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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營防地，趙有志與謝靖站在工地上觀看圖紙。一行人從遠處走了過來，趙有志與謝靖一見忙敬禮。趙有志說道：“師座！”
師長李芳郴還禮，然後打量着三營的工事。良久問道：“爲什麼如此構建工事？”
“鬼子進攻的方向是長江。他們的艦炮對陣地威脅非常大。我們構建縱深陣地的目的就是爲了利用縱深陣地減少弟兄們的傷亡。”趙有志敬禮說道。
李芳郴淡然地問道：“如果鬼子延伸炮火的同時搶灘登陸怎麼辦？”
趙有志忙說道：“我們會在前沿陣地保留一部分人。就算鬼子採取這種辦法，我們還是有能力阻止鬼子登陸。”
謝靖在一旁說道：“這裡都是沙地，構建工事不牢固。只要鬼子的炮火一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完全推毀。我們只能利用縱深來消滅鬼子。隱藏在前沿陣地的弟兄可以用木板擋在身上。”
李芳郴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土，用手一捻，沙土隨風飄揚。他皺了皺眉頭長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地形那是死守的地方呀。就算是當炮灰也得要有價值呀。重慶的死守命令完全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呀。
李芳郴看了一眼東面的陣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趙有志忙說道：“如果富池口失守，鬼子搶灘登陸的位置應該在六步墩。這樣他們就可以與富池口之敵兩面夾擊一營陣地。一旦一營陣地失守，壓力就全部在我三營陣地了。”
李芳郴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團長說道：“很合理，命令一營沿富水河也得構建工事。”
團長忙敬禮道：“是！師座。”
“這又是什麼意思？”他看了看陣地上零星擺放的厚木板問道。
“陣地推毀之後，這些木板就是弟兄們的掩體了。雖然起不了什麼大的作用，但總比沒有強。”趙有志恭敬地說道。
李芳郴搖了搖頭，離開三營的防地。從他的表情上看出無奈和憂心。從富池口到半壁山無險可守，又沒有任何堅固的工事。重慶的命令完全是拿弟兄們的生命開玩笑。半壁山也是孤山突兀，在軍事上來講完全是一塊死地。
富池口與對岸的田家鎮在歷史上是兵家必爭之地。是長江水道上的咽喉之地。兩山夾住長江水道，古代的鐵鏈鎖江就是指這裡。然而那是冷兵器時代的事了，現在熱兵器時代就完全不同了。很容易被敵人從陸地上切割包圍，從陸路和水路兩面夾擊，這樣部隊就完全陷入絕境。
“我的眼皮老跳是怎麼一回事？”目送李芳郴離開趙有志喃喃地說道。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涌入心頭。
謝靖搖了搖頭說道：“教官，怎麼這麼迷信？”
“不對，師座的態度有問題”趙有志突然說道。
謝靖好奇地問道：“有什麼問題？”
趙有志說道：“我感覺怪怪的，師座對這一戰好像沒有一點信心。”
“啾”謝靖看着他指了指陣地說道：“放我身上我也沒有信心。這仗有這樣打的嗎？不是讓弟兄們用身體去擋鬼子的炮彈！”
趙有志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別想了”
離長江沿岸五百米左右的營指揮所裡。趙有志與謝靖正看着地圖。東面的槍炮聲隱隱可以聽得到了。彈藥、乾糧都已運到陣地上。全師已經都進入到戰備狀態。
陣地上，戰士們都抱着槍零散地坐在陣地上。這幾天都是在陣地上訓練躲避、防守、進攻幾個科目，每個人都搞得灰頭土臉的。
第一次傳來槍炮聲時，弟兄們都非常緊張。戰鬥越來越近，從來沒有參加過戰鬥的弟兄們心裡當然都非常緊張。然而當炮聲越來越近時，他們反而坦然多了。慢慢地習慣了這種讓人煎熬的感覺。
密集的炮聲明顯可以聽出是從武穴和碼頭鎮方向傳來的，這幾天可以看到武穴硝煙四起。兩岸陸地上也不時傳來炮聲。藉助望遠鏡可以看到遠處江面上遊弋的船隻。
從昨天開始，可以聽到槍聲了。弟兄們在陣地上談得最多的就是這是什麼槍聲，那是什麼槍聲。從槍聲中分辨着鬼子和友軍的戰況如何。然而從聲音當中明顯可以聽出**正在節節撤退。相對來說對岸的戰況更加激烈一些。田家鎮的守軍比他們要緊張得多。
傍晚，餘輝散落在江面上。謝靖走出指揮所，看着夕陽映射下的江面。遠處的槍炮聲已經開始停了下來。看來一天的戰事已經結束了。又可以過一個安靜的夜晚。他朝一連的陣地走去，胡建強和葉其開看到謝靖過來，忙站了起來敬禮道：“老大！”
謝靖說道：“讓弟兄們好好休息，安排好人員到江邊站哨。”
胡建強敬禮道：“是！”謝靖轉身朝二連而去
謝靖和趙有志站在指揮所外面拿着望遠鏡觀看戰情。可以看到日軍的船隻已經到富池口江面了。炮火從艦艇的炮筒裡飛射而出。密集地落在兄弟部隊的陣地上。富池口東面的山上可以看到18師的弟兄們正在與鬼子激戰。
陣地上的弟兄們都站在陣地上觀看交戰。這樣的距離，也許明天就會打到這裡來。面對生死之戰，弟兄們已經麻木了，他們居然還有心思去看熱鬧。而且還品頭論足的。看到友軍部隊打退一次鬼子進攻都高興地拍手慶賀。
而謝靖和趙有志卻是一臉的凝重。真正面對鬼子炮火時，這些弟兄能堅持得住嗎？真的拿起槍瞄準鬼子的腦袋扣動扳機時他們能下得了手嗎？畢竟每一槍都是一條人命！
兩人看了一眼高興的弟兄們相視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戰爭不僅僅是靠一腔熱血就行的。
晚上，戰鬥越來越激烈。弟兄們都站在陣地上看着遠方發出一陣陣驚呼。炮火如同煙花一樣在空中綻放。槍聲如同鞭炮一樣。完全可以讓人產生出過年了一錯覺。然而每一次炮擊不知道會帶走多少人的生命。
謝靖看着炮火陷入到沉思當中，心裡默默地計算着。趙有志從指揮所裡走了出來，朝謝靖看的方向望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他好奇地問道：“謝靖，在看什麼？”
謝靖回過神來說道：“查看鬼子炮擊的規律。”
趙有志高興地問道：“有什麼規律？”
謝靖說道：“通過這幾天的觀察發現鬼子每一次炮擊都有準確的間隔時間。上下相差少有超過十分鐘。按時間計算剛好完成一次登陸部隊進攻或陸地部隊進攻。而且他們的炮火覆蓋也有一定的規律，也非常的精準。對於密集陣地來說完全就是噩夢。”
趙有志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該如何應對？”
謝靖看着炮火的方向說道：“一兩次我們還是有方法避開，但長時間堅守讓他們發現了我們的方法，他們一定會拿出有效的辦法對付我們。從這幾天的戰鬥情況來看，炮火是他們的優勢，我軍傷亡多數是鬼子炮火造成的。而且對我軍的士氣影響非常大。”
趙有志點了點頭說道：“就算是老兵對面被炸得血肉橫飛的屍體也會膽寒，更別說從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了。”他對手下的這一批弟兄的生死開始擔心。
謝靖看了一眼趙有志說道：“看來得對弟兄們採取一些措施了。”
趙有志點了點頭，剛準備說話，通迅員跑了上來說道：“不好了！”
趙有志問道：“怎麼了？”
“師長師長不見了”通迅員着急地說道。
“什麼？”趙有志激動地說道：“難怪我那天感覺師座慢怪怪地。”
通迅員接着說道：“團長來電，與師部失去聯繫。富池口陣地也守不住了。兩個團明天晚上開始往我們陣地撤離。讓我團做好準備！”
“這是誰下的命令？”趙有志問道。
“軍座直接下達命令。讓我們接受193師的指揮。死守半壁山外圍陣地。”通迅員說道。
趙有志看着謝靖，謝靖說道：“這不是要我18師所有官兵全部死在這裡嗎？”
趙有志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謝靖走入指揮所中打開地圖說道：“北面是長江，南面是網湖。我們呆在這一狹長的地帶中。鬼子從東面向我們進攻擔任193師正面阻敵的任務，從六步墩到半壁山無險可守，如果另外兩個團撤退下來，這一線的陣地密集度會非常高。”
“炮火”趙有志驚訝地說道。
謝靖嘆了一口氣說道：“炮灰！193師爲了自身的安全，一定會把我們當炮灰，掩護他們的安全。軍部給的命令是死守，我們的命運就是在半壁山外圍陣地當炮灰！”
趙有志嘆道：“難怪師座不見了。我們怎麼辦？”
謝靖眼睛裡閃着冷光說道：“戰！出了逃跑師長，但我們不能丟了18師的臉，丟了中**人的臉！”
趙有志低頭想了想說道：“我們該做些什麼？”
謝靖說道：“集合隊伍！”
兩人走到陣地上，傳達集合隊伍的命令，很快三營的士兵都集合在指揮所附近。趙有志六神無主地看着謝靖。謝靖說道：“弟兄們！”
所有的戰士立正，謝靖說道：“請稍息！”
謝靖說道：“敵人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弟兄們怕不怕？”
戰士們都大聲說道：“不怕！”
謝靖說道：“當鬼子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我們怎麼辦？”
戰士們大聲喊道：“殺！狹路相逢勇者勝！”
謝靖長噓了一聲說道：“告訴弟兄們一個壞消息。我們的師座逃跑了。”
頓時下面開始議論起來。聲音越來越大。謝靖大聲說道：“我們怎麼辦？”
聲音猛地停了下來，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弟兄們都看着謝靖。謝靖咬牙說道：“戰！”
“戰！”
“戰！”
“戰！”
弟兄們反應過來激動地跟着大聲喊道。
“爲了民族，爲了軍人的榮譽，我們只能選擇戰！與鬼子血戰到底！”謝靖看着所有的戰士說道。
“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
弟兄們齊聲吼道。
“可這一仗我們怎麼去打呢？”謝靖賣了一個關子說道。
弟兄們都看着他。謝靖說道：“情況發生了變化，今天晚上我18師活着的弟兄們都會撤至我團的陣地上。也就是說我們防守的力量加強了，但我們的機動性也沒有了！我們的打法也得要改變！”
謝靖停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們的陣型要調整一下。一連分散於一線陣地，二連分散於二線陣地，三連分散於三線陣地。明天一戰之後，換由二連到一線陣地，三連到二線陣地，一連到三線陣地。依此類推。補充過來的我18師弟兄將按這個順序分配到各連陣地中。請各位弟兄們注意保護自己，特別是鬼子炮擊時多長點心眼！明白了嗎？”
“明白！”弟兄們大聲喊道。
謝靖掃視了一下弟兄們說道：“解散，調整佈置！”
趙有志聽到謝靖的安排笑了笑。很明顯謝靖的安排存了私心。三營的戰鬥力得到了保證。不管戰況如何激烈，總有弟兄會活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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