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周國使臣的回國, 宇文邕自是要跟隨其一起回到周國。而此行長恭也盡力爲宇文邕製造出了“此事之所以能夠成功全仰仗那名宇文邕所假扮的使臣”的假象。
在離別的那一刻,宇文邕沉默了。他掙扎了許久。最終,他還是沒能把那聲“弟弟”叫出口。
他只是緊緊的抱住長恭, 什麼話都沒有說。
謝謝這樣的話語, 他並沒有說出口。他只是用一種極其深遠的目光看着長恭。
“我們會很快再見的!”
那一瞬, 少有的激動似乎消失了, 宇文邕又恢復到了那個永遠都微笑着的文宇公子的樣子。只是這次, 他的笑容之中包含了太多太多除禮貌之外的東西。
我一定會讓你成爲齊國名副其實的王者的!一定!
在轉身的那一瞬,他這樣發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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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這麼多天過去了,宇文邕又回到了周國時又會發生什麼呢?
或許, 當使者來報說此次的使臣團風光的把老夫人從齊國接了回來的時候,宇文護這隻老狐狸並不想像的吧?他所能想到的便是:莫不是宇文邕這毛頭小孩想搞什麼事出來麼?
人就是這樣啊, 當一件積壓在自己心中幾十年未嘗如願的夙願達成時他會本能的認爲那是不真實的。
無論, 那個人是誰。
“皇叔, 我回來了啊。最重要的是,我把太妃也接回來了”那個微笑着的人兒回來了。在宇文護的面前, 他一如既往的恭順,一如既往的靦腆,一如既往的……虛弱。
他甚至會不經意的咳嗽到令人擔憂。
看到那個帶着面紗站在宇文邕身後的那個自己讓自己倍感熟悉和陌生的身影,原先宇文邕那令他完全不在意的虛弱卻讓他有些許的揪心起來。
他似乎開始懷疑自己原先讓身體並不怎麼好的宇文邕在初春之時於自己府宅門口淋的那一場雨是否有些許的……過分。
“邕兒啊,這次的事你做得太好了!皇叔一定會好好的答謝你的!”宇文護略有些激動的扶住宇文邕的肩膀。
“我以爲, 皇叔一直都在朝堂之上爲我把我大周國打理得這麼好, 我這次能夠爲皇叔做點什麼事真的很開心。”
宇文邕說得極爲誠懇, 誠懇到讓宇文護這隻老狐狸都感動了。
“邕兒!你是皇帝, 應該稱自己爲朕!”
“是, 我明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宇文邕笑着告辭。
或許是多年的歷練吧,使得他已不會在他那完美的微笑里加注與諷刺以及恨意有關的東西。
我會不以朕來自稱不完全因爲你麼?因爲你只會在朝堂之上稱我會吾皇。所以我纔會只在朝堂之上自稱爲“朕”啊。
讓我自稱朕?可那時的你還是沒有稱我爲皇帝。這份感動有多虛僞, 可想而知。
在他走近樹蔭的一瞬,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宇文護,你以爲今世的你會一直平安到底麼?似乎……太天真了些吧?
“咳咳……”
宇文邕再一次的咳嗽引起了站在前面引路人的注意。
“陛下,您的身體……”那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極爲關切的,但那眼神之中的虛假以及探究卻無法逃過宇文邕的眼睛。
“沒……沒事的吧,老樣子了。也許過會兒就好了。”雖是說着這樣的話語,他此時的笑容卻是極爲的虛弱。
“我看我還是快些送陛下回去吧。”此時宇文邕的貼身侍衛扶着他加快了腳步,走出了宇文護的府邸……
宇文邕,幼年時聰慧機警,文武雙全。但卻在喪父之後一夜劇變。
從此他變得不愛說話,身體也是一落千丈。本來非常重武的他也完全棄武,整日躲在自己的房間裡。
這是周國皇宮內所知道的宇文邕。但事實,又有幾個人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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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宇文護在自己的前廳激動的上演着母慈子孝的戲碼,完全忘了坐在內室裡的那個神秘的客人。
他啊,正是燕都。
在得知了周國又一次派遣使臣出使齊國的時候,他最擔憂的就是眼前所發生的那一幕了。於是他纔會只帶上了區區十幾名忠心的勇士來到了宇文護的府中。
哪知道,還沒來得及坐下來說上幾句客套話,這些事就已經發生了。
本來,宇文護就沒認爲那些驛卒說得會是真的,而他們又比預期時間要早的回到了周國。一路上,雖有敲鑼打鼓,但燕都的到來又使得宇文護的家僕失去了及早稟告他的時間……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說明了燕都的設想極其的有預見性,說明了他的不虛此行。
“老夫人長途跋涉的從齊國回到了周國一定非常的疲憊吧?我認爲還是先好好的休息一下比較好。”
燕都非常大方的從內室走了出來。
他的笑與宇文邕的內斂溫柔禮貌不同,他的笑似乎就是由張揚和一種草原上特有的野性所組成的。小麥色的皮膚更給他帶來一種奇特的魅力。可以說,他已經成長爲獨立的王者。是草原上最高貴而又強勢的狼。
宇文護之母一見其人便知道他並不會是一個身份普通的人。於是她並沒有在關於燕都的身份上多問什麼,只是慈愛的看着宇文護,說:
“護兒,爲娘趕了這麼久的路也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天晚些時候還要去廟裡好好的拜拜菩薩,感謝她佑我母子平安相見。”
宇文護畢竟是出了名的孝子,在聽到自己的母親說了累之後馬上就派人帶她到了整個府中採光最好又通風的地方去了。而且又極爲細心的撥了四個細心的侍女寸步不離開她的身邊。
“宇文護大人,都說您是個大孝子,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此刻燕都似是動情的說到。因爲,看到這樣的老夫人,他覺得自己想起了那位紅顏薄命的母親。
“哪裡哪裡,這只是爲人之子所應該做的。”
在老夫人離開之後,宇文護又恢復了老狐狸的樣子。
爲人之子所應該做的?哼,那你現在做的是爲人臣子所應該做的麼?
燕都在心中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