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簽完,丁曉燕一行四人來滬江最重要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在她們嚮往的國際大都市裡瀟灑風流了。
瀟灑風流,應是以經濟實力爲基礎的。她們沒有,也就只能過過眼癮了,用她們的話說,就是去滑溜滑溜眼珠子。
於是,滬江市的名勝古蹟、繁華街道、豪華商廈留下了她們的足跡,留下了她們的豔羨,留下了她們的歡聲笑語。只是沒有留下這個大都市希望她們留下的購物消費。
丁曉燕不在家的這幾天,本小海也沒有閒着。
白天在班裡和吳昊等人研究富春煤礦控制系統的設計項目。晚上回到家還要將設計中出現的問題進行整理和分析,形成心得體會,以便爲吳昊他們提供更多的參考,也爲將來富春煤礦的維護人員提供培訓素材。
由於有在國營企業的兩年工作經驗,呂鬆回到家鄉後很輕易地就在當地水泥廠找到了一份電氣自動化維護的工作。
由於地理位置偏遠,經濟落後,當地考出去的大學生很少有回來就業的。和呂鬆當年寧願到同樣偏僻的齊港煤礦工作一樣,其他大學生也大都選擇了遠走他鄉。
呂鬆就業的這家小小水泥廠,自動化水平並不高,設備也不多,因此他還兼顧了電工的工作。
不過,他被縣裡當做了企業吸引人才回鄉的典型,在待遇上除正常工資外額外享受了1000元人才補貼。這使得他每個月能到手四千塊錢,比在齊港煤礦時還多了一些。
這讓他的底氣足了起來,讓他對齊港煤礦的怨恨也減弱了很多。
因此,當一切穩定下來以後,他主動和本小海聯繫了。他要告訴本小海自己現在很好,以免這個善良的老大哥擔心。
是的,本小海確實很善良,也確實擔心過呂鬆的前景。但時間是個好東西,在日常的忙碌中,本小海也逐漸地將這份擔憂拋到了腦後。
誰總是活在過往呢,誰總是考慮着已遠離自己生活圈的他人呢。
但是,當呂鬆的電話打來時,本小海的記憶還是瞬間打開了。他激動地問詢着呂鬆的近況,還應景地埋怨他不給自己發消息。
他們熱烈地煲着電話粥,像從未離開過的好朋友。當然,本小海也向呂鬆說了他走後這裡發生的一些的事情。
再濃郁的情感傾訴也會讓人口乾舌燥,當他們都感覺到了意興闌珊的時候,呂鬆提出互相加微信號以便聯絡的建議。
呂松原來的微信號隨着手機號的棄用而棄用。他新微信號的名字是從頭再來,多少體現了他現在的心情。
互加好友後,本小海很快就收到了呂鬆的微信信息。呂鬆讓他幫忙去人力資源部拿解除勞動合同證明書,以及處理公積金醫保退費,社保轉移等一系列事情。
本小海看到這些信息,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辦理呢。同時又對呂鬆通話時不提這些事情感到不爽。
但是既然呂鬆委託自己替他辦事,他又怎麼可能推諉不做呢。畢竟同事一場友情還在,手續再困難,自己再忙也要抽時間去幫他辦了。
第二天點巡檢完畢,本小海就直接去了人力資源部。
當他說明來意的時候,人力資源部長曹憲新語氣有些揶揄地說:“本工還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呢。”
曹部長嘴上挖苦着本小海,但還是很耐心地指導他該怎麼去辦理社保轉移證明,怎麼辦理公積金及醫保退費等。
當他從本小海口中得知呂鬆的現狀時,感嘆了一句,“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能陪在老人身邊,還不少賺錢,多好。”
拿着曹部長開的介紹信以及呂鬆的解除勞動合同證明書,本小海來到了魯樑縣政務服務大廳。
沒想到社保服務佔了十幾個窗口,每個窗口都懸掛着具體辦理的業務名稱,每個窗口前都有好幾個人在排隊。
本小海根據自己的猜想來到社保基金繳納窗口排隊。輪到他的時候,工作人員很認真地查看了他的介紹信和呂鬆的解除勞動合同證明書後,從系統中調出了呂鬆的社保情況。
“請問將社保關係轉移到哪裡去?”工作人員微笑着問。
本小海不知道要轉到哪裡去呢,呂鬆也沒告訴他啊。他摸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揮揮手:“怎麼不問清楚再來呢,到旁邊去打電話,後面這麼多人排隊呢。”
本小海尷尬地笑笑,拿了介紹信和解除勞動合同證明書就閃到了一邊。
“笨小孩?”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身旁響起。多少年沒人喊他笨小孩了,本小海心裡一激靈,這肯定是遇到小時候的熟人了。
他循聲看時,身旁一個穿着灰色套裙的中年婦女正對着自己微笑呢。可他在腦海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匹配的身影和名字。
本小海“嗯”了一聲,歉意地笑笑說,“請問您是…?”
那中年婦女滿懷期待的目光瞬間暗淡下來,但說話的語氣依舊透着驚喜:“我是嚴青霞啊,你的同桌。”
本小海重複了聲“嚴青霞”,而腦海中依舊沒有任何痕跡。但他洋裝高興地露出了笑容,“嚴青霞啊,真沒想到是你,比小時候漂亮多了。”
嚴青霞失望地嘆了口氣,“老了,身材都走型了,如果這樣還比小時候漂亮,那我小時候該多醜啊。”
本小海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中的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撓撓頭說:“你看,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不會說話,一說話就得罪人。”
“哪裡哪裡,你這是實誠。”嚴青霞又爽朗地笑了,“你這是來辦啥業務?”
“我是來幫一個辭職的同事辦理養老關係轉移的。”本小海如實說,又問:“你呢?”
“業務員請假結婚去了,我來替她給員工們交這個月的社保。”嚴青霞說。
她說着話,目不轉睛地看着本小海的臉,“如果不是你後腦勺上的疤,我也不敢認你呢。雖然你的五官還和原來一樣,但你的臉卻比原來大了不止一倍。”
這女人說話真有意思,想說我胖了就直說唄,反正胖了是事實。本小海嘿嘿乾笑一聲,他記得自己的傷疤是中考考試完和同學興奮地打鬧時在課桌上碰的,具體的細節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沒想到竟然有初中同學還記得自己頭上的傷疤。那疤應該是畢業後才形成的吧,怎麼會有人記得呢,是畢業後又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