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流蘇怔怔地望着他,眸色發緊。
他是在生氣嗎?
“女人適當的柔弱,會惹人憐愛一些。”
陸虞城的下頜線條流暢的龕動,垂直與水平線,緩步而行,沉穩有力。
尹流蘇承認,的確是。
但她恰恰不是那種類型,天生的,無法柔弱。
突然,陸虞城一個大幅度的搖晃動作,尹流蘇身體一陣顫動,原本擡着的頭,恰恰跌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倚靠着的溫度,暖洋洋的,她不想離開。
下意識地,就維持了這個姿勢。
陸虞城感覺到她的順從,嘴角勾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畫面,如此和諧,賞心悅目。
他長腿穩步前行,她在她懷中嬌柔綻放。
衆人都捨不得打破了。
尹流蘇清楚地聽到從心裡面傳遞出來的聲音與期待,她面容恬淡,眸光寧靜,白的透明的脣瓣輕輕龕動:陸虞城,以後,我可以不可以一直依靠你?
請好好和我在一起。
吳媛悶悶的,嘴裡不是滋味,好吧,她承認剛剛自己當了一個電燈泡,而且是十萬伏特,特亮的那種。
看着看着,她的眼眶微微泛酸:無論如何,流蘇姐終於苦盡甘來,陸渣男整場的表現雖然有些殘忍,還算是差強人意吧。
不過,話說回來,陸渣男這霸氣的公主抱,真是帥呆了。
他和流蘇姐,男帥女美,挺般配的。
在吳媛心目中,尹流蘇和高文彬的速配率直線被比下去,高文彬的長相和妖孽的陸渣男,當然是差了一截。
話說,流蘇姐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外貌協會,眼高於頂,一選就選了個顏值最逆天的。
“母老虎。”
她正感慨萬千的時候,身邊傳來了一道譏笑聲。
吳媛轉過身,見是一個清雋的年輕男子,臉嫩嫩的,最多不超過二十五歲,她記得,這個男的應該是陸渣男的助理,剛剛還非常狂拽的,不,是狐假虎威的威脅警察。
不對啊,他剛剛是在跟她說話嗎?
“你叫誰母老虎啊?”吳媛沉了沉臉,叫住他,“喂,你站住,本姑娘可是市第一醫院婦產科科花,溫柔可愛,聰明逼人,你到底什麼眼神?”
許默微微側過臉,“我們總裁夫人平時挺謙遜的,按理說近朱者赤,你是她的同事,怎麼好的一點沒學到,自戀症那麼嚴重?”
“我……你……我……”
吳媛手指點到了半空中,吱吱唔唔了半響,無語反駁。
“除了自戀,你好像還有結巴?”
許默是和她槓上了,再度來了一句補刀。
氣死她了!
不可否認,雖然陸虞城的光芒非常刺眼,小助理的容貌還是能稱得上帥氣的,如果放在大學裡,妥妥的一校草。
但是,但是這嘴巴怎麼那麼毒啊,難道是受陸渣男影響?
“小助理,我看你纔是近墨者黑,get到了你們總裁的渣男屬性呢!”不甘心的吳媛走上前,毫不示弱的反擊。
小助理?許默摸了摸鼻子,能成爲陸總的助理,可不單單是小助理那麼簡單,一不小心,好像被人給輕視了呢。
“吳媛,快過來,領陸總和小尹,不,總裁夫人一起去科室裡處理一下傷口。”
這時,陳主任清了清嗓子,憋了那麼久,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發言表現的機會,立即發號施令。
“好的,主任。”
吳媛臨走之前,還示威性的瞪了許默一眼。
陳立仁側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道:“陸總,這邊,小心臺階……”
吳媛在一旁樂了,陳主任這見風使舵,風往哪兒吹就往哪兒靠的秉性可是萬年不變啊,這麼快就改稱呼了,直接稱流蘇姐爲總裁夫人了。
醫院裡的衆人心照不宣。
警察把楊根拉走的時候,楊根居然拼命地轉過頭,眼中一抹執念,他大聲的問:“陸虞城,你會說到做到的嗎?”
“你不會對我老婆孩子的屍體下手的吧?”
“老實點,快走!”
警員一把推搡了他的後腦勺,面無表情的將他拉離了所有人的視線。
他的眸底鬱積着濃郁的沉痛與悲哀,以及無奈。
那種絕望如死灰的情緒,深深地感染着尹流蘇。
她不是聖母情結髮作,她只是涌起了一種所謂兔死狐悲的感傷。楊根,真的很可悲。
陸虞城冷漠的望着他,面無表情,至始至終沒有回答。
楊根癡了。
沒有人會真的對屍體那麼做,那是不合法的,違反人的道義的。
他居然那麼執著,那麼糾結,足以見,他對妻子的感情近乎了癲狂的地步。
一開始,所有的人都認爲他是爲了賠償,爲了錢,纔在醫院三番四次的鬧,其實這世上,誰都不理解他。
突然,咔嚓咔嚓的快門聲響起。
原來是有記者偷偷溜上來拍照。
許默眼明手快地擋上前,神色凜然,聲音嚴苛:“你們是哪家報刊的,不知道我們陸總不喜歡隨便拍照嗎?”
“原來是陸總啊,不好意思,我們認錯了,馬上走。”
那個記者毫無誠意的敷衍,轉身時,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僥倖。
饒是如此,拍到幾張側面照也就夠了,估計能混一個大版面的頭條了。
題目大概就是,當紅女星方允兒失寵,陸氏總裁戀上最美女醫生,英雄救美,好不風流。
陸虞城覺得挺奇怪的,往日裡,除了必要的商業活動,他是極討厭偷拍的,可今天,此時此刻,竟不那麼反感了。
反而許默把記者趕走了,有些鬱悶。
怎麼回事?
難道,他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尹流蘇和他的親密關係?
幾分鐘後,醫生辦公室裡,吳媛麻利的給尹流蘇消了毒,貼了一個ok繃。
“流蘇姐,幸好口子不大,你辣麼水嫩的皮膚,萬一留疤的那真是可惜呢。”吳媛心有餘悸的道。
她還想在說點什麼,猛然又察覺到了旁邊的陸渣男,存在感妥妥的,寒光逼人,威懾力非同一般。
她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道:“哦對了,我想起來還有一個病人的病例沒寫好,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吳媛悄悄地帶上了門後,尹流蘇想着她賊頭賊腦的樣子,有些無語的笑笑:小姑娘的演技,真的是太浮誇了,以爲別人沒看出來麼。
她嘴角的弧度咧開了一個小小的扣子,忽然感覺到陸虞城的視線滾燙的投注過來,拘謹地收了收,恢復到一貫裡的表情。
他們一站一坐,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陸總不爽了,怎麼,對着別人笑得燦爛,對着他,就整天臭着一張臉?
“什麼時候回來的?”
尹醫生爲了掩飾自己的促狹與尷尬,試着轉移話題。
陸虞城誠實的回答:“剛剛下了高鐵過來。”
目光依舊灼熱。
尹流蘇極不自然地錯開,她現在,只敢用餘光掃他。聽見他的回答後,心跳君出來蹦達了一陣。
所以說,他一下高鐵,得知她被挾持的消息,什麼都沒顧得上,就立刻來了!!
儘管尹流蘇內心風起雲涌,但她的表情依舊繃得結結實實,僞裝良好。
陸虞城惱了,“沒有其他要說的嗎?”
“有。”
尹流蘇終於對準了他的臉,沒有繼續閃躲下去,她眸光真誠的道,“陸虞城,謝謝你救了我。”
如果沒有他,她現在,很有可能屍骨不全了。
聞言,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星眸深暗的問:“還有呢?”
陸總裁嘴角的彎度,分明在潛意識裡說明,尹流蘇的謝謝,他很受用。
“你剛剛和楊根說的,是真的嗎?”
他骨子裡,當真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嗎?
“和我做對的人,我只會用更殘忍的方法對他。”
他毫不思考般的回道,星眸中的冷酷,隨之而來。
這個答案,尹流蘇好像在問之前,就已經猜到了。陸虞城就是這樣的,睚眥必報,所以他當初,纔會惡劣的同她結婚。
即便,把神聖的婚姻當作兒戲,當作報復的工具。
尹流蘇忽然覺得她和陸虞城之間,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好像隔着千山萬水,一層煙霧朦朧四起。
她看不透他,猜不中他的心思。
越是深愛,就越是想看清楚。
“陸虞城,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其實,她想問,陸虞城,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如果喜歡,請深愛。
如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她也不知道。或許,哪個答案,都不會影響和妨礙她的決定。
“說?”
他眸光似有一種穿透力,洞悉了她的一切。
“你和胡局長的關係不錯,能不能拜託你跟他說一聲,讓楊根在他妻子和孩子火化之前,回去看最後一眼?”
尹流蘇從容的道,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釐的矯情。
或許別的女人說這種話,陸虞城會覺得是假惺惺,可從尹流蘇嘴裡出來的,好像就是不一樣,她坦蕩的要命。
“給我一個理由!”陸虞城面露不悅,他可不會忘記,那個蠢東西竟然說,讓死人復生的蠢話!分明是在挑釁!
“沒有理由,你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蠢女人!陸虞城在心中氣急敗壞的罵道。
女人就是麻煩,自尊心太強,多餘的白癡的同情心氾濫。
見他神色不悅,尹流蘇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解釋道:“可憐之人固然自有可恨之處,當日,我如果能把他的妻子給救活了,或許,他不至於如此偏激,又或者,醫院方面能同他心平氣和的交涉……事情發生,都是存在前因後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