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老爺子一通苦水倒出來,心裡也舒暢了些,坐着喘口氣。
白玉堂和展昭一直沒插嘴,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喝茶,邊聽老頭髮牢騷,眼看着總算是發完了,白玉堂問,“我說老爺子,莫磯被莫一笑殺了這事你也知道了?”
“唉……”老頭點點頭,“別提了,就前兩天剛剛得到的消息,知道之後我就沒睡好過。”
“這事您覺得呢?”展昭問,“有沒有什麼不妥?”
老頭搖搖頭,道,“不會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不解地看老頭,“什麼不會的?”
“哎呀,一笑不是那種人啊。”老頭道,“這孩子是好孩子,不是會幹出那種事情來的人,他可孝順,你說莫磯把他宰了我倒相信,他把莫磯宰了,打死我都不小。”
“此話何解啊?”展昭不解地問,“莫磯不是很疼愛莫一笑麼,怎麼把他宰了?”
“莫磯那老頑固啊,有時候腦袋擰住了就扳不過來了。”老頭擺擺手,嘆了口氣,道,“做他的孩子也難,沒出息捱揍,太有出息也捱揍。”
白玉堂摸摸下巴,道,“這麼說來,莫一笑的確是比莫一刀和莫一北功夫強了許多,人看上去也厲害一籌。”
“那是,三個孩子不能比,一笑比起一刀和一北,那是雲泥之別啊。”老頭認真地道。
展昭和白玉堂相互一挑眉,心說——這老頭真不厚道,都是後輩,幹嘛這麼說人家?
老頭乾笑了兩聲,道,“嘿嘿,叫二位賢侄見笑了,但我說的是實話,所以我覺得其中有蹊蹺,本來哪,這次我想撮合我家媛媛和一笑的……嗯,順便把鑰匙這燙手山芋還給莫磯那老鬼,可是沒想到……出這麼檔子幺蛾子,把你叫來這事兒,還是莫磯那老鬼給我出的主意呢。”
“什麼?”展昭微微吃驚,看老頭,“這麼說,是莫磯讓您找我的?”
“嗯。”莫磯點點頭。
展昭想了想,又問,“那不請玉堂,該不會也是他出的主意?”
“是啊。”老頭點頭,“我本來想着要不然把武林年輕輩的羣雄都請來,那陷空島四當家和二當家不都還沒成親呢麼?可是莫磯那老鬼提醒我說,貓鼠不兩立,我想想是那麼個道理啊,可別弄巧成拙了,所以就作罷了。”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覺得蹊蹺。
展昭順便還白了白玉堂一眼——都是你滿世界嚷嚷什麼貓鼠不兩立。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這你也信?!老頭子胡說八道呢吧,全推在死人身上了。
這時候,就見一個下人跑了進來,對老頭耳語了幾句,老頭聽了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好,你讓她過來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就見老頭笑呵呵對兩人說,“我那丫頭來了,也不知道哪個嘴快的跟她說了兩位賢侄來了,她說久仰兩位大名,想見一面。”
展昭和白玉堂心說老頭你夠可以的啊,先答應了叫她來,然後再問咱倆,這還能拒絕麼……再說了,展昭和白玉堂無力,人大姑娘都不怕被人見,他倆怕什麼,只得硬着頭皮點頭。
沒多久,就聽到後頭腳步聲響,門簾子一挑,就見一個穿着一身紅色短裝的丫頭走了進來,身量不高,挺嬌小的,看來是經常練功,身材不似一般丫頭纖細,感覺有些胖。走進了屋裡,她先給老爺子請了個安,叫了聲爹爹。
老爺子笑着點點頭,給她引薦,道,“來,媛媛啊,給你引薦一下,這位是你展大哥,認得麼?你倆小時候見過的。展賢侄啊,這是我女兒原媛。”
那丫頭擡起頭看了展昭一眼,禮貌地行了一個禮,道,“展大哥。”
展昭此時也站起來跟丫頭見禮,畢竟還是小時候見過的,似乎有些印象,不過不深,想來見過也應該是六歲以前了,因爲他六歲後就讓他那活寶師父搶去練功夫了,不過看這丫頭的年歲,他六歲那會兒,她估計就兩三歲吧,便笑道,“原姑娘。”
白玉堂站在一旁,打量拿娘,覺得唐彌有些不厚道,他原先還以爲這丫頭多醜呢,不就是矮些,臉圓些麼,雖然不算很好看不過胖乎乎的還挺有些福氣的,跟她的名字還挺合——圓圓。想着想鬃玉堂就有些想樂,不過還是忍住,樂出聲來就不好了。
展昭看着拿娘,心說唐彌說的一點都不錯啊,這丫頭跟那白耗子比,正經是差遠了。
“來來。”原老爺子拉了拉自家丫頭,指白玉堂,道,“這位是白五爺白玉堂。”
原媛擡頭看了白玉堂一眼,也一禮,道,“白五爺。”
白玉堂心裡瞭然,霍……這丫頭看上那貓兒了吧,怎麼叫人展大哥,叫我就白五爺?不過也好啊,平白多了那貓兒兩輩。就也一笑,“原姑娘。”
展昭在一旁打冷眼瞅着,心說這耗子對丫頭是比對男的要好,今天上來的如果是個小子他鐵定只是抽抽嘴角,哪兒能那麼親切?
老頭注意到兩人還都帶袱,就道,“哎呀,都是我怠慢了,二位賢侄就先在這兒住下吧,好不好啊?我院子後頭的跨院,房子年初新蓋的,還沒人住過呢……我讓下人這就帶你倆去,然後一會兒出來吃飯,明天讓丫頭帶你們參觀參觀這廬山勝景……哈哈哈。”
老頭樂得嘴都笑歪了,白玉堂和展昭心說,這老頭還真把他倆當保鏢了不成,就安排在自己的後院裡頭。
兩人也不多說什麼,跟着下人一塊兒離開了。
等兩人出了住宅,老頭問丫頭,“咋樣?喜歡哪個?”
丫頭有些靦腆地看了自己爹一眼,小聲嘀咕,“都不喜歡。”
“啥?”老頭唬了一跳,蹦起來問,“哎呀,我這丫頭都眼高於頂了,這倆人中龍鳳你都看不上,那以後你咋的嫁人啊?”
原媛捏捏衣裳角,小聲說,“有什麼好選的,那兩人比我還好看呢,我纔不要比自己好看的男人呢。”
“噗……”老爺子樂了,道,“傻丫頭了不是,這男人跟女人有什麼可比xing啊?”
“怎麼沒有啊?”原媛橫了他爹一眼,“你就知道他們沒有心上人啊?我看他倆好像都有心上人了。”
“哦?”原老爺子摸摸鬍鬚,“這個好像從來沒聽說過啊。”
“不過我聽說他倆功夫好,人也夠精明。”原媛有些擔憂地問她爹,“爹啊,您這主意能行得通麼?你利用他倆,要是被知道了,這鼠貓可不是那麼容易得罪的啊。”
原老爺子嘆了口氣,道,“我也沒想到白玉堂竟然跟來了……原本如果只有展昭一個,他xing子寬厚,而且還壽府的人,我跟他爹也有交情,事情真要是被發現了,大不了我給他們父子賠個不是……所以我才只請了他一人。可是這白玉堂極不好對付啊,萬一惹翻了他一個,可就惹翻了整個陷空島……再者說來,我跟他也沒交情,唉,只希望他跟展昭的交情深些,到時候,我好跟展昭求求情。
“那您別讓那白玉堂留下不就行了麼?”原媛道,“有展昭一個不也夠了麼?”
“嗯……白玉堂留下也有好處。”原老爺子道,“一來勝算更大了,二來……展昭雖然厲害,但他畢竟是用劍的,對付螟蛉……其實最好的武器就是白玉堂那把龍鱗淬刃……嗯,這次老天爺他把他給我送來了,也說不定是該着我大難得活啊。”
原媛撇撇嘴,道,“總之你自己小心吧……弄那麼多花樣,娘都快擔心死了。”
“唉,我說丫頭。”老爺子用胳膊肘捅捅他閨女,“你也別閒着,多套套近乎,說不定真給爹釣住一個當女婿,那爹認你做娘。”
“哎呀。”原媛一跺腳,“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老沒正經呢,叫人笑話。”說完,丫頭扭搭扭搭走了。老爺子摸摸下巴,“這丫頭其實哪兒都挺好,就是稍微胖了些,要是再瘦些,還能更好看點……要不然餓她幾頓?轉念一想……算了,不捨得。”
……
展昭和白玉堂跟着下人來到了跨院,就見跨院裡頭只有一間房舍,白玉堂失笑,心說這老爺子該不會連他倆的習xing都知道吧?喜歡住一間。
夥計尷尬地說,“兩位爺,我家老爺只以爲就展大人一人來,所以只有這一間屋,不過屋子很大很寬敞,五爺要是不介意,我們再搬張新牀來,或者住西面的跨院也行,那裡也有一間一模一樣的新房子。
白玉堂一擺手,道,“搬張牀來就行了,西面離主屋比較遠,不方便。
“唉,好嘞。”夥計們急匆匆跑去搬牀去了,展昭和白玉堂進屋坐下,展昭問他,“喂,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啊?”白玉堂笑問。
“原老爺子的話啊,是真是假?”
白玉堂笑了笑,道,“嗯,半真半假。”
“怎麼說?”展昭問。
“這老頭有些話鐵定沒說。”白玉堂乾笑了一聲,道,“特別是請你不請我那塊兒……我看啊,他是看你好欺負。”
展昭摸摸下巴,道,“你說,這事情跟鬼船有沒有關係?”
白玉堂微微皺眉,“鬼船?”
“捻船也是突然來的。”展昭道,“這案子也是突然發生的,流言也是差不多同一個時候起來的。”
“嗯。”白玉堂點點頭,“猜也沒用,待會兒我們去縣衙打聽打聽,看看有什麼蹊蹺,順便給那印章老頭,找找他乖徒弟的消息。”
說話間,就有家人來通知,說前面飲宴,老爺子請兩位出去上座。
白玉堂和展昭點點頭,白玉堂拿着刀往外走,展昭拉住他,道,“唉,晚上咱倆還有事呢,你待會兒可別惹事啊。”
白玉堂不滿地瞥了展昭一眼,指指自己,道,“貓,我叫白玉堂,又不叫白惹事,你瞎操心什麼呢。”說完,往外走,展昭無奈跟上。
不過,有一點展昭是疏忽了,要讓白玉堂別惹事,那首先得要事情別惹上白玉堂,愛惹事和容易被惹事那是相同的道理。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展昭都堅定地認爲——白玉堂的確不叫惹事,因爲他是惹事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