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釋得意地摸着下巴,嘴角越揚越高。
而此時,夕銀再出險招,一個側身向其中一個男人倒去,企圖屈肘撞倒他,同時右腳用跆拳道的技巧踹倒另一個人。誰知胳膊肘撞上去,男人的胸膛竟然堅如硬石,紋絲不動,她自己的胳膊倒差點折了,而另一邊的男人早拳風虎虎招呼過來。
夕銀悶哼一聲,矮身就地一滾,總算躲了過去,樣貌卻狼狽得可以。龍筱筱在一旁“咯咯”地笑。
龍釋搓了個響指:“出手吧。”
正打算帥氣無比地獻身,來個英雄救美,腳步還沒邁出,只見斜刺裡插進一道人影,利落地三拳兩腳,兩個男人一個被踩在地上,一個被反擒拿住。
夕銀氣喘練練,詫異地看向出手的人:“沈墨……?”
沈墨的臉色還和往常一樣波瀾不驚,只淡淡地問:“沒事吧?”
夕銀搖搖頭,還是不明白沈墨怎麼會出現在這。
另一邊,龍筱筱氣急敗壞地跺腳:“沈墨!誰準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沈墨恭敬地彎腰:“小姐,您可以由保鏢代爲出手,夕銀小姐的保鏢當然也可以出手。”
“你……你什麼意思?”龍筱筱皺眉。
“沈墨正是龍少指派給夕銀小姐的貼身保鏢。”
一句話,慢場皆驚。夕銀更是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難怪她到哪都會遇到沈墨,原來是龍釋指派他保護自己的?
不遠處,焦函不解地撓着頭髮:“這個沈墨想幹嘛?怎麼對那個女人特別上心!”
龍釋嘴角的笑意僵住,手指輕叩着關節,發出脆脆的輕響。
他的確是要沈墨24小時跟蹤保護夕銀,可沒說過要他現身,擺平這種女人間的爭風吃醋。尤其焦函無心的話,更烙在他心底,埋下了解不開的芥蒂。
斂眉深思片刻,轉身坐回車內,吩咐:“回總堂。叫沈墨來見我。”
“是。”焦函一邊應着一邊坐上駕駛座,車子很快駛離了這條商業街。
沈墨打發了龍筱筱後,又沉默地退到一邊。
餘樂樂花癡地跳到夕銀身邊,壓低聲音道:“做大哥的女人真
得很爽唉,連保鏢都這麼帥的。”
夕銀蹙了蹙眉,制止了樂樂的花癡:“我還有點事,不能陪你逛了,你先回去吧。”
“好啦,知道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你們有機密事要談,我自己一個人去逛咯。”邊說邊擺擺手,還不忘對沈墨飛個媚眼再走。
夕銀看着樂樂的背影消失,才走向沈墨,問:“真的是龍釋叫你一直跟着我的?”
“是。”簡潔得只有一個字。
“所以不管我看不看得到你,你都一直在暗處看着我咯?”
“是。”
氣氛僵持了一會,夕銀轉身走在前面:“以後不用躲在暗處,既然是我的貼身保鏢,就跟在我身邊吧。”
身後,沈墨愣了愣。雖然他知道夕銀和龍少只是做戲,可這句話聽起來,確實有當家女主人的氣派。
一路步行,經過那條熟悉的巷子,夕銀驀然頓住腳步。跟在身後的沈墨也不明所以地停下。
擡頭,瞳仁一下子放大,怔怔地看着擁擠在視界裡巨大而繁盛的花朵。
沈墨的脣微張着,有點難以言語。
他記得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只是一朵孤寂而凌亂的花,簡筆畫一般,晾在一片空曠裡,那麼不動聲色。
可現在,花朵越來越多,她們肆無忌憚地蔓延,叫囂着從天而降,發出靜寂而高亢的尖鳴--無可比擬的華麗!
半晌,沈墨有點木然,癡癡地開口:“都是……你畫的?”
夕銀沒有回頭,目光依稀鎖着那些明媚的形狀:“嗯。我把想念他的每一天畫成一朵花,不知不覺,這麼多天過去了。”
沈墨再次愕然地望向那些繁盛擁擠的花朵,眼神忽然黯淡下去,握緊拳頭,啞聲問:“是你很喜歡的人吧?我以爲,你喜歡的是龍少。”
“龍釋……?”夕銀忽然回過頭,然後驚愕地後退一點。原來沈墨站得離她這麼近,令她乍一回頭有點心悸的感覺。
“他……是個奇怪的男人,我對他的感覺,也很奇怪。”夕銀眨了眨睫,若有所思。
“那這個人呢?”沈墨指了指牆上的花朵。
夕銀莞爾
:“他?是個夢,不真實的幻想。也許存在這個城市的某一角,也許在遙遠的彼方。是我完全抓不着的寄望。”
“你們分開了?還是……不能見面?”沈墨試探地問。出奇的,他今天說的話比以往一個禮拜的還要多。
夕銀點點頭:“其實是我一廂情願的初戀。”然後靦腆地道出了十年前初遇大哥哥時的情形,以及他的……爽約。
“回憶因爲遺憾,而讓人更無法丟棄。我一直沒放棄這個希望,也許某一天,還能再見到他。”語畢,夕銀照舊拾起石子在牆壁上刻劃下一朵花。卻沒有察覺到一旁沈墨的反應。
十年來,頭一次有這種感覺,很狼狽,很倉皇。或者說,是落魄的感覺。沈墨捏着手心,覺得頭皮都在發麻,額上隱隱地滲汗。
十年前,嚴老大出事,龍少得以繼位。龍少曾親口跟他說過自己逃過一劫的原因:他在途經巷子的時候救了一個迷路的小女孩。
再看向夕銀,忽然覺得她眉眼間堅定的笑,如此殘忍,刀剮般刻在心頭,揮之不去。
冥冥中真有天意嗎?是緣分把他們兩人再牽扯到一起?
這樣不可能的巧合,也讓他們遇上了。如果夕銀知道龍少就是當初與她約定之人,會怎樣?
沈墨忽然覺得喉嚨乾澀,難以發聲。掙扎了半晌,終於選擇沉默。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頎長,緩步的行走中,偶爾交織,又迅速地分開,若即若離,難以捕捉的倉皇。
夕銀忽然停住,轉身:“怎麼了?走得這樣慢?”
沈墨愕然頓住,頭也沒擡:“沒事。”
“哦。”夕銀納悶地轉身,繼續前行,身後,沈墨卻遲遲沒有跟上。
“如果你再見到那個人,會向他表白嗎?”沈墨忽然問。
回巢的鳥兒結伴而行,在兩人頭頂劃過,底下漫過詩一樣的寂寞。兩人相對而站,投影朝着同一方向,如同永遠不會交集的平行線。
夕銀垂下頭,喃喃地張了張口。
頭上,一列輕軌叫囂着奔馳而去,她說了什麼,還是什麼也沒說,也許兩人,都沒有聽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