臺防禦鬼子進攻的我們,卻是沒有半分的慌亂生出。
先前勞累大半天所做的準備,此時不就正好用在了實處?
認真算起來,或許在國`軍的戰鬥序列中,確實有些隊伍會叫鬼子的名頭嚇住,進而生出畏戰不出的膽怯心思。
但這樣的隊伍,卻絕不會是我手中的新二團!
在同鬼子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以來,我們的戰士早就能以一顆平常心來看待同鬼子之間的戰鬥。
甚至於團裡有不少的弟兄,還巴不得能叫鬼子來進攻我們所鎮守的陣地呢。
如此一來,戰士們在面對匯聚在眼前山地中的大隊鬼子僞軍,不僅沒有什麼半分畏懼膽怯的心思,反倒是頗有些蠢蠢欲動的意味,倒是叫樂明哲那一個營保安團的弟兄瞧了個稀奇。
後來我還聽他們中有人說過,當時在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曾向身邊戰友問起,眼前這些將要一同應敵的友軍弟兄,真的是一路從北平潰敗過來的?
聽過保安團戰士心中的這點念頭,我卻只是笑笑了事。雖然敗了一路,可我們新二團千餘戰士卻也是真刀真槍的同小鬼子打了一路!
鬼子,又有什麼好怕的?
“這小鬼子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啊……”
身處在被我擺在最前方的二營陣地,二營長陳東明在瞧了眼山道中影影綽綽的鬼子僞軍以後,不由苦笑着搖起了頭。
但他眼底蘊含的戰意,卻是沒有分毫的減退。
作爲我們團主力營營長的陳東明,雖然平時表現的有些碎嘴,總喜歡說些牢騷雜事,但真等遇上了鬼子,卻從來都是一名合格冷靜的前線指揮官。
雙眼微眯,陳東明向着山下的鬼子示意一下,問道,“團座,怎麼打?”
“能怎麼打?”
聽到陳東明故作不知的問話,我不由翻起了白眼,沒好氣的迴應一句。
像眼下這樣毫無取巧機會的攻防陣地戰,我們能做的就只能是依託陣地死守八角臺。
至少在眼下來說,剛剛抵達八角臺區域的鬼子,以他們嚴謹的戰前佈置,就絕沒有可以叫我們佔到便宜的地方。
略微想了一想後,扭頭看向身邊的陳東明,說道,“或許,咱們待會兒還得先從陣地上撤下去一陣呢。”
陳東明聞言先是向着鬼子那裡望了一望,再扭頭看了眼正在陣地上嚴陣以待的我軍戰士。
隨即鄭重的點頭應道,“看小鬼子這架勢,咱們待會兒,是肯定得先把這陣地晾上一陣了。”
對鬼子慣有的戰法瞭然於胸,又瞧見鬼子擺在遠方谷地的數門山野炮,對於鬼子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我們幾乎不用猜就能想的到。
機槍大炮,飛機坦克。
財大氣粗的鬼子,可不用像我們一樣糾結該把一挺輕機槍佈置在哪片山頭這樣的小事。
而面對鬼子這般猛烈火力打擊的我們,在戰鬥正酣的時候自然該死守陣地不退硬扛下來。
不過在眼下的時分,又有哪分條令規定我們必須趴在陣地上等着鬼子的進攻,而不能先等着鬼子的第一波轟炸過了再出來?
先前耗費大功夫連夜趕出的工事,可不單單只是叫戰士們作爲擺設來用的!
“留幾個人在前面盯着,叫戰士們隨時準備撤下去。”說着話的功夫,我從戰壕上爬起了身,對着陳東明吩咐一聲,道,“我再去後面看看,咱們弟兄是不怕小鬼子的炮轟,可就怕友軍那些弟兄到時候亂了分寸。”
“我呀,得過去盯着點。”
話畢便帶了春娃從前面離開,去尋藏身在八角臺高地背面掩體下,作爲預備隊隨後投入戰場的樂明哲和他那一營的保安團弟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