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很大，但也很小。
這些傳言一開始只是在某個街口謠傳，但很快就街知巷聞了，並且引出了各種各樣的版本。
杜月生在接電話，趙崇海和萬昆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杜先生，這下麻煩了！”
剛剛掛斷電話，趙崇海便已經急道：“已經證實了，孔公子抓了黃老闆是事實，馬一真襲擊了碼頭，也是事實，這下麻煩了，要是他們打起來，這上海灘肯定會天下大亂！”
“孔仲令這傢伙，真是個不省心的傢伙啊！”
萬昆也道：“我聽說童萬里已經召集了所有人，準備襲擊孔家大宅，現在黃金桂的人在公共租界裡到處都是，一旦亂起來，無論是孔仲令出事，還是哪個洋人受到波及，咱們這些人，肯定都有大麻煩的……”
“急什麼？這不還有我嗎？”
杜月生冷哼道：“有我在，這上海灘亂不起來——打電話給童萬里和馬老闆，我這就去找孔仲令，爭取讓黃老闆平安的出來，所有的事都等黃老闆出來之後再談，在我這邊談完之前，無論是他們雙方誰先搗亂，都是跟我杜月生過不去……”
“事情都這時候了，我怕壓不住啊！”萬昆道。
“壓不住也要給我壓住！”
杜月生冷冷的道：“告訴他們，要是我沒談妥，他們要打，我可以不管，但在我談完之前他們要是敢亂動手，那從今以後，我杜月生什麼都做，誰先動手的我就盯着誰打，打死爲止，打到他在上海灘沒有絲毫的立足之地爲止！”
霸氣無雙，但杜月生有如此霸氣的實力底氣！
萬昆的臉色微微一變，但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轉身出去打電話，趙崇海站在那裡，欲言又止。
“說罷！”
杜月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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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事，怕不是我們調查的那麼簡單啊！”
趙崇海悶聲道：“總感覺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像是有人在操縱和推動一樣，按說，就算黃老闆出事，可沒有先生你的點頭，他馬一真不該有這麼大的膽子插手碼頭的事纔對——而且我聽說，馬一真的人在碼頭可不僅僅是爲了殺人搶地盤，而是搶走了前幾天被黃老闆抓住的人，我覺得那幾個被搶走的傢伙，纔是問題的關鍵……”
“現在顧不上這些了，只能將事情先壓下來！”
杜月生悶哼道：“剛剛法國人和南京都打電話過來詢問這件事了，現在首先要做的，是確保孔仲令和黃金桂二人都沒事，否則一旦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出事，這上海可就亂定了……叫司機將車開過來，我立即去孔家！”
“是！”
趙崇海應了一聲，就要轉身而去。
“崇海！”
準備鑽進車裡的杜月生停了一下問：“這幾天你跟老萬打麻將了麼？多跟他打打麻將，聯絡下感情，畢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啊！”
趙崇海一楞，只是不等他發話，杜月生就已經鑽進了車裡。
對於上海人來說，打麻將不僅僅是娛樂消遣，更是聯絡感情的方式，有時候看感情深厚與否，只要看看他們多長時間會聚在一起打一場麻將就能看出來。
但趙崇海知道，杜月生特意說這話，絕不可能是關心兄弟之間的感情的事這麼簡單！
“老趙，你找我？”
萬昆打完電話回來問。
“老萬，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趙崇海死死的盯着萬昆問。
萬昆的眼神便有些躲閃，笑道：“你說什麼呢？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正因爲我們三個認識二十多年了，我才問你！”
趙崇海嘆氣道：“二十多年的交情，無論你有什麼事，現在說出來，咱們都好商量，杜先生那邊也能體諒——老萬啊，過了這個村，可就不一定還有這個店了啊，你要想清楚！”
“說什麼呢，二十多年的交情，對你們我難道還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地方？”
萬昆哈哈大笑，讓手下將車開過來，招招手然後離開。
趙崇海便也輕嘆着招手，對司機道：“開慢點，注意安全！”
“哎！”
司機是個小年輕，給萬昆開車還不到半年，聞言燦爛一笑，一邊開車一邊道：“老闆，趙老闆可是真的很關心你啊！”
“是啊！”
萬昆笑的很冷道：“比關心親兄弟都關心啊，可我需要他關心的時候他不關心，現在關心，卻已經太遲了！”
說着，他便想起了那些過往，不忿且極其不甘。
“當年三兄弟一起打天下，我萬昆不比他杜月生出的力少，可老趙你卻支持他杜月生當老大，不支持我……”
萬昆臉色有些猙獰的冷哼道：“一起打的天下，流的血和汗誰也不比誰少，可現在他杜月生是杜先生杜社長，而我萬昆就是老萬，誰都知道他杜月生，卻沒幾個人知道我萬昆——你說，這公平嗎？”
“不公平！”
司機笑笑眨眼道：“不過老闆，這次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你可以將當年本來應該是你的東西連本帶利的拿回來，也不算是壞事啊！”
聽到這話，萬昆的神情禁不住的興奮，卻又忐忑道：“杜月生和趙崇海，看起來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你們那邊，要抓緊啊！”
“放心吧！”
司機笑道：“現在杜先生已經去了孔家，已經鑽進了籠子裡，他再想爬出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聽到這話，萬昆倒是展顏一笑，獵物鑽進了獵人佈下的圈套裡，想再逃出來的確不那麼容易。
“老闆！”
十司機笑笑開口道：“這都好些天了，那位楊毅楊先生，最近難道還沒跟你們聯繫嗎？”
“沒有！”
萬昆皺眉道：“上次那姓鄧的傢伙來過一次之後，這陣子就了無音訊，會不會出現都難說的緊，你也知道，煙土可是硬通貨，在哪兒都能換成錢，未必就一定要在我們這邊……”
“可一次能吃下那麼多煙土換成現錢的地方，可不太多！”
司機眼神微冷道：“這件事很重要，室長極其關注，萬老闆你可千萬不可大意，只要那姓楊的有哪怕是一丁點的線索，你就要立即通知我們，知道嗎？”
“放心吧，樸室長的交代，我哪裡敢忘！”
想起那雙蛇信般的長眉和那雙小而冰冷的眼睛，萬昆凜然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