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媽媽!哇——”
韓念哪有媽媽的力氣大,痛苦的嗆着水,起起伏伏,漸漸失去力氣。
就在這時,門外的街道上響起了警笛聲。
媽媽忽然就慌了,顫抖着雙手去桌子旁搬凳子,喃喃自語道:“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失去自由,我不要上法庭!我沒有殺人,他們是陷害我的,陷害我的!不要抓我!不要過來!”
韓念雙眼模糊的看着媽媽將繩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整個人瘋瘋癲癲的,隨着凳子踹倒的聲音,他聽到一聲骨頭“咔吧”的聲音,然後媽媽喉嚨裡擠出一聲痛苦的叫聲,她開始雙腿亂蹬,雙手抓着脖子上的繩子斷斷續續道:“不、我不想死……不……”
然後就這樣,韓念眼睜睜的看着媽媽撲騰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安靜下來。
韓念想叫,但是卻失去了力氣,小手鬆開桶壁,開始往下墜,靜靜等候命運的安排。
就在這時,他的後背碰到了弟弟的屍體。
因爲水桶裡已經有一個孩子的原因,韓念沒有馬上沉下去,弟弟的身體頂着他,彷彿用最後的力量將他託舉出去。
韓念這時也恢復了一點力氣,忽然又生出強烈的求生慾望,最後,小小的他,踩着更小的弟弟,這個自己同母異父的親弟弟的屍體,從桶裡翻出來,跌在地上……
此後的事情,基本和童宇還有警察他們推測的差不多,韓念太小,對死亡沒有太清晰的概念和意識,當他餓了渴了愣了,還會可憐巴巴的呼喚吊在上面的媽媽求助。
雖然媽媽那個臉色青紫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原來的樣子。
經過一天時間的折磨,韓念開始發現,他向媽媽的求助的不到任何迴應,他開始想念可愛的小金小魚,想念熱情的小白阿姨和冷冷的酷酷的大金魚叔叔,想念在那裡時每天都有玩具玩,衣服香香的,好吃的永遠吃不完,想念那些美好的生活。
這是他小腦袋裡能記住的最快樂和幸福的時光。
又是一夜。
飢餓、口渴、渾身溼透的寒冷和黑暗的恐懼全面開始襲擊着幼小的他,他雖然小,卻也聰明,他開始想要離開這間令他恐懼和難受的屋子,他想去找小金小魚,去找小白阿姨要吃的。
一樓門窗均被封,他爬上樓梯,看到只有二樓有一扇的窗戶是可以看到陽光的,他開始試圖攀爬,發現夠不到;試圖藉助工具,可是拖不上來沉重的大椅子,他開始哭,直到淚水流乾,也沒有半個人影出現。
一天一天又一天,媽媽還是不迴應他,不管他,他開始喝那個有弟弟屍體的大水桶裡的水,然後喝完就吐,最後他爬上樓梯,踮着小腳試圖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出窗子,可是還是無濟於事,他痛苦至極,小手摳着牆壁指甲都裂開了,也逃脫不了。
最後他落在地上,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了。
那一方大大的窗子,那美麗的藍天白雲,成爲了他最後的希望,也成了他最深的絕望……
那是永遠逃脫不了的詛咒,那是永遠觸及不到的地方……
痛苦的回憶和絕望感一遍一遍的衝擊着韓唸的頭腦,小小的他,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這個噩夢。
他沒有媽媽爸爸,沒有弟弟了,沒有任何一個愛他的人了,他要孤獨的死去了……
正當韓念絕望,徘徊在永遠醒不來的噩夢邊緣時,那大大的一直空着的窗戶上突然伸出兩個小犄角,近接着是兩朵紅色的頭花,再接一個肉乎乎的可愛小臉猛地竄上來,半個身子探過來,望着他喊道:“念念哥哥!”
然後韓念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切,對方就伸出小手,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臉上,嘟嘴道:“別睡了!起來玩!”
“嗷!我的寶貝!住手!不能打人!哥哥生病了!”
今天天氣很不錯,米小白讓保姆們帶着小金和小魚來醫院探望韓念,希望韓念看到同齡的小夥伴,可以從這種丟魂兒的狀態裡恢復過來,哪怕一點點也好——米小白別無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現在連醫生都無法告訴她如何喚醒韓念,之前心理醫生也過來做了各種誘導心理實驗,可是韓念就彷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完全對外界沒有任何感知。
他睜着眼,眼裡卻什麼都沒有。
醫生也聽說了韓唸的情況,唉聲嘆氣道:“親眼看着媽媽吊死在自己面前,喝着泡着弟弟屍體的水,經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三天絕望生活,別說這麼小的孩子了,大人恐怕都會留下一輩子難以磨滅的痛苦印象,這孩子啊……恐怕,哎,永遠都回不來了。”
所以米小白也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沒想到這邊,她剛把小金小魚兩個小傢伙放下,準備轉身拿毛巾給韓念擦擦臉,小金這急性子就爬上凳子竄上牀,一巴掌招呼在韓念臉上,催促道:“別睡了!起來玩!”
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米小白感覺心肝亂顫。
且不說小金小姐這完全沒有一點淑女矜持的淘氣模樣,就她這一巴掌也太潑辣了,她帶他們是過來探望韓唸的,可不是來虐待韓唸的,於是米小白身手敏捷的翻過牀,一把拎起小金的衣領,將她提起來,大聲教訓她:“炎小金!你怎麼答應媽媽的?!說好過來和哥哥說會兒話才帶你來的!怎麼能動不動就打人?!打人是不禮貌的、粗魯的行爲,明白嗎?!你再這樣我就……我就……”
小金鼓着小嘴看着媽媽,眼眶紅紅的,似乎嫌棄媽媽對自己越來越嚴厲了,委屈的快要哭出來了,伸着小手:“媽媽,抱抱!”
米小白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覺得不忍心,又覺得不能太慣她,於是狠狠心,大聲道:“你再這樣我就讓你爸爸教訓你!打你屁股!狠狠地!”
沒想到小金聞言,那快要流出來的眼淚忽然就收了回去,眉開眼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