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本方土地,也是最先在水災後的城池中出現的神祇,老人當然能找得到乾元宗的修士,他直接以土遁穿過大半個城,來到了殘破的城門外。
四個城門的門板都被找到了,並沒有碎,如今都被扶起來暫時擋着城門,雖然沒辦法靈活開合,但好歹防個野獸之類的,起一點保護作用。
而就在城門外的城牆腳下,有兩名仙修正在盤膝打坐,地上泥沙微微擺動,一道煙絮從地底冒出,拿着柺杖的土地公也從地下出現。
“見過二位仙長。”
土地公朝着兩位仙修拱手行禮,這兩位都是乾元宗上仙,來頭大,修爲也深不可測。
打坐的兩人睜開眼看向面前的老頭,其中一人道。
“土地公不必多禮,不知來此所爲何事?”
老頭也不繞什麼彎子,從袖中口袋裡取出之前的那枚環形白玉,然後雙手遞上。
“此物突然出現在小老兒手中,小老兒見此不敢怠慢,立刻送來給兩位仙長,若貴仙府真有這位魯仙長在,還請代交。”
兩位修士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站起身來,走到土地公面前先行一禮,然後接過其手中的平安扣。
“這是……”
這名修士話才露頭就止住,另一人也上前查看白玉後連忙向土地公追問。
“收到此玉可有什麼其他氣息?”
“並無。”
土地公如實回答,看兩位仙修的表情,白玉上顯示的應該確有其人。
“嗯,你且回去繼續主持城中局面,此玉我等會處理。”
“好,小老兒告退。”
土地公絲毫不多話,行禮之後直接消失在兩人面前,兩名修士等土地公一走,留下其中一人繼續在城外打坐,另一人則直接一躍而起,踏着風飛遁而走。
半日之後,這名乾元宗弟子從天上落到一座小山上,這座山雖然不大,但在這寒冬時節依然植被茂盛盡顯蒼翠,更有靈泉流淌奇花盛開,山上各處都有乾元宗弟子盤腿打坐,山外也有隱有禁制,乃是乾元宗的一件寶物。
小山中間有一片還算精緻的建築,但屋舍不過幾間,樓閣也並不高聳,這些屋舍裡乾坤,更是乾元宗幾位高人臨時休息的地方。
這名修士步伐輕緩地走到中間位置,那庭院中,老乞丐、道元子以及練百平和天機閣的另一個長鬚翁坐在院中桌前看着桌上幾枚銅錢,修士見裡頭的人都不動不說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向着內部鄭重行禮。
“弟子古堂求見掌教真人和魯長老。”
老乞丐和道元子轉頭看向院外。
“何事?”
“弟子轉交此物,上頭要魯長老親啓,也不知何人所留,是直接出現在那城中土地公手中的,除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並無特殊氣息殘留。”
“給我的?”
老乞丐看了道元子一眼,站起來走到門口,從那修士近處伸手拿起了玉佩,上頭果然印着“乾元宗魯念生親啓”的字樣。
“師弟,你的行蹤也算隱秘了,幾次交鋒也都沒讓你直接出手,這送信的會是誰?”
“看看便知。”
老乞丐拿着玉環端詳一陣,湊到鼻前嗅了嗅,咧嘴笑了笑。
“此物怕是出自女子之手,有一股凡塵中淡淡的胭脂味。”
說着,老乞丐凝神感受白玉,念頭一衝就將其內部簡單的禁制衝破,一道若有若無的神念從中延伸而出,展現了牛霸天留下的信息。
良久之後老乞丐才皺眉看向道元子。
“師兄,此信是可靠之人所留,內容不多但確實有些駭人,看來這天啓盟是真的不怕遭天譴了。”
“此話怎講?”
老乞丐沒有明說什麼,只是朝着院門口的修士推推手,後者識趣一聲“弟子告退”後離開之後,老乞丐纔回到院中桌前,將手伸向桌上的銅錢陣,並將其中南側兩枚銅錢翻了個面,又將一枚銅錢立了起來。
“嘶……”
“竟敢如此……”
練百平和另一個長鬚翁直接站了起來,道元子坐在桌前也眯起了眼睛,天人交感之下,看到這改變之後的銅錢,他的感受反而比兩位長鬚翁還要強烈。
這根本用不着問老乞丐什麼“當真”之類的話,這銅錢改變,之前模糊的天機也清晰不少,加上天人交感靈臺反饋,基本就能認定事實。
“多說無用,妖魔行事本就不可以常理度測,況且這天啓盟本來也就不止一個九尾狐妖,之前那一站沒能遇上反倒是可惜了。”
道元子視線瞥向自己師弟,他可是知道師弟手中那一件至寶的來歷,此前還想借來看看的,可惜這老叫花子只是拿在手中讓他看,連把玩的機會都沒有。
道元子說完這些,直接踱步走到院外,朗聲下令。
“乾元宗弟子聽命,無需顧忌在凡人面前顯蹤,所見妖孽魔頭皆可就地快速誅殺,通知各派各宗各島各洞,務必派遣弟子增加沿海巡查,也向凡塵諸國派遣使者,以此爲令。”
聲音傳遍整片小山,同時道元子手中有一道道光線流向山中各處,都是掌教御令。
片刻之後,小山上仙光四起,一道道流光射向天際,然後向着各方散開。
牛霸天和陸山君當然是清楚老叫花子這麼一號人物的,並且此前也有天啓盟的人說遇上過一個厲害的叫花子,憑藉特徵基本一猜就中,遂將自己的任務和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即便那人不是魯念生,多半白玉也回到乾元宗高人手中。
牛霸天此前得到的任務,是和一些同伴一起建立“接引大陣”,這些年天啓盟也偷偷藉助界域擺渡在各方攪事,也摸清一些合適的界域間靈穴所在,更是同兩荒之地都有聯繫,暗中算是組成了一片妖魔邪道之網。
本來時機當然是不成熟,但如今竟突然要在天禹洲孤注一擲,準備提前代天而啓,所謂洗淨天地污穢再造乾坤,說得好聽,實則要引渡包括兩荒在內同天啓盟建立紐帶的各方妖魔,讓其中相當一部分來到天禹洲。
不用顧忌什麼天數和天譴,想做什麼做什麼,不論用何種方法都要將大地上的氣數從羸弱的人族手中奪過來,都要代天行令了,豈用在乎?
當然,因爲身在天啓盟也有顧忌,老牛不可能在白玉平安扣中講得十分清楚,但大致表達出了相當程度的警示,以仙道高人的能耐應該也能推算出不少。
……
十幾日之後的清晨,天禹洲南部某個凡塵國度的國都,皇宮大殿上正在進行早朝。
一國之君坐在王座上揉着額頭,看着下方爭論不休的羣臣,戰爭、天災、瘟疫,甚至還有各處一些鬧妖怪之類的邪異事情,已經攪得帝王久難入眠,他自問也不算什麼昏君,爲何今年事端如此之多。
“陛下,如今內憂外患,當暫止兵戈賑災派糧以撫民心,調養生息之後再戰不遲。”
“陛下,老臣以爲陸大人所言有一定道理,但同時也當再徵新兵加以訓練,如今內憂外患,強敵在側,不是我們想止戰就能止戰的,而且內部動亂四起賊匪橫行,甚至還有妖怪,軍力不足何以保障安全?”
“這……”
“言之有理……”
“荒謬,如今在外軍隊撤回,足以拱衛國土,我們佔優,主動談和自然能成!”
……
下面大臣們又吵了起來,皇帝揉着額頭,他當然清楚如今這樣下去會越來越不妙,但實在是難有兩全法,而且敵國狀態更差,說不定就能將他們壓垮,靠掠奪對方來緩解國內的憂患,否則這仗不是白打了。
“爾等不用吵了。”
一句洪亮的話語突然出現,將大殿內所有的聲音都壓了過去,衆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到了大殿門口,附近的侍衛也全都心頭一驚,下意識握住刀柄。
“爾等何人,膽敢金殿門前喧譁?”
一名侍衛喝問一聲,直接逼近來者身前,但後者只是看了侍衛一眼,就有一種駭人的威懾力將他震懾在原地。
“我乃是海中御元山乾元宗仙修,特來告知陛下和諸位大臣,就此止戈,國中大軍當全力掃蕩國內污穢,平賊寇、誅妖邪、滅淫祠……”
一句話由遠及近,來人行走如疊影,直接到了大殿中心。
“同時,還請陛下昭告天下,設壇請命國中一切正神偏神鬼神土地,暫且擱置人神干涉界線,同聽我乾元宗號令,同扶人道!”
殿中所有人又是驚愕又是摸不着頭腦,但來人已經一甩袖,一張散發着淡淡金光的卷軸飛出袖口並展開,其上仙光普照,直接飛到了皇帝手中。
“持此書設壇請命一國天下之神祇,自有迴應!”
傳訊仙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完這句就腳下生雲,直接飛出大殿昇天而去,只留下滿殿大臣和其他所見之人驚呼神仙,而皇帝抓着卷軸則愣愣不語,上頭有神意傳來,讓他明白不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