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炎宗,後山瀑布前。
瀰漫的水霧早已浸溼了王玲的發稍。
“王師姐,王師姐!”朱遺生站在她身後數丈,高聲喚道。
王玲兩眼空洞,木無表情,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朱遺生搖頭苦笑了一聲,走上前,道:“王師姐,這裡涼,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你來幹什麼?”王玲木然道:“滾開,不要煩我!”
朱遺生也不惱,道:“我知道王師姐還在生我的氣,怪我當時沒有給你作證,是我的不對。”
王玲冷笑一聲,道:“現在來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朱遺生道:“不錯,現在說再多也沒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時我如果不那麼說,不光是你師父,連你們整個玄炎宗都要遭殃!”
王玲一愣,道:“爲什麼?”
朱遺生接着道:“你沒看出來李天陽已先我們一步找到你師父了麼?”
王玲若有所悟,道:“你是說,那晚我們被李天陽發現了?”
朱遺生凝重地點了點頭,道:“絕對有這個可能。你想想,爲什麼第二天一大早李天陽就在你師父的練功房內?只怕你們這些弟子若是沒有你師父的允許,也是不能進到她的房間裡去的吧!”
王玲點了點頭,道:“好像有點道理。可是,師父當時爲何不直接說明白呢?”
朱遺生道:“你師父其實是相信你的,但李天陽後面站着的可是皇室啊,你師父不明說,就是爲了保護你!”
王玲低下頭,久久無語。
朱遺生道:“李天陽野心太大,遲早有一天會自食其果。你就等着看好了!”
王玲擡起頭,道:“多謝朱公子,你這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可是,可是李天陽待在我玄炎宗,我心裡總是放心不下師父。”
朱遺生笑了笑,道:“你太小看你師父了,她什麼事沒經歷過?不然怎麼做得了玄炎宗一宗之主?呵呵!”
王玲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朱遺生又安慰了她一番,便告辭離去。
……
玄炎宗山腳,涼亭。
朱遺生雙手負背,眼前的涼亭勾起了一年多前的往事。
“朱兄,你怎麼會在這裡?”一道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朱遺生猛地轉身,不禁露齒一笑,道:“哎呀,想不到在這裡見到藍兄,好巧啊!”
原來,來人正是藍夜!
藍夜笑了笑,道:“還記得一年多前,咱們幾個在這裡把人家的涼亭給毀了!”
朱遺生也是哈哈一笑,道:“可不是麼,還是駙馬爺出人又出力給修好的,呵呵!哎,不知藍兄到此所爲何事啊?”
藍夜道:“唉,王姑娘那天說要回宗門,我本想送她一起回來,可是身體實在虛弱得很,沒辦法,只得讓她一人獨自回來,不過我還是擔心她,所以就趕過來看看。”
朱遺生笑道:“看不出來藍兄也是個多情的種子,放心好啦,我一路護送她回宗,現在她好着呢!”
藍夜忙道:“真是多謝朱兄了!”
朱遺生擺了擺手,道:“沒什麼要謝的,大家都是朋友嘛。不過,王師姐最近惹惱了她師父,被禁足了!”
藍夜吃了一驚,道:“怎麼會這樣,朱兄快跟我說說吧!”
於是,朱遺生將他與王玲偶遇李天陽之事從頭到尾簡單說了一遍。
藍夜聽完,眉頭緊鎖,道:“原來如此,那依朱兄看來,此事到底怎樣?”
朱遺生搖了搖頭,道:“我勸你還是莫要管,以你現在的處境與實力,根本管不上,聽我一句勸,冷眼旁觀就行了。”
藍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後山,瀑布。
王玲靜靜地站着,不過她的臉色已好了許多,本想立即去給師父認錯,但心裡的驕傲卻令她邁不開腿。
“王姑娘!”一道聲音傳來。
王玲聞言,頓時笑逐顏開,猛地轉過身。
只見藍夜正對着她微笑。
王玲抿了抿嘴,眼淚竟然撲簌而下,顧不得許多,直接上前幾步,撲倒在藍夜懷中抽泣起來。
藍夜一臉無奈,雙手不知安放於何處,連聲道:“好了,好了,別哭啦,再哭就不美了!”
王玲哪聽他說,雙手死命抱住藍夜,直勒得他快要窒息。
藍夜實在不忍心將她推開,一個人若是受了委屈,抱住心愛的人痛哭一場便是最好的發泄!
半晌後,王玲才止住哭聲,鬆開了藍夜。一雙眼睛腫得像個包子,嘟着嘴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泣着,實在是忍人憐愛!
藍夜笑了笑,道:“你看,臉都哭成個小花貓了,哈哈!”
王玲破啼一笑,輕輕捶了他一拳,嗔道:“你還笑我?不許笑!”
“咳,咳!”一陣咳嗽聲響起。
王玲與藍夜回頭一瞧,原來是劉煙雲來了。
二人忙低頭行禮。
王玲道:“師父,您,您怎麼來了?”
劉煙雲板着臉,道:“怎麼,這裡是我玄炎宗的地方,爲師的不能來麼?”
王玲忙道:“哎呀,師父,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一個姑娘家家的,在別人懷裡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劉煙雲道。
“師父,弟子,弟子……”王玲竟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一張俏臉緋紅一片。
藍夜忙道:“宗主大人,是藍夜的不對,不關王姑娘的事,請您責罰!”
劉煙雲沉聲道:“藍公子非本宗之人,我怎麼敢責罰?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次就放她一馬!”
王玲還愣在原地,藍夜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額,弟子知錯了,請師父息怒!”王玲忙道。
“嗯,知錯便好,藍公子也算是稀客,你就陪他到處逛逛,莫說玄炎宗不懂待客之道。”劉煙雲道。
藍夜正要開口,王玲早拉着他往外跑去,邊跑邊道:“師父放心,弟子這就帶他去逛個夠!”
……
深夜,月色撩人。
一座假山後,李英蓮正依偎在李天陽懷中。
李天陽坐在一塊石頭上,一隻手把玩着她的發稍,悠然道:“蓮兒,今晚月色真美,可惜……”
李英蓮仰起頭,一雙美目望着李天陽道:“可惜什麼?”
李天陽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上輕點一下,道:“可惜終是不如你美!”
李英蓮輕捶了他一下,嬌嗔道:“哎呀,你壞死了,盡會說些哄人的話。”
李天陽微微一笑,道:“我李天陽對天發誓,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話,若有半點摻假,定叫我天打……”
李英蓮慌忙伸手纖纖小手蓋住了李天陽的嘴巴,道:“哎呀,我信你還不成麼,可別發什麼毒誓,我只想你好好的!”
“喲,兩個小情人還真是浪漫啊!”一道冷喝聲傳了過來,直把二人嚇得站了起來。
“師,師父!您,您……”李英蓮臉色慘白,話都說不清楚。
劉煙雲臉色鐵青,沉聲道:“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師父?!”
李英蓮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弟子知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求求師父饒了弟子這一回吧!”
李天陽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站在原地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劉煙雲見他不開口,心中有氣,道:“饒了你這一回?你怕是已有好多回了吧?”
李英蓮連連磕頭,道:“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磕得數下,額頭便已滲出了血跡。
李天陽抱拳道:“劉宗主,此事,此事也不能全怪她,我,我也有責任。”
劉煙雲冷眼看了看他,道:“哼,此事當然不能全怪她,但你是當今駙馬爺,她勾引誰不好,偏偏勾引駙馬爺,這可是滅宗的死罪!就算我放過她,皇室會放過她麼,長公主會放過她麼?”
李天陽眉頭緊皺,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欺師滅祖,行爲不檢,辱沒宗規,禍亂皇室,哪一條不讓她死個千百回的?”劉煙雲眼神凜冽,殺氣頓生。
只見她隨手一揚,一股凌厲的勁氣直接射入李英蓮眉頭,李英蓮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便“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氣息全無!
李天陽見狀大驚,道:“你,你,爲何殺了她?”
劉煙雲冷眼盯着李天陽,道:“怎麼,你心疼了麼?那你就出手殺了我,爲你心愛的人兒報仇吧,反正駙馬爺出手,我怎敢反抗?”
李天陽雙拳緊握,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劉煙雲哈哈一笑,道:“王玲那丫頭說你們兩個私通,我還有些不相信,今日被我親眼撞見,我不信都不行了!”
李天陽忙擺着手道:“你,你聽我跟你解釋。”
劉煙雲怒目而視,道:“事實就在眼前,你還想解釋什麼?原來你以前跟我說的那些枕邊話跟她也說過吧?”
李天陽無奈道:“我,我……”
劉煙雲道:“我劉煙雲快兩百歲的人了,自認閱人無數,沒想到今日竟然栽在你手上,我真是瞎了眼了,哈哈哈!”
李天陽見她雙手亂舞,如同一個瘋子一般,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怎麼,這麼快就想離我遠點了?”劉煙雲眼中滿是兇光,道:“我們不是剛剛纔在一起過麼?你都忘了嗎?啊!”
李天陽顫聲道:“你冷靜點,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劉煙雲怒吼道:“你讓我冷靜點?呵呵,你剛跟我好了,轉身就與別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你讓我怎麼冷靜?!”
李天陽一臉黑線,眼前這個女人完全不聽自己解釋。
“你這樣子,我們怎麼好好說話?”李天陽語氣中帶些求饒。
“不能好好說話,那就不要說了!”劉煙雲怒聲道。說罷兩手擡起,渾身蕩起一股無形的靈力風暴,將四周的礦石雜草紛紛捲起,漫天飛舞。
李天陽嚇得一P股坐在地上,眼中盡是驚恐之色,道:“你,你想幹什麼?你可別亂來啊,我警告你,我可是當今駙馬,你要是殺了我,皇室第一個知道,到時候必將你們滿門抄斬!”
劉煙雲聽聞此話,突然仰頭長嘯,滿頭黑髮瞬間化作萬千白絲。
半晌過後,劉煙雲終於平息下來,只見她雙眼無神,口中喃喃道:“都是騙子,你,你,還有你,都是騙子,都得死!”
“死”字一出口,突然揚起右手向李天陽轟出一掌。
玄靈師的攻擊堪稱毀天滅地,李天陽如何躲得了?
眼見就要命喪於此,突然一道強勁的靈力波動轟向劉煙雲,只聽一聲悶響,兩股靈力頓時消散。
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現在李天陽與劉煙雲中間。
李天陽定睛一看,此人身形佝僂,拄着一根龍形柺杖,滿頭銀髮,只是瞧不見正面。
劉煙雲此時正張牙舞爪,口齒不清地喊叫着。
瘦小身影閃爍數下,在劉煙雲身上一陣疾點,劉煙雲便軟軟地暈倒在地。
瘦小身影攔腰抱起劉煙雲,如同擰起一根稻草一樣輕鬆,頭也不回地向遠處奔去,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一道聲音在李天陽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