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臻微微垂下眼瞼,綻起一絲明媚的笑容,然後就站在那裡擡起眼睛看着何小蘿,看得她有些發懵,最後他點點頭,“我是有點發燒,病得不輕,能不能答應我,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支持我?”
呃……支持當然是可以的,可是……“怎麼支持呀?”何小蘿問,滿心不解,她怎麼覺得王臻有時候好奇怪。
“來,你幫我!”王臻將已經剪裁好的千層底遞到何小蘿手裡,“幫我把這些摺進去!”然後自己坐在縫紉機前,將摺好的的領子縫起來。何小蘿是第一次見男孩踩縫紉機,還踩得那麼嫺熟,手指修長白皙,靈巧地撥弄着衣服的料子,將那些布料一塊塊組合成了衣服最初的樣子,而且針腳做得整齊極了。
王臻縫完一條領子,拿起來反覆看,像創造出一件藝術品一般得意,“怎麼樣?”
何小蘿很是吃驚地接過來讚揚道:“王臻,你知道不知道國內的男孩子都很不屑做這些活兒的,可你真的是好賢惠!”
汗!這個詞也是用來形容男人的嗎?王臻有一些鬱悶,“我是服裝設計師,不踩縫紉機怎麼能行?”他頓了一下,又問:“小蘿,能不能穿上給我瞧瞧?”
“……”穿上?可是這明顯還沒有成型呀?她歪着腦袋看他道:“不是有模特嗎?幹嗎要我穿?”說完還嘻嘻笑着,以爲他一定會拍腦袋說是呀是呀,我這個要求真是太無禮了。結果王臻竟然是一種別樣的認真,“我想要一種真人穿出來的感覺!”
何小蘿覺得奇怪,剛纔還是那麼陽光燦爛的樣子,可是一做衣服,他就彷彿陷進了另一情緒中,所有的感情和注意力都在手頭的工作上,讓她覺得無法拒絕……要是拒絕就太沒有專業精神了……於是,沒做完就沒做完吧,至少可以蔽體了。何小蘿接過那件半成品,王臻站起來說:“我先出去,你換好了就叫我,記得將內衣脫掉!”
“……”
內衣脫掉?這就過分了,差不多不就行了?何小蘿換好後,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還真是不錯,滿藝術的,淺淺的紫色,面料雖然不是很名貴,但一樣流光溢彩,關鍵是王臻在上面粘了一些水鑽,爲這件造價不高的衣服添色不少。
但就是胸部開得太低,蕾絲內衣的上邊還露出來一點點,裙子的下襬又太短,這樣子的衣服只能走臺,要是穿出去上班,估計滿大街都要出車禍了!
何小蘿扯了一塊布披在身上,把裸露太多的上身裹起來,才叫了一聲,“好了,進來吧!”門緩緩開了,王臻肩上掛着軟尺,手腕上帶着針盤走進來,何小蘿在鏡前斜着眼睛說:“真的很漂亮呢!”
“爲什麼披着布?”
“好暴露啊!”何小蘿沒底氣地說,還把布又往身上裹了裹。
王臻笑了,“有你這樣的模特嗎?模特就是衣架啊,你不叫人看就當不好模特!”
“可我根本不想當模特!”她可做不到像那些模特們一樣,也不管有人沒人,都能換衣服,她就是多露一點都會臉紅。
“那你還去參加什麼模特大賽?”王臻伸手去扯那塊布,何小蘿卻緊緊抓住,鬱悶地說:“要不你還是叫那個假模特穿上看吧……我,我就算了……”
王臻笑得很狡猾,嘆了口氣點點頭,突然噌的一聲——布被扯下來,何小蘿大驚之下,柳眉倒豎,隨手抓起工作臺上的一盒大頭針就扔了過去,“討厭!你這個大色狼!”
“哎喲——”王臻側頭去躲那盒針,卻沒留心腳下的箱子,一絆一摔陷進了一堆棉絮中去。
“哼哼!”何小蘿叉着腰大笑了三聲,“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個字嗎?就是‘快’!心疾眼快,心狠手辣,對待狡猾的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喵哈哈!”說完又去拿那塊布,卻一瞥看到王臻緊緊地握住左手,那隻針盤上的針大都刺進了他的手腕。
“啊,你——”何小蘿驚得趕快蹲下去扶起他的手來,竟然有幾根針刺進了青色的靜脈裡,還跟着血管的脈動突突跳,針的邊緣就有黑紅的血慢慢滲出來。
“疼不疼?”何小蘿慌亂地四下裡看,想找個止血的東西來,王臻卻擠出一絲無奈的笑,因爲疼痛皺了眉頭,表情難看地說:“好個行走江湖心狠手辣,呃……別動……好疼……”
“那你快起來,得去醫院處理一下啊!”何小蘿使勁去扶他的肩膀,想把他從那堆棉絮中弄出來。
“小蘿,先穿上衣服,你……走光了……”王臻說着垂下眼瞼,故意去看手上像刺蝟一般恐怖的傷口。
“啊……”何小蘿一驚慌又鬆開他的胳膊,把他生生地丟回棉絮中,沾染得一頭一臉,左手上的血裡也混了棉絮,被血沾溼,絲絲縷縷的纏在手腕上。
何小蘿沮喪得快要哭出來了,身上這件是個連衣裙,不全脫下來根本沒法換,可他在那裡受了傷,又不能趕他出去,只好拿了那條布纏在身上,堪堪地把胸前遮了起來,順到下面遮住了膝蓋,又去扶他。
“疼嗎?別亂動哦,我們去看醫生!”
街邊的小藥店里正好有一間醫務室,護士mm費了半天的功夫纔將王臻手腕上的針全部拔出來,一邊埋怨,“是怎麼弄的啊,你們也太不小心了,這多危險呀,靜脈都扎破了,裡面的淤血得一點點吸出來!”
何小蘿像犯了大錯的小狗一樣,溜在旁邊的椅子後面,看王臻因爲疼痛而緊張聳起的肩膀,和那手腕上猙獰恐怖的傷口,白皙的皮膚下大片的青紫,喃喃地問護士mm,“他這個樣子要緊嗎?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嗚嗚嗚……”
護士看了她一眼,好笑地說:“不會!不過得去大醫院,這裡只能止血,不能處理淤血!”
“哦!”何小蘿抹了一把眼淚,蹭到王臻身邊,“那我們趕快去吧,不然耽誤了,把你害成殘廢,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王臻看了她的窘迫相,忍不住笑出來,好看的眼睛驟然一彎,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把我害成殘廢,你就當牛做馬來報還好了!”
這是什麼話……
何小蘿自知理虧,況且身上的破布又十分惹眼,只好跟在王臻旁邊,替他扶着左手臂,躲躲閃閃地低頭不敢說話,那樣子別提多猥瑣了。
“你要去哪裡?不是說要去大醫院嗎?”何小蘿終於忍不住小聲問:“要不我去打個車吧!”
王臻用沒受傷的手一把拉住就要跑到街邊叫計程車的何小蘿,“你穿成這個樣子,人家以爲是丐幫出來乞討,哪裡會停車呀!不用忙活了,我小時候經常捱打,身上到處都是淤血,過幾天就好了,我有經驗,沒事!”
“……”
何小蘿只好順從地跟回了店,努力無視掉兩個店員mm雪亮的目光,迅速到工作間換好衣服出來,依然是低着頭,不敢看被她誤傷到的王臻,“你都成這樣了,就休息吧?要不王總,我送你回家?”
何小蘿迅速感受到來自兩位店員mm鄙視的目光,也難怪,他們這位老闆這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卻被無良的何小蘿傷成這樣,自己卻還提出要送人家回家,真是有夠無恥的……
“好吧!”不料某人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王臻住得離店並不遠,走了兩個街區就到了,其實何小蘿是很建議坐車的,哪怕是由她來出打車費也好啊,可是他執意要走,舉着那隻纏滿繃帶的左手,像一隻白色的旗幟在華麗麗地炫耀一般,想必是不怎麼疼了,表情竟然還有些愉快,腳下一拐就進了一個菜市場。
“王臻,你家不會住這裡頭吧?”何小蘿驚恐地問。這裡可是城中村,賣菜的都是村裡的村民,他一個海歸怎麼會在這裡租房子住?
果然他微微側過頭說:“沒有,我只是想讓你買點菜回去燒給我吃,這樣就算當牛做馬第一步吧!”
“@#¥%……”
太人品了,本來爲了捍衛自己玉潔冰清的品質和人格,結果就成了一名千古罪人,不光要擔負傷人的罵名,還得給人家做免費勞力燒菜吃。何小蘿伸手拉拉站在豬肉攤前的王臻,鬱悶地說:“別買這些啦,我不會做!”
“嗯?……那你會做什麼?”
“我會熬稀飯,我還會煮方便麪,要不我們吃麪吧……呃……那炒點青菜也會……”
某人笑得天上地下,好像發現了什麼離奇好笑的事情一般,好不容易堪堪忍住,對豬肉攤的老闆說:“這個排骨,要兩斤!”
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