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南牧冰回來得晚,然而白豆豆並沒有像他想的一樣,窩在牀上睡着,而是坐在陽臺上,怔怔地發着呆。
他走到白豆豆的背後,猛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白豆豆擡起手抓住了他的手。
“南先生……”她的聲音有一絲猶疑,有一絲嬌嘖,南牧冰聽得心頭一動,低頭下去。
手沒有鬆開,他呵氣在她的耳邊:“在看什麼?”
白豆豆的手抓着他的手扯下來,然後她轉過頭:“南先生。”
“看什麼?”南牧冰挑着眉問,“都看發呆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的鼻尖:“看起來傻極了!”
往常如果他這樣開她的玩笑,她一定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後嬌嘖着:“南先生”。
然而現在她卻是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看不清一樣地看着他。
“豆豆?”
南牧冰的聲音驚醒了她,她低下了頭:“我在看星星。”
南牧冰笑了:“等我和你一起看嗎?”
白豆豆擡起眼睛望着那深黑的夜幕上一點點的星辰,像是做夢一樣,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她的聲音也彷彿是夢裡的囈語:“星星真好看,可是卻是捉不住的。”
南牧冰感覺她有一絲怪怪的,然而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白豆豆轉過頭,忽然將手抱住了他的腰。
南牧冰嘴角因爲她這個舉動而揚起來,他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白豆豆將臉靠在他的小腹上,然後一動不動了。
南牧冰將她抱起來,自己坐下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白豆豆要擡起頭,南牧冰用手將她的腦袋又貼回到了自己的胸前,嘀咕一聲:“還是這樣比較溫柔。”
白豆豆笑了,她擡起頭,看着南牧冰。
南牧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低頭下去親吻了她的脣瓣。
白豆豆將她的臉貼回到南牧冰的胸前,輕輕地呢喃了一聲:“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白豆豆很快地說,然後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將臉靠在他的胸前。
而南牧冰也頗爲享受她這樣的溫存,不時地低下頭親吻着她的髮鬢和頭頂的髮絲。
雖然陽臺上的風有一絲絲的寒冷,但是兩人依偎擁抱在一起,卻是最最安寧,最最溫馨的時刻。
陽臺上柔和美麗的燈光灑在這相擁的兩人身上,那情景美得就像一幅畫。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南牧冰的手機鈴聲響了。
白豆豆擡起頭,南牧冰皺着眉:“掃興!”
看也不看就伸手將手機按了,手機啞了。
南牧冰又繼續攬着白豆豆,然而還沒過一會兒,他剛一低頭,還沒跟白豆豆開玩笑,手機鈴聲又再次響了。
南牧冰火大!
是誰這麼不識相破壞別人談情說愛!
白豆豆抿了抿嘴角:“南先生,你接電話吧!”
南牧冰抱着白豆豆在腿上,伸手不滿地接了電話:“喂?”
語氣就有點不好。
白豆豆扭過頭去,她不會偷聽南牧冰的電話的,無論是公是私。
然而,她仍然聽到了一聲極爲柔美的聲音。
那聲音真的就好像能掐出水一樣,溫柔得像一根鵝毛,能撫摸到人的心裡去。
是個男人就會喜歡這樣的聲音!
“牧冰,是我,我回來了。”那柔美的聲音說。
南牧冰握着手機的手一下子僵硬了。
不僅是手,白豆豆坐在他的腿上,她明顯感覺到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全身都僵硬了!
僵直着手抓着手機,南牧冰的聲音很冷漠很冷漠,冷漠得甚至帶了一絲憎恨。
“你打給我幹什麼?”
“我想見你。”那個柔美的聲音柔柔地說,“我在a市,春風酒店5……”
還沒有說完,南牧冰就打斷了她的話。
“我不想見你!”說着他就要掛掉電話。
白豆豆真的不想偷聽她的,然而彷彿有什麼一種奇異的直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支起了耳朵,清晰地聽到了那邊電話裡柔美的聲音在說:“牧冰,我把地址發給你,求你見我一面,好嗎?”
那柔美又哀求的聲音帶了哭音,光是這樣的聲音,是男人都會覺得不忍心拒絕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白豆豆心裡咯噔一下!
“……”南牧冰正要說什麼,只聽那邊又傳來一聲彷彿是抽泣的聲音。
“我離婚了。”
南牧冰“啪”地掛掉了電話!
將手機丟到一邊,他將白豆豆抱起來走回到臥室裡。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他笑道:“還沒洗澡吧?快去洗澡。”
這寵溺的舉動從前是多讓人心動,但現在白豆豆卻是心裡複雜莫名。
……剛剛他還全身僵硬,身上隱隱散發出怒氣,然而現在他就像沒事一樣。
他是太會隱藏自己。
還是太會演戲了。
一直以來,他都這麼讓人看不清。她又不是現在才知道。
拿了睡衣準備轉身去浴室,她聽到了放在陽臺上的手機傳來了嘀鈴鈴的聲音。
那是短信發送過來的聲音!
剛剛那個柔美聲音的主人將地址發過來了!
白豆豆咬咬嘴脣,抱着睡衣進去了浴室。
當她洗完澡出來,卻是一呆。
南牧冰坐在椅子上,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擊着膝蓋,臉上的表情卻是陰晴不定。
那樣子,甚至讓人有點不敢走近。
白豆豆站在那裡,拉着睡衣上的腰帶,躊躇着,沒有走過去。
只見南牧冰陷入了某種思緒中,臉上一陣陰一陣晴,最後他冷笑了一聲,卻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
站起身,他轉身看到了白豆豆。
皺了皺眉,他走過去,握住了她的肩膀:“怎麼了?”
白豆豆慌忙搖頭。
南牧冰揉了揉她的頭髮:“那就早點休息。”
白豆豆點點頭,然而轉身爬到牀上去的時候,她暗暗地咬了咬嘴脣,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悲傷。
南牧冰拿了睡衣去浴室洗完澡出來,白豆豆已經側着身子窩在了被窩裡。
南牧冰躺下去,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一手放在她的胸前,輕輕地揉弄着那柔軟。
看那意思,是又要鬧騰了。
白豆豆的手擡起來,打了他的手一下。
“好睏……”她嘟噥着說。
南牧冰輕笑一聲。
但是他真的將手放下來,從背後抱着她,下巴尖擱在她的頭頂上,似乎是真的聽令睡覺去了。
白豆豆本來是裝睡,然而漸漸地,她真的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長得極爲柔美的女子,模樣和南牧冰以前放在錢包裡的柳希兒的照片一模一樣。
確切地說,她就是柳希兒。
她笑着朝白豆豆走過來。
白豆豆一是不知所措,然而當柳希兒腳步一轉,她才發現柳希兒根本不是要走到她的面前來。
南牧冰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緊緊地摟住了柳希兒那柔軟纖細的腰肢,柳希兒甜蜜地將頭依偎在他的胸前。
兩人就要從她面前這樣相攜離開!
白豆豆又急又緊張,然而一急,那話就說不溜了,眼睛裡淚珠都涌了出來,所有的話卻都堵在了喉嚨裡。
“南先生……”
她終於啞聲叫了一聲,南牧冰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然而那一眼卻是冰冷無情的。
然後他就摟着柳希兒走了!
“南先生……”
白豆豆在睡夢裡喊了一聲,然後一下子就驚醒了。
她滿頭大汗地睜開眼睛,才知道只是一個噩夢。
她在暖和的被窩裡,還有南牧冰溫柔的懷抱……
等等!
白豆豆猛地睜大了眼睛,轉過了身,手往身邊一摸!
但是溫暖的被窩裡空空如也。
再一看,南牧冰的風衣外套還有手機也不在。
她跪着爬起身,按亮了一盞小燈。
燈光照亮了牆上的時鐘。
此時時針指向了凌晨三點。
他不在。
在她睡着之後,他一個人出去了。
還是去見那個柳希兒了……
白豆豆腿一軟,跪坐着跌坐在了牀上。
明明是很柔和的燈光,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卻能照得人眼睛刺痛。
照得人眼圈也泛紅了。
第二天早上,白豆豆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她的眼睛下有着淡淡的黑色陰影。
因爲昨天晚上醒來之後她再沒有睡着過。
手肘放在桌子上,她怔怔地看着今天的報紙,然而其實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壓在報紙上的手機響了。
白豆豆連忙接起電話。
“喂?南先生?”
“小豬,這麼早醒了嗎?”
“嗯。”
“早上看你睡得那麼熟,我就沒有叫醒你。”南牧冰的聲音帶着笑意,很自然,很自然,自然得像是真的一晚上就在她的身邊,早上沒有叫醒她而已。
白豆豆的心一顆心正在逐漸往下沉。
“哦。”她麻木地說。
“中午讓鐘點工阿姨給你做點好吃的,多吃點兒,你最近又瘦了,抱着都要咯手了。”
沉到了谷底……
爲什麼他說假話的時候,可以那麼自然,那麼真實?
“哦。”她繼續麻木地應着。
“禮拜天我帶你出去郊遊。”
“我……知道了……”白豆豆沒有一絲開心,她的嘴一張一合,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麼。
麻木地放下手機,她呆住了。
然而,剛一放下手機,鈴聲又響了。
白豆豆麻木地拿起手機,那邊驟然響起的柔美女聲卻令她全身一震,霎時如同一道雷劈進了天靈蓋!
“白豆豆,你好啊,出來我們見一下面吧。”她愉快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