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比某些被拋棄的可憐蟲要好!”
吳媛正欲和對方脣槍舌劍,卻看到尹流蘇一樣一樣的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放回箱子裡,動作流暢。
與其說是流暢,不如說是機器人般的條件反射。
“別撿了!”
不知怎麼的,吳媛看了就來氣。
尹流蘇憑什麼這樣被羞辱!
她喉嚨裡堵着許多話,在目睹流蘇姐此刻支離破碎的內心時,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作爲流蘇姐的好朋友,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她不應該再抱怨,加重她的難受,她必須要寬慰她,給予她陪伴和支持。
緊接着,吳媛一言不發的陪着她一起整理。
她無法將心比心,只是覺着,這樣,流蘇姐能夠舒服一點。
錯了。
他們都錯了。
尹流蘇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世人的嘲笑,挖苦,宋意的刁難,羞辱,她告別上流的生活,華麗的物質……等等。
她所在乎的是,簽字的那一刻,她的愛情支離破碎,支撐着的一切,轟然倒塌。
這空落落的人生,何以迴歸平淡?
“這是什麼?”
突然,吳媛從毛衣裡面找到了一塊藍色的項鍊,握在手裡的時候,沉甸甸的,陽光下,藍鑽散發出一種耀眼炫目的光芒,極是好看。
價值連城啊。
一定是陸虞城送的。
尹流蘇眸光一凝,似有感觸,視線緩緩的往下移,帶着些許鼻音道:“你幫我捐給慈善機構吧。”
這是陸虞城送陸歡歡出國的時候,買給她的禮物,最後沒有送出來,是許默悄悄給她的。
許默讓她明白陸虞城的心意,同時時時刻刻在提醒着他的寡情。
吳媛剛剛還在慶幸,那幫傻子翻了半天沒找到,卻留下了值錢一寶貝。
“不要。”她脫口道。
捐給慈善機構還不如捐給她呢,更何況這是陸虞城送的,萬一以後想起來了,流蘇姐肯定會後悔的,所以她當然得原封不動的保管着啊。
“隨便吧,我不想再看到了。”
她越是如此淡然,便越是叫人不忍心。
吳媛正打算收好鑽石項鍊的時候,宋意再度出現了,他一把奪過了鑽石項鍊,眼中奸笑:“我說什麼,剛剛還在故作清高,裝模作樣,原來私下裡藏了那麼貴重的寶貝……哼……現在人贓並獲了吧!”
“你……還給我!”
吳媛伸手便要搶,宋意躲來躲去,夠不着,氣得她着急上火。
只見宋意的身邊多了一道倩影。
安茜。
吳媛停止了動作,眯着眼,警覺性的打量着看上去優雅高貴,實際上用心險惡的女人。
“喲,三兒也來了?”
吳媛毫不客氣的道,妥妥的打臉。
宋意急忙道:“怎麼說話的,當心安小姐告你誹謗!”
吳媛挑眉:“喲,兩位原來是相好。”
相對於宋意的沉不住氣,安茜臉色只是稍稍變了變,目光穿透,紅脣微揚道:“不要跟我比耍嘴皮子,小妹妹,你還嫩着點呢!我纔是陸虞城的第一個女人,他孩子的母親,到底誰是三兒,誰心裡有數!”
吳媛面色隱隱發白,眉毛擰成了一團,捏緊了拳頭,沒有出聲。
尹流蘇終於擡頭,正視像一隻勝利的孔雀般高高在上的安茜,此刻她就是來耀武揚威的。
但,她僅僅是用平靜的目光看了她一秒鐘後,視線落在了宋意臉上。
“宋律師,請你把我的私人物品還給我。這竄鑽石項鍊是我的好朋友高文彬高先生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不經主人同意,而私拿價值一千多萬的鑽石項鍊,那是偷盜!”
尹流蘇冷眸狠狠掃到,宋意聞言頓覺狼狽又侷促,手心裡的東西燙手無比。緊接着她繼續說道,“宋律師,您是律師,知不知道偷盜是要判刑的,如果我去檢察院起訴你呢?”
宋意也算是律師界裡的老油條了,就沒遇到過尹流蘇這種咄咄逼人的女人,一點情面都不留。他舉得高高的手不甘心的落了下來。
“聽見了吧,項鍊不是陸虞城的,給我吧!”
吳媛眼明手快的接過,奪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收好。
她輕輕的籲出一口氣,厲害了我的流蘇姐,關鍵時刻,就是臨危不亂,打得敵人落花流水。憑什麼要把所有的東西都被她奪走。
安茜眼神不變,眸光越發的深沉。心中對尹流蘇頗爲忌憚,從極小的事情上便可以看出,尹流蘇是個聰明的女人,怪不得陸虞城對她那麼着迷。
這樣漂亮,睿智,堅強,冷靜,出色的女人,讓人嫉妒。
所以,不摧毀的話,寢食,難安。
“吳媛,我們走。”
尹流蘇重新收拾好了行李,拉上了箱子的拉鍊,叫回了她。
“慢着!”
安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吳媛皺了皺眉,身體剛要有傾動,就被尹流蘇牽住了手。
牢牢的,不可反抗。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安茜氣惱,三步並作兩步,小跑着攔住她們的去路。
“尹流蘇,你怕了嗎?怎麼連話都不敢說了呢?”
“我爲什麼要怕你?”
她淡淡的問。
此刻的尹流蘇,淡然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有笑容,無悲無喜,七情六慾全部拋棄。
安茜最討厭這種近乎無懈可擊,無慾無求的表情了,虛僞到了極點,比自己的演技都好。
明明對方已經嫉妒到了發狂。
思及此,安茜不與她口舌之爭,允自從手提包裡取出一張紅色的請帖,遞了過去。
“尹流蘇,我和虞城決定結婚了。”
她的聲音娓娓動聽,情緒和大多數即將步入幸福殿堂的人一樣。
什麼?
吳媛難以置信的拿過喜帖,仔仔細細的認字,麻痹,還真是。
陸虞城先生和安茜小姐的婚宴於小年夜農曆二十九陽曆一月26日晚上七點準時舉行,歡迎尹流蘇小姐攜親人到場赴宴。
吳媛看完後差點就要把喜帖給撕了,幸好她將一萬頭草泥馬控制住了,用和尹流蘇如出一轍的淡諷笑容回:“不好意思,安小姐,我們醫院呢26號晚上呢舉辦一年一度的年會活動,尹醫生忙着呢,沒空參加。”
“正主沒開口呢,有你說話的份嗎?”
安茜直接無視吳媛,盯着尹流蘇。
尹流蘇面色坦然的道:“吳媛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繼而她將大紅色的喜帖取了過來,握在了手裡,斜睨了一眼。
裸露在外面的手指很冷,冷的鑽心,這會兒吹過來一陣瑟瑟的寒風,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的,尹流蘇的食指和中指一晃,喜帖從縫隙中滑落,如風中柳絮一般落在了地面上。
她毫無誠意的道:“不好意思,手滑,倒是麻煩安小姐白跑一趟了,婚禮我沒法參加,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說完,她拉着懵逼中的吳媛,兩個人昂首挺胸的離去。
安茜重重地踩住地上的喜帖,捏緊了長長的精心護理過的指甲,眼底流露出刻骨的妒恨:“尹流蘇,你儘管口是心非吧,我要讓你比現在更加悽慘百倍!”
宋意諂媚道:“安小姐何必與那種女人置氣呢,很快您就是名正言順的陸夫人了。”
他心中奇怪,看安小姐的樣子,可不是普通矛盾那麼簡單,眼神都快有一種置人於死地的感覺。
話落,安茜非但沒有一絲笑容,表情反而更冷了一些:“宋律師,你這件事情辦的不錯,但還要替我再辦一件事情。”
宋意眼珠子一轉,推脫道;“安小姐,這……我是律師,您也知道,違法的事情,我可幹不了。”
“你先看看支票上的數目再拒絕。”
安茜給了他一張長方形的紙條,宋意接過,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
這個女人,還沒和陸總裁結婚呢,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一千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究竟是哪裡來的資本?
“怎麼,嫌少?”
見對方遲疑,安茜挑了挑一字眉。
宋意麪上帶笑:“哪裡的話,宋意願意爲安小姐效犬馬之勞!”
安茜不再費神,心中道:眼下尹流蘇根本是強弩之末,囂張不過是自欺欺人。
而通常這種紙老虎,一戳就破。
只要,給她們撒點水。
……
“流蘇姐,你有什麼打算,你不會真搬進醫院宿舍吧?”
現在大街小巷,婦孺皆知流蘇姐的遭遇,一個被拋棄的深閨怨婦,如果她再弄得慘兮兮的,連個地方都沒住,豈不是更讓醫院的那些眼高眼底的人看扁麼。
吳媛提議道,“流蘇姐,不如你住我家裡吧,我們房子大,還有一個空房間呢。而且,我爸媽很喜歡你,對你印象很好呢。”
“吳媛,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尹流蘇拒絕了她,她怎麼可能去吳媛家裡。人言可畏,她豈會不知。
“可是……”
尹流蘇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沒什麼可是的,我在醫院附近租一套房子就可以,我是副主任醫師,年薪二十萬,所以,你不必擔心。”
吳媛仔細想了想,也是。
“那流蘇姐,你會不會突然辭職,去伊拉克,阿富汗什麼地方?然後衝動的再也不回來?”
她着急的問,此刻她分辨不出來。
因爲流蘇姐太平靜,太鎮定了。如果她哭一哭,宣泄一下,倒是好的,她越是表現的漫不經心,她就越發恐懼。
尹流蘇放下拉桿箱,面露動容,眸光朦朧,深深地擁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