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宮內,突然傳來一陣雷鳴般的吼叫聲。
“不行——不行——”
“師父……徒兒求你了,現在的阿綠已經不是以前的毒姬了,爲什麼你還是不肯答應我和她成親呢?”
元方、毒姬從畫眉山回來後就直奔浮雲宮,元方以爲現在的毒姬已經用《古毒秘籍》化去身上的毒性,師父就能答應讓他們在一起,豈料莊尚劍不僅不同意,還執意要將毒姬趕出浮雲宮。
“你以爲她化去一身毒性就可以了嗎?毒姬終究是毒姬,跟她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的!她以前作惡多端,殺人不眨眼,在江湖中有多少仇家,你和她在一起不是自尋死路嗎?爲師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可是師父,阿綠她真的肯爲徒兒改邪歸正,我們爲什麼就不能給她這個機會呢?”
“元方,你要是不聽師父的話,再繼續和這個妖女來往,從今往後你就不再是浮雲宮的弟子了!”
一直站在一旁不敢作聲的童貫飛見莊尚劍說出這樣的狠話,不免爲三師弟元方捏了把冷汗,連忙上前相勸:“師父,請你息怒,我看三師弟他也只是一時糊塗纔會和毒姬在一起的。”
“二師兄,你不必再說了……既然你們這麼看不起阿綠,今天我就和浮雲宮一刀兩斷!”元方說到這,雙腿突然跪地,噹噹幾聲向師父莊尚劍行起磕頭大禮。
“師父,弟子元方在這兒謝過你老養育之恩,只是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我已經答應阿綠要娶她爲妻,從今往後元方就不再是浮雲宮的弟子。”
“三師弟,你瘋了嗎?”童貫飛連忙上前拉住他大叫。
“二師兄,我沒瘋,回來之時我早就想好了,倘若師父不答應我們的親事,我就離開浮雲宮同阿綠她浪跡天涯去!”
莊尚劍上前伸手啪的一個耳光打過去:“反了——反了——究竟她給你下了什麼藥?你居然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莊尚劍是做夢也沒想到今日的元方敢說出這種話來,一直以來他都是個軟弱的孩子,現在居然敢如此頂撞自己。僅僅是爲了一個女人,大弟子是這樣不爭氣,三徒弟還是這樣,一個個的讓他想想都不由覺得心寒起來。
童貫飛見二人都動了氣,便連忙跪下替元方求情:“師父,我看三師弟只是暫時被那妖女迷惑了,你千萬不要當真啊——”
莊尚劍揮手製止了他再說下去,憤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元方,冷冷地說:“好!好!好!你有骨氣,不做浮雲宮的人了是吧,我就讓你走。我倒要看看你和那個妖女在一起會有什麼好日子?到時候不要橫屍街頭,讓我這個白髮人去送黑髮人。”
元方從未見師父如此動怒過,他的雙眼幾乎是通紅的,全身氣得顫抖,他對大師兄沒有這樣動怒過,對二師兄也沒……想到這,不由有些心軟了,但眼前又閃爍過毒姬的身影。阿綠還在浮雲宮外等自己,她已經廢去一身毒性,倘若自己不在身邊只怕她時時都會有危險,想到這元方再也顧不得許多,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讓師父氣成這樣,自己也是無能爲力的,這是他欠師父的,欠浮雲宮的,來日他只好以性命來還了。
“二師哥,替我跟秦師兄說一聲……我走了。”元方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浮雲宮。
“元方——”童貫飛在他身後大叫,準備要去攔住他,卻被莊尚劍一把給擋住了。
“讓他去吧,他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
“爹——發生了什麼事?”聞聲趕來的莊夢蝶和夏侯雲烈匆忙趕過來問。
夏侯雲烈也好奇地問:“元方這是怎麼了?”
不知爲何?元方之前突然留書出走,如今回來了又氣沖沖的離開。
“造孽——造孽——這小子被毒姬那個狐狸精給迷得暈暈乎乎的,現在居然回來跟我說要和浮雲宮斷絕關係。爲了那個妖女連我這個師父都不認了。好——就由着他去,看他們能快活幾天!”莊尚劍幾乎快被元方給氣得發瘋,一個個怎麼就這麼不讓人安心啊?
莊夢蝶和夏侯雲烈連忙扶他坐下,兩人又在一旁開導相勸。
夏侯雲烈說:“依我看,元方只不過一時糊塗鬧小孩脾氣,過些日子必定會回來向您認錯的。”
“對啊爹,我也覺得三師兄不是那種人,要怪就怪那個妖女不知廉恥,居然勾引三師兄。”
“唉——別說他了,越說越氣。現在當務之急仍是那雲荒劍的事,我得到消息有些門派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準備出手了,所以,我們要儘快下手才行!”
大家點點頭,相互看了看。
“還有飛兒,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等會兒就去把你大師兄給叫回來,告訴他這兒發生的一切。元方那小子又偏偏……唉,真是氣死人啦!”
毒姬一個人在浮雲宮外等候許久,卻遲遲不見元方出來,不由擔心起來。又過了許久才見元方隻身一人匆匆走出來,便連忙跑過去問:“怎麼樣了?你師父答應了嗎?”
元方默默的搖了搖頭,回頭看了一眼這浮雲宮,然後淡淡說:“走吧,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是浮雲宮的弟子了……我們一起離開這兒。”
聽到這毒姬心裡有些哽咽起來,雖然她心裡也料到結果如此,不過見他眼中那份依依不捨還是替他感到難過:“都是我不好,倘若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你就不用這麼困惑了。”
“傻瓜,你肯爲我犧牲那麼多,我又如何不能爲了你而離開浮雲宮呢?阿綠,你是我這輩子最珍惜在乎的人吶!”
毒姬聽見他叫自己阿綠,心裡全是軟軟的一片,有些潮溼又是無限的感動。活在世上這麼久,卻是因爲眼前這個人才令她發覺自己原來是活着的,活着是如此幸福的事情。“元方,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妻子,是你讓我成爲了真正的女人,也是你給了我一個名字,一個歸宿,天涯海角我都會跟着你!”
元方笑笑,然後疼惜地看着她說:“阿綠,我不僅要讓你成爲我的妻子,我還會給你一個家。”
兩人相對一笑,已經無需多言便已然瞭解彼此心意,二人騎上馬離開了這個紛紛擾擾之地。踏破天涯,哪怕再是荒蕪也一定會有他二人的棲身之地。從這一刻開始,這心心相依的此刻,他們面對人世的種種已經再無畏懼,天涯海角與君相伴,雖死無憾。
慕容雪和夜驚鴻二人收拾了行囊離開客棧準備上路,一路上雲荒劍的事早在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爲此不少門派已經率人趕往山州,他二人不想再去過問前塵舊事,卻是往相反的方向走,一路上低調行事儘量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日,二人行到一處村口,便準備買點上路吃的饅頭。夜驚鴻付錢時那賣饅頭的則鬼鬼祟祟地朝她多看了一眼,這令她心生疑惑,卻不知爲何總覺得怪怪的。她走過去把饅頭遞給慕容雪,然後看了看村口,小聲地說:“總覺得這個村子很奇怪,裡面似乎沒什麼人煙,我看我們還是儘快上路吧!”
慕容雪點點頭,然後看着那饅頭說:“不知道這饅頭是否對勁?”
“你擔心那賣饅頭的有問題,在饅頭裡下了毒?”
“還是小心爲妙。”
她點點頭,然後從身上掏出銀針來試毒,見並無狀況,才放心地說:“或許是我們多疑了,這銀針並沒有變色,饅頭無毒。”
二人見銀針試毒並無大礙,便準備開始食用,卻不料有人突然從草叢裡跳出來衝他們大叫:“吃不得!”
二人見來者居然是清風局,夜驚鴻見狀自知不妙,連忙上前一腳踢開那蒸籠裡的饅頭,只見那籠屜之下蠕動着大大小小數十來頭紅色蟲子,令人心生作嘔。那賣饅頭的嚇得要逃命,卻被她一把揪住,大聲質問:“爲何在饅頭裡下毒?”
那賣饅頭的顫抖地搖晃着雙手,連連求饒:“姑娘……饒命……毒……不是我下的……”
“那是誰下的?”
賣饅頭的正要回答,此刻村子裡突然跑出二三十名黑衣斗篷人來:“毒是我們下的。”
他們話剛落音,一隻蜘蛛形狀的毒鏢已經扔向了賣饅頭的身上,那賣饅頭的當場吐血死亡。
“又是你們?”夜驚鴻眉頭一皺,已經從腰間拔出劍來。
“清風局——你居然壞我們好事!”斗篷人原本在此設下埋伏,準備引他們上當,卻不料他們的好事被躲在一旁的清風局識破。
慕容雪看着他們,然後問清風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清風局看看他,又看着那幫人說:“事情是這樣的……我之前路過這個村子準備進村討口水喝,豈料村裡空無一人,無意中居然讓我發現鬼族的人在這兒設下埋伏,我聽他們說這位夜姑娘是無雙宮的左護法,要抓了她回去要挾無雙宮把雲荒劍交出來。”
夜驚鴻聽清風局說完此事的來龍去脈,然後便向鬼族的人抱拳施禮:“各位,我看大家有所誤會。我夜驚鴻現在已經不是那無雙宮的人了……所以各位不必打我的主意了。”
鬼族的人都冷冷一笑:“你說不是就不是啊?誰知道你們無雙宮是不是串通好的?不管你是不是,我們都要抓你回去覆命!”
“還有你清風局,快將《曼陀羅卷》交出來!”
鬼族的人說完,已經兵分兩路向他們殺來。
清風局見狀抱頭大叫:“又來啦!”身旁的慕容雪連忙將他拉到身後挺身相救。
此刻,夜驚鴻身邊已被鬼族的人給團團包圍。她握住利劍,怒道:“真是一羣陰魂不散的傢伙!”
心裡想着早些打發掉他們爲好,於是出手毫不留情,雙方已經大打出手,一番打鬥下來鬼族的人明顯敗下陣來,豈料他們開始使起陰招,紛紛從斗篷裡放出毒鏢暗器來。
慕容雪見狀立即從腰間抽出遊離劍來,唰唰向那些毒鏢暗器打去,夜驚鴻也揮舞着劍花企圖避開那些毒鏢暗器,然後左腿一蹬地面,飛身躍了起來,從上面揮劍攻向襲擊她的人,鬼族人揮舞起身上的斗篷一一避開她的利劍。
慕容雪雙腿雖不能動彈,但是坐在輪椅上卻十分敏捷靈活,反而比較容易接近包圍自己的敵人,看出了破綻之後便將他們紛紛刺死。
“哇——哇——”
只聽得幾聲慘叫,數十名黑衣人紛紛落地倒下。
忽然一隻纖細的蚊子嗡嗡尖叫着飛到了夜驚鴻脖子上,然後猛地一口叮咬上去,她立馬覺得心臟不受控制,劇烈的疼痛了一下,頭一暈就毫無知覺地倒了下去。
“驚鴻——”慕容雪大叫,連忙趕過去救她,只見她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清風局連忙跑過來上前替她把脈,又看了看她脖子上蚊子叮咬的部分,擡頭不安地對慕容雪說:“——是‘黃泉蚊子’。”
“有解藥嗎?”
清風局搖搖頭:“《曼陀羅卷》雖有記載,但並無解毒的方法……‘黃泉蚊子’是鬼族用鬼王的血養的,奇毒無比,只有鬼王才知道解毒的方法!”
“快帶我去見你們鬼王——”慕容雪衝鬼族的人大叫。
鬼族的人冷冷一笑:“你放心好了,我們本來就要帶你們回去覆命。早知道你們不好對付,所以鬼王纔將鬼族至寶‘黃泉蚊子’交給我們。”
鬼族的人說着便已經走上前來,將他二人連同清風局一塊給押了回去。
三人被帶到一處山洞,只覺洞內熱氣騰騰卻無半點光亮,等人走進時洞壁兩邊才緩緩燃起火光來,再行數十米遠便見得洞內一片豁然開朗,裡面密密麻麻站着數百來人,而最高的王位上穩坐着一人。此人依舊穿着一身黑色斗篷,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臉上多了面金色的面具,那面具讓他顯得有些嚇人,他手上也戴着一副金色的手套,只見他從面具背後發出冷冷的一陣笑來。
慕容雪瞧這陣勢,不屑一顧的擡頭問他:“你就是鬼王?”
“沒錯!”鬼王從面具背後發出粗糙而略顯蒼老的聲音來,在石洞內迴音陣陣,好不嚇人。
“快交出‘黃泉蚊子’的解藥來。”慕容雪說着,毫不客氣的從腰間拔出遊離劍來,直指鬼王。
那鬼王不動聲色,依舊穩坐如泰山。突然他用眼光斜視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夜驚鴻,淡淡說:“你放心……我沒打算殺她……不過,我也沒打算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