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大貞?
蕭凌神色一愣,可是周邊各國乃至到遙遠的天寶國,大多數國家都是差不多的州府稱呼,少數蠻夷則是部族之類的稱謂,如果僅僅是在外國,這位神仙應該也不會這麼說吧。
有心想要再問問,但計緣已經再次開口堵住了他的話。
“蕭公子莫管那些顧不到的天外之事了,可別忘了,計某今日是討債來的。”
雖然只過去了一會,但這麼一會發生的事情可不少,計緣不說的話,蕭凌都快忘了這茬了,或者說還以爲之前所說的債務就是江神娘娘這一出。
此刻聽到眼前的神仙說要債的事情,蕭凌想了下,確認性的問了一句。
“黃金五百兩?”
“不錯,正是黃金五百兩,蕭公子不會拿不出來吧?”
以計緣對蕭家的瞭解,蕭凌的老爹也算不上是個屁股很乾淨的,就是清官,這麼多年俸祿下來,五百兩黃金這點錢還是能拿出來的。
“行,先生是同我一起回家,還是另有打算?”
計緣遙遙頭。
“用不着,蕭公子自行回府,取了黃金再送來便是,我們就在這等着公子。”
蕭凌看看段沐婉。
“那婉兒呢?”
計緣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不過他又沒打算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兩位自便就好。”
聽到這蕭凌安心了些,同計緣和龍子龍女告辭之後,領着段沐婉一起出了酒樓,在夜色中離去。
計緣已經重新坐回了桌邊,而龍子則是透過窗口張望兩人遠去之後才坐下。
“呵呵呵……此子既然當初既然有幸得遇計叔叔,並且還能留下這般印象,若是靠着自己拼搏努力,多年後的今日再遇,未嘗不是一樁善緣,真是諷刺……”
應若璃也是深以爲然的點點頭,她和兄長對於計叔叔的脾氣也已經瞭解了不少了。
在兩兄妹感慨的時候,計緣已經取了三雙新筷子,分別遞給龍子龍女一雙。
“還有一桌酒菜,別浪費了。”
桌上好歹也有七八道菜餚,都是很豐盛的硬菜,今夜蕭凌和段沐婉肯定是不會吃了的,計緣也就不客氣了。
計緣一開吃,龍子和龍女就是裝裝樣子也得作陪一下長輩,自然也是提筷開動。
等蕭凌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他抱着一個小箱子回到了雅間,段沐婉則沒有一起來。
本來是可以用銀票的,但蕭凌自覺對方要的是黃金,還是不多此一舉,直接帶真的金子吧。
“計先生,黃金五百兩,分毫不差!”
蕭凌將小箱子放到桌角,打開木盒露出裡面整整齊齊的金錠。
盒子大小如同計緣上輩子的那種嬰幼兒的鞋盒,裡頭的五百兩黃金真溶到一起,絕對還沒一塊板磚大。
但就是這麼小一盒東西,卻是沉甸甸的五百兩,蕭凌這會身子比較虛,即便是武功不俗,抱着盒子走了這麼久也是身上見汗且帶着氣喘。
計緣只是掃了一眼盒內金燦燦的東西,隨後點了點頭道。
“好,不錯,蕭公子與我也兩清了。”
說完這句話,計緣袖口一擺,桌上的箱子無風自動,選裝轉了個圈就流入其袖中消失不見。
既討回了債,又弄清楚了那白狐做了什麼,計緣也就沒有多和蕭凌多掰扯的意思了,做完這一切,相互行過禮之後,直接帶着龍子龍女先行告辭離去。
蕭凌在雅間透過窗戶想要看看幾人離去的方向,但只是十幾步路的功夫,三人就已經消失在視線的夜色中。
“計叔叔,那蕭家,就是蕭靖的後代吧?”
走在路上的時候,龍女突然這麼問了一句,計緣看看她點了點頭。
“不錯,來之前不確定,見過蕭凌之後觀氣相略一掐算,可確認正是蕭靖後人。”
計緣知道,龍女之前在船上是看了一會王立寫書的,末尾總結的部分更是大致總覽全篇,得知蕭靖的事情不足爲奇。
這倒讓龍子好奇了。
“若璃,你和計叔叔打什麼啞謎呢,蕭靖是誰,爲什麼你知道我不知道?我跟計叔叔待一起的時間比你長多了!”
計緣也懶得同他解釋,給龍女使了個眼色,自己一人走在了前頭,讓他們兄妹兩自己說道去了。
。。。
龍女到底還是一江正神,在當初搞定蕭家之事後沒幾天就有事離開了,龍子則死皮賴臉留了半個月,最後還是被計緣打發走了。
時間就這麼跨過夏季又一次到了入秋時節,計緣已經獨自在京畿府待了兩月有餘。
這段時間裡,計緣也瞭解了一些事情,京城的局勢自然是緊張的,但不論是勾心鬥角也好,明槍暗箭也罷,對他而言沒什麼影響。
閒暇去京城的各個棋館看看別人下棋是計緣這段時間幹得最多的事,還特地去了一趟陰司鬼城,探望了一次白鹿和她的相公。
除此之外,對於計緣而言值得一提的,就是尹青的科舉名次。
早在春季杏花盛開的時節,這一屆春闈的成績就已經揭曉,早已通過州解試獲得考試資格的尹青也參加了會試殿試。
成績不高,根本夠不着三鼎甲中的狀元、榜眼、探花之位,但其實也不算太差,處於二甲靠後的名次,只不過因爲其父尹兆先太過耀眼,兒子尹青的成績反倒被人說差。
這一點其實是蠻有意思的事情,別人計緣不敢說什麼,但尹青的才學他還是瞭解一些的。
若說解元、會元、狀元之位,確實是需要一些運氣的,得不到也正常,可殿試三鼎甲,尹青還是有能力爭一爭並且機會不算小的那種。
可偏偏尹青的成績只是出於二甲末尾,堪堪沒掉到三甲去而已,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暗箱操作自然是不可能的,即便尹兆先如今得罪的人不少,但還沒人敢這麼幹,只能說,計緣的那個“小尹青”,在刻意藏拙。
計緣甚至都能猜到尹青所想,基本是隻要能滿足做官的要求即可,然後稍稍動用點關係到合適的職位上去,能發揮作用卻暫時不需要太耀眼。
同敬重者甚多一樣,很多人忌憚尹兆先,但實際上尹兆先雖然是個才情出衆的能臣,但骨子裡是個文人氣更多,心思玲瓏的尹青纔是那個更該注意的,只是除了親近之人又有誰清楚這一點呢。
這一日,在婉州殫精竭慮多年的尹兆先,被宣入京述職了。
包括尹兆先在內的所有朝野大員都清楚,當今聖上,已經時日無多了。
畢竟,不論是敬重尹兆先的人也好,忌憚甚至記恨尹兆先的人也罷,滿朝文武王公貴族,是個朝中人都十分清楚,尹兆先是大貞能臣,是賢臣,更是忠臣。
而這些年朝中很多時候人人自危,真正能當得起元德帝信任又還極爲得寵的官員,或許只有可憐的一個半,其一就是尹兆先,另半個就是幾次爲皇帝真正尋到過仙緣的太常使言常。
婉州知州尹兆先此次急匆匆趕路入京,就更多了一種象徵意義。
此刻,皇宮深處的天子內寢外,一名老太監踏着小碎步走入寢宮來到天子牀榻邊,躬身朝着簾帳內低聲道。
“陛下,婉州知州尹兆先入京了,人正在宮外候着呢。”
“尹,尹愛卿來了?過去多久了?”
老太監久奉天子,知道其問得是什麼。
“回陛下,詔令發出去到現在也就一個多月,婉州雲波府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尹大人不愧是忠君愛國的棟樑,十幾日功夫晝夜兼程,跑死了數匹好馬……”
“嗬……行了行了……宣他進來。”
“是!”
如今的寢宮中禁止高聲喧譁,老太監退下後沒多久,就領着風塵僕僕的尹兆先走到了牀榻邊。
“婉州知州尹兆先,拜見陛下!”
尹兆先執長揖禮。
“尹愛卿……走近些,讓,讓孤看看你……”
尹兆先看了看邊上老太監,也沒猶豫,上前五步單膝下跪,使得自己的面部微微低於牀榻,老太監則走到龍牀邊將簾帳拉開一些。
此刻的老皇帝面瘦色敗,看得尹兆先微微一愣,他多年未入京,對老皇帝的印象還在當初中了狀元那會,沒想到如今已經判若兩人。
不過這愣神只是一瞬,尹兆先趕忙低頭行禮。
“陛下!”
而在老皇帝眼中,看到尹兆先,同看到其他大臣有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彷彿尹兆先周身都更加光亮一些,與之相比,寢宮中其他位置反而顯出一種錯覺性的昏暗。
“尹愛卿,孤曾聽過傳聞,市井,流學……不少,不少人傳聞愛卿你,身具浩然正氣,乃,乃千古頂樑之臣……”
“臣不敢擔此評價!”
老皇帝笑笑,在幾個太監的幫助攙扶下,墊了枕頭等物,從牀上坐起來。
“賜座。”
“是!”
太監搬來一條小矮椅,尹兆先謝恩過後也坦然坐下。
“嗬嗬嗬……原本孤也當是,當是市井流言……但今日見到愛卿……倒是有幾分信了!”
“微臣惶恐!”
“哈哈哈……別人是真惶恐,你卻不是!”
這下尹兆先是真的一慌,趕忙行禮。
“臣不敢!”
老皇帝擺了擺手。
“三省六部的高官,一些人,孤已經,都單獨見過了,你尹兆先只是一介知州,但朝中,無人敢忽視你,孤本來想說些別的,但,突然覺得該問你另一個問題……”
尹兆先略一行禮。
“皇上請問,臣知無不言!”
老皇帝點了點頭,臉色突然一肅。
“尹兆先,你認爲,晉王和吳王,誰可堪大任?”
一邊真端着茶水過來的老太監都身子一抖,差點沒把茶盤給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