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又一批周國的士兵衝進城門內的時候, 他們發現了自己同伴那堆積起來的屍體。對於一個未知的地方,同伴的屍體讓人感到更加的毛骨悚然。
於是乎,和城門外那參雜着轟鳴聲的那直擊心靈, 而後使人漸漸麻木的聲音相比, 城內此刻顯得如此的安靜的令人絕望。本來, 後頭的人還吵着前面的人前進殺敵的, 可是等到他們硬擠着跑到看得到城內景象的時候他們突然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對此, 身爲將軍的宓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對着自己的部衆高聲一呼:“大家小心!敵人一定隱藏在這兒附近!之前的弟兄們一定是大意了才被他們暗算了,我們可不會再讓狡猾的敵人得手了。弟兄們!跟着我前進!看看守再這裡的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一定要小心注意周圍有沒有埋伏!
隨着宓麟的鎮定的吼聲, 大家平復了一些恐慌的心情,開始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武器, 而後小心翼翼的跟在楊霖將軍的後面。這時候, 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極其小心的觀察着四周。
很快, 他們就到了一個岔路口。
“將軍,要不要我們兵分兩路呢?”
在沉默了一陣之後, 一個高階士兵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
宓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後冷冷的說:“若是下一個路口你也遇上了分岔路口,你會如何做呢?”
還沒等他身邊的人明白他的意思,他便騎着馬朝着右邊的那條路跑去。
“跟上!出了什麼事我來負責!如果不想要自己去走另外一條路的話,被人殺了我可不負責任。”
大部分的人馬從一開始就緊緊的跟着宓麟, 另有一些別的派系裡的高位者看到了楊霖漸行漸遠, 他們像是生怕敵人從暗處襲擊人數單薄的己方。於是, 猶豫了片刻還是策馬追去。
或許宓麟的做法可能有那麼一些莽撞, 但卻也很有一種“天地雖動, 我舊我行。”的感覺。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之上,所謂的謀略之拼, 陷阱之險,實際上都是一種思想的碰撞。
如果想明白了這點,或許所謂的謀略就可以分解成如同:因爲我料定你會從這邊走,所以就在這邊下陷阱;因爲我料定你以爲我不會從這裡走,所以我偏要從這邊走那樣簡單的思維。
但是那種大謀略家,史上留名的軍師又何止想到了這些?但他們只是把這樣的思維擴大化,複雜化,再合成。所以面對如此無法估測的情況擺在眼前,還不如就按照自己的直覺以最簡單的方法繼續前進。
雖然,人的直覺一般是和真正的概率所指完全背離的,但這或許就是一條捷徑吧。也許,概率上顯示最鮮會有人通過的地方會有更少的陷阱,而想法簡單的人反而會從那裡經過。
但是很可惜啊,他們遇上的不是別的軍隊而是可以在戰鬥之中捕捉各種信息而後改變戰術的鬼面軍。
於是,當一個龐大的隊伍前進到一個並不十分寬廣的地方時,漫天的飛箭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向他們襲來。
這樣突如其來的攻擊令驚魂未定的敵軍大部隊又在驚慌之中死傷一批,但是他們和一樣完全的前一批周國士兵不一樣的是,他們此時有一個作戰經驗十分豐富的將軍指揮着他們。於是……
“大家不要驚慌,千萬不要驚慌!現在拿出你們的盾,就地展開防禦陣型!”
宓麟此話一出,士兵們紛紛迅速拿出盾而後縮小自己的陣型,努力的讓聯合起來的盾能夠護住他們的周身。
這樣一來,那箭雨反而就停止了。原因麼,當然是指揮不想浪費箭唄。
“這下真是糟糕啊,這裡竟然高密度的有了那麼多敵軍。完全可以使我辛苦做的陷阱達到飽和狀態還不止啊……喂,你快去通知其他組的人,敵軍可能全數在此。尤其是朱雀隊的,最好讓他們全部都過來!”
守在這裡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喜好玩弄機關的楚炫。他並沒有想到敵人會完全不兵分幾路的全部都到了他這裡。好傢伙,看情形也有好幾萬的吧。隊伍竟然拖了那麼長。最令人頭大的是他們那裡竟然還有指揮這支隊伍的人在。
“傳令下去,千萬不要和敵軍硬碰硬,也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看有縫隙了,我們就去小小的打劫一下,然後隨時彙報他們的位置。”
“是!楚炫老大!”
“這事情,現在還真是弄得很麻煩呢……”在那人走後,楚炫皺起眉,有些慵懶的說道。
楚炫此時的決定很正確,因爲他雖然是青龍隊的一員,卻並不擅長普通的近距格殺戰,他擅長的是依靠地形以及自己所做的機關陷阱來對敵人採取一系列打擊的戰法。
而且,他的隊伍已經是在青龍隊所負責區域的外圍了。所以鬼面軍的人員分配會比較分散。
這傢伙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嘛。但是你們的好運氣就到這裡爲止了
楚炫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如此想到。
而另一邊,在城外的攻防戰場上,自火繩槍在對敵人進行的幾波攻擊,而把城門關上之後周軍就沉寂了。他們曾經一度被這種新式,對他們而言從來沒有見過也根本無法理解,無法想像的武器給逼退到了五百米以外。
而偃州城一方,就此就沒有了絲毫的動靜。只留有那守衛的士兵一直在城牆之上觀察他們的行動。
可是那周國軍隊卻怎麼也不敢再冒然的前進了。而天色也已晚了,這一天的戰鬥似乎就這樣結束了,但結束的只有城外的戰鬥罷了,城內的又一波戰鬥似乎還剛剛開始……
那麼洛陽城那裡的情況到底如何呢?突厥的情況又如何呢?
斛律光將軍自此接到了長恭派人送去的信件之後心急如焚,在他對當時所有的情況做了一番推測之後立刻被驚出了一身汗。但是那只是推測而已,那是鬼面軍部做的推測。若是因爲這毫無證據的推測而就這樣把什麼都押了上來,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被人白白的穩穩站住洛陽城這個重要的城池該怎麼辦呢?
於是斛律光邊每天都上好幾份奏書請求朝廷火速派出援軍前來救援,一邊令自己所有的部下都前去加速的打通從河陽去往洛陽城的那條路。
此時的他矛盾不已,若是蘭陵武王所做的推測完全屬實,那麼敵人一旦繞路前往了偃州,並很快的衝破那裡,那在周國軍隊面前的就是他們的皇都鄴城了啊。洛陽城雖十分重要,但與鄴城相較之,又算什麼呢?
這樣想來,一貫沉穩的斛律光也不住的想要押上這個賭。
而前來送信的那位鬼面軍地利組成員由於無法返回鬼面軍部就一直待在了斛律光部,受到了十分好的待遇。而他,也看出了斛律光的憂慮。爲了能夠爲鬼面軍多贏得一些援軍,他主動請纓。
“斛律將軍,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去打探一下情報吧。”
本來,一直都在忙碌中的斛律光聽說這位鬼面軍的來使要見他就有些奇怪,聽到此其貌不揚之人要獨自前去那個危險的地方就更加驚奇了。
而後,斛律光苦笑了一下,說:“我們也一直都有派人前去打探洛陽城的虛實,只是那些人一直都沒有回來。來使你還是安心的待在這裡吧,你是我們的貴客,我們有這個責任保你平安。”
“斛律將軍,我想你領會錯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在這裡也爲我們部做些什麼罷了。老實說,把我派到這裡送信,使我不能和大家一起戰鬥實在是讓我很惱火。所以我更要做些只有現在的我才能做的事罷了。”
“你……”
這位鬼面軍隊員恬然的態度和堅定的眼神使得斛律光又重新的打量起他了。
“斛律將軍,您請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參加過金墉城之戰的人了,一般人可沒這麼容易要我的性命。”
說着,那人就要轉身。
“等一下!這位勇士,請留名!”眼見着他就要走了,斛律光急忙站起身來。
那人停下了腳步,保持着背對着斛律光的狀態開口道:“區區一介普通士卒的姓名,不足掛齒。”而後他便走了。
這時有一個參將正好從帳外進來報告情況,看到了整個事件的發生。略有些皺着眉的說:“將軍,這人也太不識好歹了吧?”
“不,這樣的人值得敬佩,培養出他的人既讓人羨慕又更值得人敬佩。”說出此話的斛律光目光變得深遠起來。
“可是,將軍,就讓他這樣去了,萬一他也沒有回來,讓鬼面軍部誤會我們該怎麼辦呢?”
那個參將說道這裡顯得十分頭疼。其實他們這裡的人都是十分敬佩鬼面軍部的。若是可以的話,實在很想讓兩部保持友好。
“不,他會回來的。這樣的人不該死,要死也應該死在恢宏的戰場上。你與其擔心這個,還是快些爲他準備些乾糧,快快送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