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行聽到計緣的話,面上笑容洋溢,依照他的眼光看來,眼前這個鐵幕絕對是一個鐵刑功練得很有火候的高手,而這等高手不太可能流落民間,必然曾經是大貞公門中人,這一點聽下人也說了。
那鐵幕這樣一個人,大概率曾經是大貞公門中位置比較高的,說不準是一州總捕頭乃至京師總捕頭,他專門來中湖道鹿平城拜訪他們衛家,使得衛家很有面子,有種大貞皇朝都認可衛家的飄然感覺。
“哈哈哈哈哈,鐵先生客氣了,你遠道而來,及早派人會知一聲,何用親自上門拜訪,衛氏定是會去迎接的。”
花花轎子人擡人,衛行也算是擡了一手計緣所化的鐵幕,然後上下打量他又開口道。
“早聽聞鐵刑功易學難精,曾有人仗之橫行天下,我衛行的武功雖然在莊內排不上前列,但也自問不算差了,不知鐵先生可否賞臉切磋一下,我們點到即止如何?”
計緣還正想驗證一下心中想法,但整個衛氏莊園疑雲滿滿,他不想顯露法力打草驚蛇,這衛行要和他切磋倒是正好,可以接着打鬥探一探他這人還是其次,關鍵是一定會引來許多人圍觀,最好能衛家重量級的人都出來,他可以省事都觀察觀察。
所以聽到衛行的話,周圍的人都是好奇又期待的表情,而計緣同樣並未露怯,以一個十分符合鐵刑功修煉者的態度,沙啞笑道。
“呵呵呵……衛先生要切磋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既然衛先生聽聞過鐵刑戰帖,想必也一定明白,我等修習此功之人,出手可能很難留手的。”
衛行面色嚴肅起來,緩緩點頭道。
“鐵先生不必顧慮,切磋乃是自願,若有個什麼差錯也是在所難免,不會有任何人追究,在場之人都是見證,當然了,來者是客,鐵先生說無法留手,但衛某該留手還是會留手的。”
這話一出,計緣原本半開的眼睛一睜,在旁人視角中,就是這原本還算平和的男子,忽然雙目精光顯現氣勢大起。
這不難理解,衛行這句話,基本已經等於自認技高一籌,可以拿捏住鐵幕了。
“哈哈哈哈哈……好,鐵某多年未出手了,能與高手切磋,自然是好的,是在這裡動手還是其他地方?”
衛行自信一笑。
“這裡施展不開,咱們去後邊校場,鐵先生請!諸位請!”
“請!”
衛行和計緣兩人一前一後離去,原本迎風堂中的賓客也紛紛面露興奮地跟去,一路上,但凡聽說此事又有空閒時間的人,不論是衛氏子弟還是外來人士,紛紛跟隨前往。
“聽說了嗎,四叔公要和人比武切磋!”“什麼?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了,來人是大貞的武者,練鐵刑功的!”
“嘶……”
……
“哎哎,快去校場看熱鬧啊,四太爺要和人動手,和一個大貞武者!”
“什麼?那得去看啊!”“就是,快快,一起去!”
……
周圍明顯熱鬧起來,待計緣等人到了校場之後,這裡已經提前有人清場,並且有起碼上百人已經在邊上等候了,遠遠近近還不斷有人趕來,甚至還出現了衛銘的身影。
這校場呈環形,周圍有很多木人樁梅花樁之類的東西,而中間則是一個寬廣的空地,沒有鋪設石板,但地面以糯米漿混合沙土夯實,踩上去十分紮實。
此時周圍一片安靜,計緣和衛行兩人站在校場中心,相距不過兩臂。
衛行笑了一下,伸直雙臂抱拳。
“鐵先生,我們開始吧?”
計緣抱拳回禮,沙啞道。
“好。”
說完之後兩人靜立兩息時間,隨後同時出手。
“砰”“砰”“砰”“砰”……
雙方拳影交錯出手極快,每一次拳掌接觸都會發出厚重的響聲,格拳互擊,拳掌相交,相互擒拿……
衛行居然步步進逼,而以兇悍著稱的鐵刑功修煉者居然不斷後退,這出乎了許多人的預料。在這過程中,計緣每一次同這衛行的接觸,都藉此探查其周身的狀態,交手十幾息已經瞭解了一些了。
這人身體並無虧空之像,反而氣數很盛,但邪性更強,在計緣眼裡簡直不似人了。
此刻在外人看來衛行佔盡上風,但衛行自己卻越打越急,他每一次出拳出掌,每一次掃腿踢腿,對方全都擋了下了,守得水潑不進,攻擊慾望卻不強,顯然是在留手。並且衛行自覺出拳出腿威勢極強,那力道絕對超出尋常江湖高手了,對方防守起來竟然身子都不怎麼搖晃,只是在緩步後退泄力,換個人擋住他的拳腿也該被掃飛了。
“鐵先生,還請盡力出手啊,莫要以爲衛某就這點手段,等衛某變招你就沒機會了!”
衛行這麼一句落下,計緣所化的鐵幕原本毫無表情的面部露出笑容。
“好!”
外圍,江通站在自家僕人和迎風堂幾個賓客邊上,見到鐵幕表情變化,心中莫名一動,開口說道。
“衛四爺危險了!”
“嗯?爲四爺不是佔盡上……”
旁人話還沒說完,校場上,鐵幕氣勢一變驟然爆發,動作和速度剎那間提升一截。
衛行原本掌刀掃過,被鐵幕格擋之後順勢纏絲擒拿到右肩膀,然後同一剎那化爲陰爪,在翻轉衛行肩肘,手爪從肩劃到衛行手腕,沿途衣袖碎裂血光乍現。
“咯啦啦啦……”
“啊……”
骨骼恐怖的脆響傳出校場內外,衛行的慘叫聲也在同時響起,在衛行左手被隔開時,身體卻被拉得前傾,想要左膝衝頂解圍,卻被計緣閃身避過換形其身後,狠狠一腳打在右腿側邊膝部。
“咯啦啦……”
“啊呃……”
衛行右臂被擒姿勢扭曲,右膝跪地,同樣姿勢扭曲,一隻左手撐在右側維持身體平衡,痛苦地呼吸着。
“嗬……嗬呃……”
“勝負已分,衛先生見諒!”
鐵幕放開衛行右手,任其甩落後自由晃動,推開兩步抱拳,算是結束比武的禮儀。
此刻外圍觀之人中沒有一個出聲,全都還處於驚愕之中,明明衛行佔盡上風,局勢卻說變就變,頃刻間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擊敗,而且右腿右手好似被廢了。
“好狠……”“這就是鐵刑功嗎?”
“果然出手狠辣,當年那些高手,折得不冤枉!”
計緣一面行禮,一面眯眼看着一副慘樣的衛行,剛剛此人出手的力道,簡直就不是人能有的,說是留手,但凡是個正常武者和衛行對壘,他的攻勢就簡直是招招致命,根本毫無留手的跡象。
換成其他任何一個高手,哪怕是練外家硬功的都不太可能擋住,除非是先天境界的武者,只可惜,他是在和一個仙道有成的人拼身體。
計緣行完禮,衛氏這邊終於反應過來,有人衝向校場來查看衛行的傷勢。
“四爺,四爺!”“四叔公您沒事吧?”
“快快去看四爺!”
計緣就這麼看着對方查看衛行的傷勢,視線則掃向場外,着重在衛氏幾個明顯有問題的人身上停留,而曾經感觀還不錯的衛銘更是重點關照。
“不礙事……皮外傷罷了,鐵刑功果然厲害啊!”
嗯?
計緣聽到這聲音,立刻面露驚色地看向衛行,發現對方居然站了起來,正在自己揉着腿和手,右臂活動着肩肘,好似只是扭傷並無大礙,唯獨被鷹抓功抓傷的手臂血痕還在。
雖然比武輸了,但衛行很滿意鐵幕那驚愕的表情,自己起身揮退了邊上的衛氏子弟,很有風度地向面前之人回了一禮。
‘可以,你就算還是個人,我計某人也不認了!’
既然衛行如此,那麼那種詭異氣息更盛一些的衛家人,情況只會更嚴重。不過是短短十幾年而已,正常練武,衛氏的人縱然天才輩出也不可能變成這樣。
本身這筋骨強得不似人也就罷了,這邪性白氣計緣也摸出點道道來了,這就是骨骼中溢出的某種精氣,在衛行短時間內恢復的時刻,這白氣明顯有補充作用,這一點逃不過計緣的法眼。
這種精氣與人氣相合,但又與衛行本人不相合,會這樣的答案已經很簡單了,這精氣來自於人,卻不是衛行自己的。
計緣之前有些燈下黑了,很自然的人可衛行是人,但人就不可能吸人精氣了嗎?可話又說回來,這種手段凡人是不可能懂的,那麼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搞鬼。
計緣本能地覺得背後的東西很不簡單,事實只怕也是如此,衛家許多人只會比衛行誇張,那這種情況一定有爲數不少的人遇害,但卻沒能在衛氏莊園內外感受到任何怨氣。正常妖邪可沒那麼講究,甚至不太會處理怨氣,仙佛神道倒是會,但這可能麼?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又爲什麼是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