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楊春虎突然問道,“你這曲調這麼憂傷,可是這歌詞也太誇張了吧?誰能活三千年啊,還要等三千年。”
本小海被問得一愣,他以前只是覺得這歌曲好聽,卻從沒想過歌詞的邏輯性。
不過,本小海的語文也不是體育老師教的,馬上就找出了反駁的理由,“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這句詩該是聽說過吧,誰也長不了三千丈的頭髮啊,可這詩卻那麼有名。”
“是啊,誇張,誇張嗎,如果說是等你一輩子,那個詞就沒這麼美了。”唐振華附和道。
“這歌詞裡提到了胡楊,胡楊確實是能存在三千年的傳說。”陳雁飛用眼神徵詢着本小海,“你歌詞的靈感是不是取自胡楊?”
本小海現在更是蒙圈了,他從來沒聽說過什麼關於胡楊三千年的傳說,難道自己裝的過頭了,要在他們面前出醜了嗎?
不,絕對不能啊。陳雁飛既然這麼問了,這個詞中的三千年就絕對不是白髮三千丈那樣的修辭手法了,難道真和她說的什麼傳說有關。可是自己卻真的說不出什麼道道來啊。
“還是陳老師學識淵博啊,這個詞是和那個傳說有關。陳老師,你就給他們普及一下那個優美的傳說吧,免得他們再說我瞎編亂造。”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本小海不得不捧一個貶一個。
聽見本小海的恭維,不,聽見本小海承認了歌詞與傳說的關係,陳雁飛禁不住興奮起來。她也是上學時聽同學說起過關於胡楊樹長壽的說法,沒想到這冷門的知識現在倒派上了用場。
“胡楊樹生長於沙漠之中,能牢固沙地,則遮擋狂風飛沙。但是最被人稱道的卻是它堅韌的品格。”見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陳雁飛不覺自豪地侃侃而談。
“胡楊樹的根扎得很深很深,透過乾燥的沙層紮根於熱土,那熱土層有水分,有養分,胡楊樹善於吸收,善於利用,因此,經歷風沙冰雪的考驗,便更加遒勁蒼挺,直指雲霄。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它能活一千年。”
“悠悠一千年,胡楊樹矯矯挺挺,鬱郁蒼蒼,人們衷心讚美它:生而不死一千年!”
陳雁飛的聲音很圓潤,很柔美,再加上她詩一般的語言,讓幾個人聽得如此如醉,這哪裡是在講傳說,而是在朗誦抒情散文啊。
“當胡楊樹頤養天年後含笑長逝,儘管枝葉零散落盡,軀體枯乾成柴,但仍以一份執着,一縷幽思,化成千年精靈:死而不倒一千年!”
“活着站一千年並不難,那是生命的旺盛、茁壯;生命萎蔫了,失去綠葉,失去風采,隨着時間的推移,枯枝逐漸乾裂、敗落,樹幹也漸皸裂,但仍昂然毅立一千年!談何容易?”
“當胡楊樹的根基斷裂,樹幹失去支持而轟然倒地時雖然身已乾枯,但停止跳動一千年的心仍有溫熱,它要伴隨保護過它的熱土再度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胡楊樹與沙漠脈脈相依,息息相關,生在沙漠,死在沙漠,倒在沙漠,縱使葉已盡,身已枯,也要獻給沙漠,那是對沙漠纏纏綿綿的癡愛,也是轟轟烈烈的愛戀,更是坦坦蕩蕩的忠誠!”
聽着陳雁飛沉醉其中的解說,本小海也終於明白歌詞所深含的意義了,這首歌的坐着原來是想用胡楊來表達對愛情的堅貞啊。
可是,爲什麼陳雁飛的講解那麼具有詩情畫意呢,簡直不像人說的話。
“陳老師威武啊。”本小海由衷讚歎道,“如果我來說的話,也就是乾巴巴的三句話:胡楊能活一千年,死了能站立一千年,倒了還能一千年不腐爛。”
“臭小子,你這是笑話我說話囉嗦吧?”陳雁飛白了本小海一眼,不慢地說。
“陳老師,冤枉啊,我是確實佩服您散文詩一樣講故事的風格啊,如果您您去寫詩,如果您寫散文,一定會成爲大家的。”本小海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真的佩服您的才華啊。”
見本小海說得嚴肅認真,也就信了他的話,不過此時陳雁飛卻又謙虛起來,“其實,以前聽過同學講胡楊樹的故事,而前幾天恰恰又在一本雜誌上看了寫胡楊一篇散文,很喜歡就多看了幾遍。”
“那陳姐也很厲害啊,這就相當於過目不忘了啊。”馬珊雲也由衷地誇獎道。
既然陳雁飛已經把胡楊三千年的含義詮釋得這麼清晰了,本小海所有借坡下驢。
剛纔不是說只是記得歌曲的片段嗎?既然陳雁飛把胡楊三千年的事情說得這麼優美,自己就索性趁機把整首歌曲弄出來好了。
本小海的心中,其實也存了更加自私的想法,那就是現場展示一下實力,讓他們明白和自己合作,真的能源源不斷地創作出好作品來,能夠捨得花本錢投資歌曲,以謀求更大的利益。
“我知道怎麼能讓這首歌變得完整了。”本小海沉吟片刻,故弄玄虛地道,“你們聽聽,這樣唱這首歌可以不?”
幾個人不禁瞪大了眼睛,本小海竟然要現場創作歌曲了?這是怎樣的一個天才少年啊,在這晃晃蕩蕩的車上,聽了一個小故事,就能完成一首歌曲?
就在大家詫異的功夫,本小海已經張口唱了起來:“我翻過了雪山來到了草原,只爲在你出嫁前再看你一眼。說好了要一起到海枯石爛,難道你忘了我們發過的誓言。”
“阿媽說我們就是緣份太淺,阿爸不說話抽了一夜的煙。在你的氈房外我唱斷了琴絃,看着你走遠我把淚流乾。妹妹你要做一隻絕情的雁,哥哥做胡楊等你三千年,生也等你死也等你,等到地老天荒我的心不變。”
大家呆呆地聽本小海唱完,忍不住鼓起掌來。
而陳雁飛的眼裡竟然溢出了眼淚,聽着本小海的歌聲,她彷彿看到胡楊樹曲折向上的枝丫,看到翠綠的葉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而本小海竟然把胡楊樹和等戀人的癡心人聯繫起來,唱得人心裡充滿了傷感。
可是這個本小海,明明就是個孩子,怎麼能講這種失去戀人的感覺描繪得如此深刻呢?難道他還用了另一層比喻?
他用胡楊比喻等待戀人的堅持,是否又是用戀人來比喻他剛剛去世的父親呢?
於是,陳雁飛用憐憫的口氣對本小海說,“小海,這首歌是好聽,但是你可不要沉浸在這種讓人難過的情緒中啊。”
本小海可不知道陳雁飛心裡的千迴百轉,他只是笑了笑說,“放心,不會的。”
本小海確實不會沉浸這歌曲的憂傷情緒中,因爲他真的沒能真心理解原作者的創作背景,他只是一個剽竊別人創作成果的竊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