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雪小姐!我明白了!”馮曖站起身來倔強的擦乾眼淚, 眼神愈加堅定。
“就算只是站在城牆之上,我也能夠爲藍公子做很多。我要……相信他!”
擦乾了眼淚的馮曖彷彿雨後的彩虹一般,綻放着動人心絃的美。是的, 她是鬼面軍下的第一女將。是個不僅有着上乘的武功, 懂得戰法又有着驚人韌性的當世奇女子……
看着如此的她, 卿雪笑了。而後卿雪來到了城樓之上。
在烈烈風中, 披在長恭身上的紅色錦緞隨風而舞。那並不是楊柳風中柔柔的舞。那是每一下都張揚着力道的美。他的黑色髮絲在這風中飄到, 與那紅色的錦緞交織出令人移不開視線的美感。
就在卿雪到達那裡的時候,琴音停止了,長恭轉身看向卿雪。那深幽的眼眸中流動着愉悅的光華卻又擁有着某種讓人想要臣服於他的氣勢。他, 笑了,嘴角揚起了一絲弧度。
“恩, 不管看多少次, 還是覺得長恭好漂亮啊!今天呢, 尤其漂亮!”
面對在如此緊張的局勢面前還有心思開着玩笑的卿雪,長恭有些哭笑不得。隨後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皺起了眉。
“你啊, 你上來替我這個位子不是更好嘛?”
長恭說着站起了身。今天還真是讓長恭說不出話來啊。卿雪又出了怪注意,竟然讓他穿成這樣,還讓他坐在城樓之上彈琴唱歌……說什麼人選非他莫屬。
說什麼效仿當年的諸葛亮,唱一出空城計。
“別別別!”
卿雪見其狀急忙跑過去兩手搭着長恭的肩膀把他按下去。
“我來就沒這個味道了。況且我這個黃毛丫頭又不會彈琴不會唱歌的,你讓我們唱的什麼空城計啊?”
“現在呢, 就看看他們敢不敢進來了。”
卿雪望着有些停滯不前的混亂周軍, “他們一定會想, 到底我們現在下的什麼局吧?據說宇文護是一個多疑的人, 我們就來推測一下, 他現在會怎麼想吧。
他既是多疑,那麼說不定會像當年的司馬懿一樣想着, 我們會有膽子這樣恬然的坐在城樓之上彈琴唱歌,又大開城門,一定是有詐吧?但他轉念又一想,想到當年的諸葛亮就是用了這招來坑人的。那我們會不會也故伎重演呢?”
卿雪的小腦袋有些歪着,似乎在想着別人苦惱的樣子,而後突然笑得不亦樂乎。
“苦惱吧,苦惱吧!最好你們就這樣退兵!但是呢,你們如今又是無路可退的。一旦退到洛陽城,齊國的大量援兵到達之後你們就只有苦戰的份了。那麼你們就在苦惱之後,在心神不寧之後進來任我們宰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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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若真是那蘭陵武王的話,此城必險。”
騎馬跑到宇文護身邊的權景宣開口道。雖然很多事情需要眼見爲實,但有很多東西還是一輩子都不要眼見爲實的較好。就比如齊國那個不似人類的蘭陵武王。因爲如若身爲他的敵人,每每鑑證他所帶來的傳奇都將是一場血光之災。
武將中有人性格急躁好鬥,也有的人性格沉穩,就好像權景宣將軍。他是一個希望不戰而屈人兵者的典型代表。他總是希望每次在戰鬥中犧牲的人能夠越少越好,避免不必要的爭強好狠所帶來的損失。
對此,宇文護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險又如何?就算他真的佈置了陷阱我們也只能往裡面爬。只要破了這城,齊國必被滅,但如果我們掉頭走的話一定會和大批齊國的精銳力量相遇。到時候我們的情勢就真的危險了。
況且,看到了那個邪乎的蘭陵武王長得這副女人樣你們還有什麼好怕的!都是傳言誤事!達奚武!要不是你上次無端撤兵事情會搞成這樣嗎?指不定他老早就已經死了!”
說到這裡,宇文護又狠狠的責備了一句達奚武。
上次他的無端撤兵惹來那麼多事,還把突厥的可汗也引來了,簡直讓他氣急敗壞。
而後,他又擡頭極其鄙夷的看了眼那個坐在城樓之上身穿紅袍的人。
什麼蘭陵武王,武貫天下。分明就是長着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
“大家看看!他不長得比你們家的女人都漂亮麼!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好怕的!”
宇文護此言一出,軍中緊張的氣氛立刻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嘻笑聲。
“你們聽着!誰把他活捉了,我就把他賞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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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恭!你看!他們又像前面移動了!那我們就可以開工了!”卿雪興奮的叫了起來。而後欲轉身去佈置指揮作戰。她總是說着:衝出去作戰,長恭你行!但是守着城,待在城裡作戰呢,還是我行!
可就在這時,她的手被長恭緊緊的握住。而後被一股力量一拉,衝向前去。撞倒長恭的懷裡。
此刻,他們待在一個兩邊都是被綠色裝點的羣山,頭頂着永遠都無法繪其形狀的雲羣的世界裡。向下看是密密麻麻的周國軍隊。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居高臨下的感覺。彷彿自己的周圍有着無盡的空間。在這裡,鬼面軍的神話將被延續。那些此刻還整齊的前進着的周國軍隊,他們的生死將會在下一刻掌握在他們的手裡。
但是,這次少女並不會在冰天雪地之中守望着心愛人的到來,堅強又孤立的扮演着全城人的精神支柱。不會在冰冷的雪地裡獨自承受着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在極致的白之中留下鮮紅的點滴……
少年也不會在朝廷的拋棄中隱忍着怒氣,不發一言,只是做着近乎自殺般的請戰,只爲能夠到達她在黑暗而又殘破的城牆一角默默流淚的地方,將自己的生命燃燒,只爲能夠在她的生命之火熄滅前給她最後的一絲溫暖。
這一次,他在她的身邊,她在他的身邊……
“能有你站在我的身邊,真好……”
長恭閉上眼睛,幾近貪婪的呼吸着卿雪發間的清香,低聲的呢喃道。良久,他睜開了雙眼,目光如炬。
“我希望你能夠一直……像今天一樣站在我的身邊,陪我見證這一切的發生。”
這一刻,似乎時間都爲他們停止了啊。
似乎,能夠站在那血色的紅身邊的,永遠都只有那一抹銀白,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