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寫詩啊?”彭秋生將嘴巴湊在本小海的耳邊小聲問。聲音再小,正專心致志默寫着《隱形的翅膀》歌詞的本小海也被嚇了一跳。
因是晚自習時間,整個教室原本是靜悄悄的,彭秋生的小聲低語也沒人能聽見。但是,本小海條件反射般的身體挪動,讓屁股下面的凳子劃出一道尖銳的聲響,引得同學們紛紛向他們這邊看來。
而且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當然本小海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爲他們就是議論自己了,這幫學生只是想找個契機,偷偷說話罷了。
一旦有人開始說話,便會有人從衆。一時間,教室裡嘰嘰喳喳,語聲四起,甚至有人毫無顧忌的大聲說笑起來。
誰也沒有意識到,此刻危險已悄悄來臨。班主任王硯文老師已經從後門進來,站在門口靜靜地掃視着整個教室。
此時彭秋生想要看本小海寫的詩,而本小海並不想這麼早就把它公之於衆。一個要看,一個不讓看,兩個少年便拉扯起來。而且坐着拉扯還不過癮,竟然站了起來。
“太不象話了!”王老師看着亂糟糟的教室,怒火從胸中升騰,他邊咆哮着,邊向講臺快步走去。
這喊聲像一聲霹靂,在教室裡炸開,學生們瞬間噤聲。只有本小海和彭秋生爭搶着的那張紙發出“嗤”的撕裂聲,他們各自拿着一半紙愣在原地,竟然忘了坐下。
“你們兩個來講臺上站着!”王老師指着本小海的手指打起了哆嗦,看來被氣得不輕,“自習課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本小海和彭秋生乖乖地低頭走上了講臺,竟然忘了將手中的紙片放下。本小海這個僞少年,也被突如其來的驚嚇弄懵了。被老師罰站,這老臉要往哪裡擱啊。
“沒人知道我是半大老頭子。學生被罰站,天經地義,是家常便飯,臉皮要足夠厚。”本小海不停地自我安慰,自我解壓,以減輕心裡的尷尬。
“你倆爲什麼打架?”見兩人低頭不語,王老師又厲聲質問。
“打架?”本小海脫口而出,心想剛纔還說我們是打打鬧鬧,一瞬間就把罪行給升級了,他分辯道,“老師。我們只是爭執沒有打架。”
“那你們爲什麼爭執?”王硯文不跟他計較詞語上的差別,繼續追問道。
本小海還沒有想出什麼合適的理由。彭秋生就不打自招說出了事實真相:“本小海寫了一首詩,他不讓我看。”他說得竟然理直氣壯。
“哇,咱班出了個詩人啊?”王老師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合攏,一看就是裝的。
“寫着玩的,寫着玩的。”本小海也故作謙虛地笑笑,轉頭又瞪了彭秋生一眼。
“讓我看看你的大作。”王老師微笑着將手伸了出來。
本小海看看自己手中的那半張紙,又幽怨地看了彭秋生一眼,從他手中奪過另半張紙,放在了王老師的手中,小聲說,“其實是抄的別人的歌詞”。
本小海忐忑地看着王老師,他不是對隱形的翅膀沒有信心,而是怕他正在氣頭上,沒有耐心去欣賞,說出貶低這歌詞的話來。
那樣等這首歌被丁曉燕彭秋秋唱了後,如果被傳唱開來,那不是對老師狠狠的打臉嗎?而打老師臉的事情,本小海是萬萬做不出的。
事實證明,本小海的腦洞開得太大了,王老師根本就沒有看紙上寫的什麼內容,直接將兩半紙撕碎,扔進了門後的垃圾桶裡。
雖然不是自己原創的歌詞,但王老師的舉動卻讓本小海的內心猛地一顫。自己如果真的是一個有寫詩夢想的少年,肯定要被打擊得心灰意冷了吧。
同學們也都被王老師的舉動驚呆了,看來老師是真的生氣了。而且他生氣起來很邪乎,他微笑的樣子讓人從心底嗖嗖地冒出涼氣來。
“你們兩個回到座位上吧。”王老師依舊微笑着對本小海和彭秋生說。本小海和彭秋生互相看了一眼,狼狽地回到座位坐下。
“人應該有理想,也應該有夢想。”王老師見學生們都在敬畏地看着他,就又繼續他的演講:“你們的夢想可以是作家,也可以是詩人,甚至可以是歌唱家。但是要以正確的方式去努力,去實現夢想。”
“課堂和自習課是你們學習文化知識的時間,是你們實現大學夢的努力時間,我希望你們在學習的時間就要學習。”
“你們的作家夢,詩人夢,歌唱家夢,都要在課餘時間去努力,不能耽誤正常的學習。我的話你們能明白嗎?”他威嚴地掃視了一圈,被掃到的同學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低下了頭。
本小海聽得腦袋發懵,他理解不了王老師的邏輯,不知他到底是支持有夢想還是反對有夢想。不過有句話他聽得很明白了:“該學習的時間就要學習”,這話沒毛病。
“本小海,課間把你的詩重新寫一遍,拿給我看看。”王老師說這話的時候,態度溫和了許多。一時間,本小海更加蒙圈了,王老師到底有幾個意思啊?
這下可好了,需要寫三遍隱形的翅膀了,短短的十五分鐘課間休息時間,怎麼可能寫完。
下課鈴終於響了,本小海一把拉住要出去的彭秋生說,“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
彭秋生愣了一下,心想這傢伙瘋了嗎,真的要爲罰站的事情和我打一架嗎?
“我寫,你抄,抓緊!”本小海簡短地說完,就開始在紙上筆走龍蛇。
彭秋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急忙抓起筆,找出紙來。本小海寫一句,他就抄一句。等本小海寫完,他也就抄完了。
這還不算,本小海逼迫彭秋生又抄了歌詞的前半部分,而自己抄寫了後半部分。這樣,三遍歌詞算是在十分鐘之內完成了。
本小海迅速拿起兩張歌詞跑出教室。幸運的是,丁曉燕正在走廊上和同學說話呢。本小海將一張歌詞塞進她手裡轉身就跑。他要將另一張送到一班去呢。
本小海氣喘吁吁地回到自己教室。等氣息平穩了,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也打響了。
“唉,自己怎麼這麼笨呢。”一會兒後,本小海開始後悔起來,“她倆是在一個宿舍的啊,我爲什麼非要犯賤給每人寫一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