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鐘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儘管身體疲憊不堪,儘管頭暈腦脹,本小海還是在天沒亮之前就醒了。
他習慣性地去牀頭櫃上摸手機,卻摸了個空。
不只是沒摸到手機,而且連牀頭櫃都沒摸着。
這時,他的肚子裡咕嚕嚕叫了幾聲,飢餓感如螞蟻啃噬般瞬間瀰漫到整個腹腔中。
昨晚沒喝多少酒啊,怎麼會胃痛?本小海條件反射地將在空中亂摸的手收回到肚子上。
媽呀,這是怎麼了?
觸手的不是自己隆起的肉乎乎的啤酒肚,而是塌陷着的幾乎貼到後背的乾癟皮囊,再向上摸,胸部的肋骨一根根沒有遮攔地觸碰着他的手指,讓他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老婆,老婆。”本小海驚恐地叫着,側身推了推身邊人。
“天還沒亮,幹啥呢,不好好睡覺。”身邊傳來的聲音卻是囫圇的男聲,這聲音好像很熟悉,卻又是那麼遙遠,像極了記憶中父親本光明的動靜。
難道自己現在是在夢中,夢見了父親?
本小海忍着越來越重的飢餓感坐了起來,藉着朦朧的光線仔細看了看周圍,自己確實不是在礦區家裡的牀上。
有風吹在窗戶上的塑料紙上,窸窸窣窣地響着,還隱約傳來遠處些許鍋碗碰撞的聲音。
若隱若現的屋樑上掛着一個黑黢黢的籃子,像一個怪物窺覷自己。
這果真是在夢裡啊,夢迴故里啊,夢迴少年麼,呵呵,本小海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是,可是,這感覺怎麼這麼真實呢?
都說夢裡不知身是客,可我怎麼就這麼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呢?
胃部的疼痛那麼真切,甚至讓自己冒出了冷汗。
“小海,快點起來吃飯了。”這時候,外面傳來一個少女甜美的聲音。
哈,還是全套的呢,連姐姐本冬梅也入夢來了。也許是自己太想念這兩位親人了吧。
好吧,既然夢見了父親,那麼夢見姐姐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此刻,最讓他難以釋懷的卻是這越來越難以忍受的飢餓。
所以,此刻聽見姐姐的吆喝,便麻利地穿衣下牀,輕車熟路地走進了廚房。
既然是夢裡,應該面對的是山珍海味吧,本小海想當然地想着。
然而事實是,當他走進廚房時,看到那張黑色的小飯桌上只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
桌上煤油燈的小火苗被面條熱氣薰得東搖西晃。
“快點吃吧。”姐姐本冬梅親自將筷子遞到他手中,語氣裡透着關愛。
長姐如母,這是本小海後來對姐姐的評價。
此時的本冬梅,又瘦又矮,單薄的身影在廚房忙碌着,營養不良的微黃色長辮子在背上甩來甩去。
本小海接過筷子坐在了那低矮的板凳上,他飢不擇食地挑起一縷麪條就吃,燙得他唏噓不已。
胃裡的疼痛及嘴裡的熱辣辣感覺,讓本小海覺得這夢越來越真實,真實得有些過火。
他看向正在刷鍋的姐姐,忍不住說,“咱們這是在夢裡嗎?”
本冬梅轉過身,銀鈴般地笑起來,“你這是還沒睡醒吧?可是沒辦法,你還得早早去學校呢。”
“好吧,去上學。”本小海呢喃了一句。
他想起昨天睡覺前脫口而出而被老婆斜視的那句“明天還得去上學”,不禁莞爾,夢裡夢外還遙相呼應呢。
不對,當時剛看完電影《乘風破浪》,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心中切切實實是想着今天要去上學,而不僅僅是口誤。
難道自己也和鄧超一樣穿越了或者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