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變成了大路,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一些商販所組建的馬隊和駱駝隊也出現在了去往日出城的大路上。日出城經商,稅負低到了離譜的程度,這個消息早就風一樣吹向了各地,一些商販問詢而來,帶着貨物和錢幣,賣貨買貨。日出城的市場繁華的程度比以前提升了起碼兩倍,這還只是初期,越往後日出城的市場的繁華程度肯定會更好。
羅滿多身上的暗金色獻祭者格外引人注目。
“呀!那不是日出城城主羅滿多的獻祭者嗎?太幸運了,我居然能在大路上看見日出城的城主!”一個年輕的商販認出了獻祭者,驚訝地道。
這個年輕的商販,他的激動情緒就像一種傳染病一樣飛快在他所在的商隊之中蔓延。商販們用驚訝而敬佩的眼神看着羅滿多,也有人小聲地談着羅滿多的事蹟。羅滿多的事蹟,早就傳揚出去了,而且還有許多是添油加醋的版本。在商販的世界裡,他這樣的人是最受歡迎的,也是最容易獲得商販們尊敬的人。
玄法世界裡沒有“粉絲”這種概念,但他們確確實實就是羅滿多的粉絲。在商販們吹牛聊天的時候,如果有人敢說羅滿多什麼不是,他們一定會羣起而攻之,用唾沫淹沒對方,用噁心的詞彙問候對方的老母、妻子和妹子。
面對一束束驚訝而敬佩的目光,羅滿多昂首路過。他很享受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這個時候,他也忍不住去幻想,要是他成功復興了火日神教,成了火日神教的教皇,他受億萬人景仰和膜拜的時候,那會不會更爽呢?
“羅大人,我其實很佩服你的呢。”將商販的馬隊甩在身後的時候,唐雅馨說道。
“敬佩我什麼呢?”羅滿多隨口說道。
“你一人,單槍匹馬就從鄒璧拓的手中奪走了城主的寶座。你連腳都還站穩,卻又下達了四項讓人驚訝的政令。現在,有些人歡喜鼓舞,有些人卻非常痛恨你。而你,依然我行我素,不受外界的干擾。我呀,我真的很想了解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唐雅馨說道。
“你哥恨我嗎?”羅滿多說道。
“恨,但拿你沒辦法。”唐雅馨說道。
“那你恨我嗎?”羅滿多笑道,和她走了這麼一段路,他本身又是自來熟,說話的口氣也像是朋友間聊天一樣了。
“有時候恨你,有時候又很佩服你……我也說不準了。”唐雅馨的聲音幽幽的,她的內心的感受很複雜,她接着說道:“有時候,我在想,你一定有着什麼更大的目的,不然,你就應該滿足了。鄒璧拓的財富,他的產業,足夠你奢侈地過上一輩子了,但你卻並不滿足,你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甚至不怕觸動端木府和神廟的利益,當然,還有我哥哥和文長大哥的利益。”
羅滿多的心中一動,這個唐雅馨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的心智遠遠地超出了她的年齡的範疇。她現在纔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澀少女,要是再稍加培養一下,年齡再大一些,她的心智會達到一個驚人的程度。在他看來,唐雅馨這樣的少女是最適合做策略家或者軍師的。她這樣的少女,如果是生在他所在的原來的那個世界,那便是準備繼承家族產業的標準的高智商型的白富美了。
“那麼,羅大人,你能告訴我,你的那個更大的目的是什麼了嗎?”唐雅馨忽然說道。她用肯定而期待的眼神看着羅滿多,毫無疑問,她心裡很確定羅滿多的心裡還有着一個更大的目的。這讓她很好奇。
羅滿多說道:“唐小姐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你就應該知道,胡亂猜測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還有,如果我真隱藏着什麼巨大的目的,不能見光的話,你知道了這個秘密,你覺得我會怎麼對付你呢?”
“殺我滅口。”唐雅馨滿不在乎地道:“反正,你不也讓你的手下去召集人手,準備動手了嗎?我哥哥,我,還有我的文長大哥橫豎都免不了一個悲慘的命運,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她居然連這個都猜得到,她究竟是人還是妖精啊?
羅滿多頓時訝然無語了。
接下來兩人的語言都少了,談的也是風景和一些無聊的話題。羅滿多也感覺得到唐雅馨身上有着一股憂傷的氣息,她在爲她的哥哥和她的未來擔心,還有唐家的家人。看着她眉頭微蹙的可憐兮兮的樣子,羅滿多甚至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有點不想對付唐信了。
“我這是怎麼了?居然對對手的妹妹生出了憐憫之心,動搖我自己的信念。唐信派他妹妹來邀請我,不正是想我見到他的妹妹唐雅馨嗎?他是想打動我嗎?我還真就被打動了……不過,該出手老子還是要出手!”羅滿多的心裡暗暗地道。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但羅滿多不是英雄,他是好漢。好漢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美人關什麼的說過就過了。
進了日出城,唐雅馨在前領着路,兩人不多時便走到了日出城的“紅燈區”。這條沒有名字的偏僻街道上有四家妓院,兩家端木家的,剩下的兩家分別是唐信的春蘭院和風語文長的金秋院。
春蘭院就在街頭第一家。此刻已經是臨近黃昏時分,也正是人用晚餐的時間,所以還沒有客人登門。一個長相猥瑣的龜公靠在門柱上打着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獻祭者走來的腳步聲驚醒了他,他才慌忙給羅滿多行禮,然後又替唐雅馨牽馬。從他的反應來看,他顯然知道唐雅馨是去邀請羅滿多的。
羅滿多透過蛇玉眼甲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幾張熟悉的面孔頓時進入了他的視線。那是颶風團的弟兄,他們已經就位了。颶風團的人已經出現,那麼花當和城衛軍的弟兄也一定在附近埋伏好了。
羅滿多頓時輕鬆了下來,上一次他赴端木府的壽宴壓力山大,這一次卻沒有那樣的壓力了。唐信和風語文長不過是底層的地痞流氓,雖然混出了名堂,但和端木家比,那是沒法比的。還是那樣的,要解決唐信和風語文長,這真的是很簡單容易的事情。
獻祭者在身,四周又埋伏好了自己的人,羅滿多毫無顧忌地跟着唐雅馨進了春蘭院。他這邊倒是輕鬆淡定,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但唐雅馨的神色卻越來越黯淡了。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她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說到妓院,在原來那個世界羅滿多從來沒去過,到了玄法世界眼前這一次也還是第一次。妓院對他來說,有着一種詭異莫測的神秘感和誘惑力。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吧,就算是道貌岸然的君子,也有幻想過自己去嫖妓的場景。
春蘭院的大廳以紅色爲主要的色調,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乍進來,一準會認爲是誤入了哪個大富人家娶媳婦的喜堂。
大廳裡站滿了姑娘,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所謂環肥燕瘦,在這裡都能對號入座。有姿色漂亮的,也有姿色平庸的,有塗脂抹粉的,也有素面示人的,總之,每個姑娘都是獨特的,她們的價錢也是不一樣的。
然後,羅滿多看見了站在大堂裡處的男人,一個身材頎長,穿着一襲暗青色的長袍,顏面白淨,五官精緻,與唐雅馨有七分掛相。不用說,這個很帥氣的男人就是唐雅馨的哥哥唐信了。另外一個身材魁偉結實,穿着一件路膀子的短褂,下身穿着一條黑色的扎腿褲子,腳上穿着一雙黑色的皮靴,樣貌粗獷,留着一把絡腮鬍子。這個人,便是風語文長了。這傢伙的姓是複姓,就名字而言很有點斯文學士的意境,但他卻和斯文是不沾半點邊兒的。
這兩個人便是日出城的兩個惡霸。風語文長看上去比唐信更像惡人,而風語文長的名字卻比唐信的名字更加斯文,更加有文化。總之,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頓時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風語文長(唐信)見過大人。”風語文長和唐信齊聲說道,彎腰致禮。
“不用客氣。”田澤說。雙方都明白對方想幹什麼,有着什麼樣的目的,這樣禮貌客氣,那太虛僞了。
大堂裡頓時又沉默了下來,羅滿多透過蛇玉眼甲看着風語文長和唐信,唐信和風語文長也直直地看着羅滿多。雖然看不見獻祭者裡的羅滿多,但他們卻可以看見透明的蛇玉眼甲後面的眼睛。他們在觀察和猜測着羅滿多的心思。
就在這時,好幾十個妓院的姑娘忽然跪了下來。沒有任何徵兆,姑娘們也都哭泣了起來。頓時間,一個個哭得悲悲切切悽悽慘慘,好像剛死了老公,田裡的黃瓜藤兒又被太陽曬蔫了一樣。她們說哭就哭,眼淚也是真的,一顆顆牽着線兒地往下淌。
“大人啊,聽說你要關閉妓院,你讓我們幾十個姐妹怎麼生活啊?我們沒有一技之長,只會伺候男人,關了妓院,這就等於斷了我們的活路啊……大人啊……嗚嗚……”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哭着說。
“大人,求求你了,你就發發善心,給我們這些苦命的女人一條活路吧……”
“大人啊,我們一不偷二不搶,我們賣的也是我們身上的東西……我們不犯王法啊……大人……嗚嗚……嚶嚶……”
一個個姑娘都哭訴着,這場面讓羅滿多頭疼。她們自然不敢說他什麼不是,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他這個大男人欺負了這麼多女人,才讓她們如此傷心哭泣。
“你們這是幹什麼?”羅滿多說道:“都別哭了,都起來。我關閉私營妓院,那是爲了規範這個行業的經營秩序和環境,你們以後可以來官辦的妓院來賣……賣……賣你們身上的東西嘛。”
這話從一個城主的嘴裡說出來,那感覺真的很無恥。
幾十個姑娘下意識地看了看風語文長和唐信,明顯是在等他們的指示。風語文長和唐信對視了一眼,似乎是在傳遞着什麼信息。
羅滿多的心裡也在想着同樣一件事情,他心裡暗暗地道:“沒有埋伏殺手,也沒有動手的跡象,先是派出漂亮而充滿的妹子,然後又是妓院的姑娘們哭泣訴苦……風語文長和唐信着兩個傢伙,難道是想用女人來博取我的同情嗎?這未免也太老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