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林海靜已經得了失血癥,身子一天比一天的虛弱,生命就靠化療來維持。林海靜不讓妹妹告訴父母,她們所有的錢都用來治病,啓然陌只好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姐姐。
啓然陌什麼工作都做過,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沒有關係,哪裡會遇上合適又高薪的工作。一直到一個月前,啓然陌的同學幫她介紹了去南宮集團工作的這份工作,啓然陌應聘這份工作,整整的準備了半個月,還好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林海靜躺在病牀上,像一具冰冷的屍體,沒有溫度,臉上也沒有血色,頭髮因爲各種的化學治療已經變得稀疏。啓然陌看見姐姐躺在病牀上,蒼白沒有血色的一張臉,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但還是忍住了。
嘴角微微的上揚:“姐,我來看你了。”林海靜看見啓然陌,眼神中好像有了一點神采,掙扎着自己坐起來:“然陌你來了。”
啓然陌心裡一陣的辛酸,原來的姐姐是那樣的漂亮,那樣的驕傲,如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還好年輕,一朵花兒剛剛開放就開始枯萎,讓人看了怎麼能不難受?
可是啓然陌儘量不在姐姐的面前表現出來悲傷,總是一副輕鬆的模樣。啓然陌抱過思方:“姐,我找到工作了。工資可高了,是一家大公司的文秘,已經做了一個星期了。”
林海靜看着妹妹柔聲問:“你喜歡嗎?喜歡這份工作嗎?”
啓然陌笑着說:“當然了,可以鍛鍊自己,離着醫院也不遠,以後只要有時間我就來看你……”
林海靜拉住啓然陌的手:“然陌,對不起,因爲姐姐,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
林海靜說不下去了,她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臉頰上已經淌滿了淚水。啓然陌的心好像是被什麼狠狠的揪着,姐姐以前是多麼驕傲的人,她甚至不曾有求於任何人,不會有這種無奈而又淒涼的表情。
啓然陌按住姐姐的手:“姐,你別這麼說。我願意,我非常喜歡現在的工作,不是爲了你,我也會去工作的,你這樣自責我心裡會很難受。你就好好的養身體,等我,等我賺了很多錢回來……”
啓然陌伸出手撫摸着林海靜的臉,林海靜大概是累了,聲音裡透着疲憊:“然陌,我恐怕是等不到了……”
啓然陌立即就堵上了她的嘴:“姐!不許你胡說!你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
林海靜看着妹妹搖搖頭:“真的不會了,然陌你別傷心,姐姐真的很累了,我現在很累。”
啓然陌握着她的手,一聲不吭,就那樣看着她。眼神中充滿渴望,像是很多年前一樣,看見美味的夾心糖果就會眼睛呆呆的看着姐姐,林海靜就拿出自己積攢下來的零用錢給她買一塊夾心糖果。
啓然陌總是吃了一半,另一半非要叫姐姐吃下去。啓然陌渴望姐姐能一直的陪着她,好好地健康的活下去,林海靜不敢看妹妹那樣企盼的眼神,因爲自己以後再也不能陪在她的身邊,林海靜虛弱的說:“然陌,姐姐有東西給你。”
“姐,你有什麼東西給我?”林海靜打開牀頭的抽屜,裡面有一直精緻的小木盒子,林海靜把它拿在手裡:“啓然陌,這裡是姐姐的故事。我把我這幾年的經歷都寫在一本日記裡,還有我最愛的那個男人。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看看它,至少要讓你知道。但是你要答應姐姐兩件事,我才能把它交給你。”
啓然陌盯着那隻盒子:“姐,你想讓我答應你什麼?”
林海靜拉住啓然陌的手:“然陌,我可能挺不了多久了,所以纔會把它交給你。這盒子你一定要等我走了以後再打開,姐姐累了,想安安靜靜的離開。還有,請你不要去找那個人,永遠也不要。”
她不想在他面前那樣卑微,她只想自己驕傲的離開,就算是沒有再見到他一眼又如何,就把那份愛藏在心裡帶走吧。啓然陌撲到姐姐的懷裡:“姐,你不能走!姐,你不要丟下我,不要!”
林海靜心疼的撫摸着啓然陌的頭:“好了,別難過,人不是終有一死嗎?沒什麼可怕的,姐姐經歷的多了,在這世上也累了,走了是一種解脫。只是爸媽都留給你了,你要替我好好的孝順他們。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將來找一個平凡的男人嫁了,一定要找一個深愛你的,要能爲你付出一切的男人,否則你不要嫁姐姐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等我走後,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啓然陌擡起頭,睜大眼睛:“姐,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但是你不能就這麼離開我?”
“然陌,你別總是這樣善良啊。這世界太可怕了,你涉世未深,姐姐又不能在你身邊,我真的很不放心你。”
啓然陌抹了一把眼淚:“姐,既然不放心,就不要離開我呀。你一直在我身邊,哪怕一輩子住在這裡,不要離開我就好。”林海靜拉過妹妹,姐妹倆緊緊的抱在一起。
啓然陌在醫院裡陪了林海靜一天,她儘量的放鬆,像平時一樣和姐姐相處。林海靜現在的身體很虛弱,沒過多久就要躺下來休息,晚上的時候,啓然陌看着林海靜安靜的睡去了,才離開的。
晚上的風有些涼,啓然陌正要出醫院的大門,兩道刺眼的燈光正好射在啓然陌的臉上,照得啓然陌幾乎睜不開眼睛,對方把車停在啓然陌旁邊的車位上,啓然陌被強烈的光線照得睜不開眼睛,感覺有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啓然陌慢慢的睜開眼睛,一張俊美的臉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南宮少宇表情複雜的望着啓然陌。
啓然陌睜大眼睛:“總裁?你,你……”
“你去看誰?”
“我姐姐!”
南宮少宇問完這句話之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啓然陌倒是並未繼續說別的話,沉思一秒之後說道:“去哪裡待會我送你吧!”
“啊……”
啓然陌都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南宮少宇給推到車上了。
啓然陌擡眼看了南宮少宇一下,南宮少宇輕聲的說:“在車裡等我一下,我進去看個人,不會多久。”說着,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蓋在啓然陌的身上。
啓然陌坐在車裡,腦袋裡想着一會南宮少宇回來自己該怎樣說,果然沒過多大會兒,南宮少宇就出來了,外面好像很冷,南宮少宇一開車門進來,帶進來一股涼風。啓然陌下意識的往邊上躲了躲,裡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絲衫,薄如蟬翼,在這初秋的晚上怎能禦寒?
南宮少宇看了看她,啓然陌正好看着他,啓然陌遇上他的目光慌忙的躲閃,低下了頭。南宮少宇啓動車子,一邊開車一邊問她:“你姐姐怎麼了?嚴重嗎?”
啓然陌點了點頭,南宮少宇掃了一眼啓然陌:“多久了?”
啓然陌看想着姐姐今天給自己的那個盒子和說的那些話,眼淚就禁不住落下來。南宮少宇見她低着頭流淚,眼睛又看着前方,只管開他的車,不再說話。
可是,他並沒有按照啓然陌告訴他的路送啓然陌回家,啓然陌看着窗外的景色陌生,順口就問了句:“這是去哪?”
南宮少宇看了眼啓然陌,沒有說話。一會兒,南宮少宇把車子停在一家粥店的門前,下車走到裡面去,啓然陌坐在那裡,只覺得眼皮發沉,這一天哭的太多,覺得太累了,頭都快要炸開了一樣。
啓然陌迷迷糊糊的感覺鼻子充斥着一股好聞的食物的香氣,睜開眼睛,南宮少宇已經上車。她的身邊放了打包好的食物,原來香氣在自己的身邊,南宮少宇看着她睡眼朦朧的樣子,心下惻然:“回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
啓然陌心中有一股無可名狀的感動,頓了一下才說:“謝謝你,總裁。”
南宮少宇好像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你姐姐是什麼病?”啓然陌咬了一下嘴脣說:“血癌,好不了了的病。”她的語氣很平靜,好像是在說着什麼無關緊要的話。
這一年多的時間,啓然陌反反覆覆的在痛苦中煎熬,幾乎是沒有什麼可以打擊到她的,所以語氣纔會如此平靜,而又充滿了絕望。
南宮少宇似乎是怔了一下:“太可惜了……”南宮少宇只說了一半就停住了,他怕下面的話會刺激到她,一直以來,他都不會哄女孩子,或者是不習慣哄她們。
偶爾的只是在妹妹少晴的身上下點功夫,可他卻不知道,少晴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會很開心了,根本就用不着哄。他習慣了在人前耀武揚威,也習慣了別人對他的恭維和女人在他耳邊柔聲細語,根本無需他去費力的做什麼,一切都來得那麼容易。
啓然陌輕輕的嘆着氣:“姐姐太年輕,太年輕,不應該是她……”
南宮少宇轉過頭看着啓然陌,她的臉潔淨白皙,一雙靈動的眸子更加楚楚動人,不由得就動了憐香惜玉的惻隱之心,一隻手從方向盤上騰出來按在她的肩上:“想開一點,生命無常,非人力所能勝。生老病死是我們不能控制的。”
啓然陌突然被人這樣安慰和勸解,感覺心裡一下子涌出一股熱流,暖暖的像是感動,也像是一種莫名的爆發。這一年多,她就揣着姐姐得絕症這件事,不敢和第二個人講起,不敢和父母提起,要在父母面前很好的掩飾。啓然陌感覺自己從來沒有活得這麼累過。
可是還要獨自去承受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天天憔悴下去而絲毫不能替她解去一點痛苦的悲哀,這對於她來說,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是沒人能夠理解的。
南宮少宇身邊的女人,一向都是全心的討好他,從沒有一個在他的面前哭哭啼啼這幅表情的,因爲她們都知道,南宮少宇不喜歡女人哭。啓然陌整整哭了一天,眼睛黎佈滿的血絲,紅腫的眼睛看在人心裡都一陣陣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