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任景的聲音由遠至近。
程肅的手正要扭開門把,任景道,“裴先生不在,你請回吧。”
程肅瞬間明白了任景話裡的意思,把手收回來隨口問,“他出差了麼?”
“沒有,下班就回去了。”
程肅愣了一秒,不禁多問了一句,“他這幾天都加班?”
任景笑了笑,“這幾天都是把工作帶回去做的,程小姐不知道嗎?”
程肅眨了眨眼睛,沒有露出過多的情緒。
她把手裡裝紅薯的袋子遞給任景,“還是熱的。”
任景客氣道,“我已經吃過晚飯了,不餓。”
程肅不強求,看了眼辦公室的門,“要是你不辦公的話,我能不能用用裴礪的電腦?”
任景猶豫了一會,想起裴礪去度假村前的那句話,還是替程肅打開門,“您請便。”
裴先生吩咐程肅以後來公司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要用裴先生的電腦,自然也不能有異議。
程肅關上辦公室的門,裡面很安靜,隱約有裴礪的氣息。
她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桌子上堆滿了文件,但是很整齊,電腦旁邊放着一個小巧的香薰臺,很適合裴礪的設計,看樣子白天有用過,但是裡面一點香灰都沒有。
程肅還是第一次打開這裡的電腦,桌面上都是看不懂的資料夾,程肅輕車熟路點開程序,很快跳出一個監控頁面。
程肅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多虧了任景,很久之前她在車子裡說裴礪的壞話,任景提醒她車子裡裝了監聽器和攝像頭,要不然她也不會想到查公司的電腦。
相親回來時裴礪用這臺電腦和家裡客廳連通過,所以程肅想,公司電腦應該也連接了裴礪車子裡的攝像頭。
程肅找到這幾天車子的行程,畫面漸漸顯示清晰之後,握着鼠標的手不由控制的抖了抖。
視頻裡出現裴礪的臉,還有另一個女人的,這個女人程肅記不太清楚了,但是在哪見過。
她打開聲音,調到最大。
裴礪問,“住得習慣麼?”
女人的聲音輕柔,卻不做作,“還好,就是沒人陪我說話。”
“嗯,我不限制你自由,但是你要把握分寸。”裴礪說。
“我知道。”女人的身子往裴礪身邊靠了靠,“吃了飯你要回去嗎?”
“不用,筆記本我帶來了,直接去別墅。”
女人淡淡一笑,讓程肅的眼睛晃了晃。
程肅把視頻暫停了,安靜的辦公室裡只剩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裴礪這幾天把工作都帶回家,全是在陪這個女人,而且和這個女人在別墅過夜,甚至連任景都沒告訴。
是懶得說還是特意瞞着?
意識到這一點,程肅覺得暖暖的辦公室,比外面寒風蕭瑟的大街還來得寒冷。
從這個女人的長相來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程肅沒多想,她以爲裴礪只是厭倦了她,想嚐嚐鮮。
但是前面幾句裴礪的關心還是讓她亂了分寸,明明前幾天在度假村還那麼黏,現在他卻把別的女人擁入懷抱。
不知道坐了多久,程肅沒再去點視頻的暫停鍵,一直看着屏幕裡裴礪的臉。
兩個人靠在一起,多般配。
程肅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辦公室這麼幹淨整潔,如果不是一個女人打理的,哪裡會這麼仔細?
從辦公室出來,程肅摸到兜裡的糖,拆了一顆含在嘴裡,香甜的味道瀰漫口腔,甜得發澀。
……
終於把最後一件棘手的事處理好,裴礪閉上眼揉了揉眉心,合上電腦。
這幾天他看到電腦就想吐,總算大功告成,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習慣性的想等會吃什麼好。
想好了之後裴礪走出書房,看清楚客廳傢俱的佈局,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別墅。
爲了儘快把工作完成,他這幾天都在這裡。
周陵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着遙控器,撐着額頭打瞌睡。
裴礪看了看時鐘,已經過了十二點,肚子裡空空如也,十分想要程肅做的夜宵。
習慣了,現在就算硬撐着也很想吃。
他並不想吃周陵兒做的,她的手藝和餐廳的廚師一個樣,跟程肅的沒法比。
但是自己又懶得動手。
周陵兒睡得淺,裴礪即使腳下無聲,他剛一走近她就醒了,連忙揉揉眼睛說去放洗澡水。
裴礪嗯了一聲,“你先睡。”
周陵兒沒有多問,去了浴室。
終於全身心放鬆,裴礪靠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上面彷彿出現了程肅的臉。
不過幾天沒見,怎麼感覺好久沒看見她了。
裴礪不禁笑了笑,手肘撐着膝蓋按摩着脖子,想着明天早上回去一定要讓程肅做很多拿手菜。
吃飽了,就好好疼她。
想起之前纏綿的片段,裴礪小腹一緊,熟悉的感覺撞擊着神經,讓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周陵兒放好水出來叫他,看見裴礪穿上了外套,正在門口換鞋。
周陵兒不解道,“你現在要回去嗎?”
“嗯。”裴礪將風衣領子豎起來,戴上帽子,“你早點睡。”
說完不等周陵兒挽留,帶上門匆匆離開。
周陵兒站在原地,撩了撩黑色的捲髮,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裴礪把車開到最高邁,恨不得立刻就衝到樓下,把程肅抱進懷裡嚐嚐幾天沒碰的味道。
路上不堵,順暢得像是天意,路程越近裴礪心跳就越快,說不出來到底在激動什麼。
下車時,風衣下某個地方已經高高揚起了。
裴礪鑽進電梯,看着格子一層一層向上,實在忍不住,他莫名笑了笑。
掏出鑰匙打開門,裴礪看見客廳裡黑漆漆的一片,不由放輕了腳步,連放鑰匙的動作都帶着刻意。
曾幾何時,裴家大少這麼在意過一個人的感受?有,也只是小時候對他的母親這般關心。
在黑暗裡摸到臥室的門,裴礪輕輕扭開,慢慢走到牀邊。
一切輕得彷彿一陣風吹過。
臥室裡是涼的,裴礪不禁皺眉,難道程肅睡覺都不開暖氣麼?
帶着這個疑問裴礪在牀邊坐下,手朝着枕頭的方向摸去,想讓熟睡的程肅感受一下冰涼的手指。
然而並沒有想象中溫熱的臉頰,再仔細一摸,裴礪心下狠狠一沉。
“啪——”
壁燈打開,裴礪眼睛陰沉沉的看着空蕩蕩的大牀,五指緊緊握成拳頭。
壓下心裡的怒氣,裴礪拿出手機給程肅打電話,卻傳來機械的女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過期,請稍後再撥。”
欠費了。
裴礪暴躁的把手機扔在牀上,手機在彈性優好的牀墊上彈了彈,然後靜靜的趴着。
第二天裴礪到公司,一進門就對着不明所以路過的員工發脾氣,接水的杯子打碎了好幾個。
“任景呢?讓他滾進來!”
一個西瓜頭的小哥連忙去找任景,結結巴巴道,“哥,哥,哥……裴,裴,裴……”
任景老遠都聽到聲音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回到崗位上去。
小哥一路抖抖抖回去了。
任景搜索了一下最近自己有沒有哪裡不對,似乎並沒有,於是整理了一下桌子就去了裴礪辦公室。
門開的那一剎那,他都能聞到火藥味兒。
“裴先生。”任景站在門口,站得筆直。
裴礪黑着臉,把手裡的文件扔在視線下方的一個袋子上,“這是什麼?!”
任景一看,壞了,那是程肅昨天晚上帶來的烤紅薯。
“是烤紅薯。”任景道。
裴礪脾氣暴躁起來誰說話都沒用,順着他的意思要被打,不順着他的意思還是要被打。
任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反正裴礪一發火,他是第一個遭殃的。
“我問你這是誰拿進來的?你死了嗎隨便誰都可以進來?”
任景道,“是程小姐拿來的。”
聽到程肅的名字,裴礪一頓,然後更加生氣,長腿狠狠踹了桌子一腳,兩百來斤的桌子硬是挪了位置。
“把衣服脫了,去樓下站着,天不黑不準動!”
任景不敢爲自己辯解,說了聲是退出了辦公室。
幸好任景沒說程肅還打算把這烤紅薯給自己,要是說了,他想裴先生可能要把他當靶子練槍。
烤紅薯已經涼了,孤零零的滾落在地上,裴礪看了它一眼,忍不住又要發火。
“清潔工呢?進來消毒!”
晚上下班,同事們從只穿着一條短褲的任景面前走過時,都默契的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冬天黑得早,五六點就是茫茫的一片,帕薩特停在任景面前,裴礪剛硬的側臉出現在任景的視線裡。
“上來。”
任景動了動凍得僵硬的嘴脣,“還沒到時間。”
“我他媽叫你上來!”裴礪怒吼一聲。
任景活動了一下手指,開門上車。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比平時要暖和很多,任景剛坐下,一套衣服從前面扔了過來。
“謝謝裴先生。”
裴礪一踩油門,把車子開了出去。
任景穿好衣服,又是堂堂正正的模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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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礪問,“程肅昨晚上什麼時候來的?”
大概還在緩衝,任景遲疑了一會,才道,“裴先生剛下班不久她就來了。”
“來幹什麼?”
“應該是給裴先生送烤紅薯。”
說什麼不好非要說烤紅薯,這話一說完,裴礪那張臉又黑了。
任景想,可能腦子凍壞了。
裴礪藉着問,“她動我電腦了?”
“嗯。”任景立刻道,“裴先生說的,程小姐來公司就由她做主。”
裴礪明顯噎了一下,這話確實是他說的,現在想發火也沒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