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釋這才舒展眉頭,鐵青的臉色也有所緩解,禮貌地看向樂樂:“你是……?”
樂樂回以一笑:“我們見過的。我是夕銀的好朋友,你們沒結婚的時候,有次夕銀喝醉了,也是和我一起。”
龍釋依稀想起三年前的情形,微笑着衝樂樂點點頭:“總是麻煩你,真不好意思。有空歡迎來家裡做客。今天我先送夕銀回去了。”
樂樂微笑着目送兩人離去,又折回頭照顧另外一個倒下的男人。心中煩悶地嘆氣:怎麼看都是個絕種好男人啊?爲什麼夕銀這三年好像都過得不開心,整個人都變了樣?
走出酒吧,寒冷的夜風竄進衣領,刺得夕銀打了個激靈。擡頭看清龍釋的臉,本能地推開他,明知故問:“你怎麼來了?”
龍釋蹙着眉,強忍着情緒:“我不來你打算怎麼回去?醉成這樣難道還想開車?”
夕銀忽然吃吃地笑:“誰說我離了你就活不了?我帶了司機來的。”順手一指,小米已經將夕銀的車開出車庫,此時正亮着車燈等在馬路旁。
“他是誰?”龍釋順着夕銀手指的方向看去,正瞥見將頭伸出車窗,焦急等待的小米。
“他?”夕銀不雅地打了個酒嗝,胃裡雖然吐了乾淨,腦袋卻越來越不清醒,含含糊糊地解釋:“我新收的小弟啊。”
龍釋無奈地搖頭,上前擁住步伐不穩的夕銀:“叫他先回去吧,我開了車來。”
“我爲什麼要做你的車?”夕銀打掉龍釋的手,搖搖晃晃地往車子方向走去,“我要……回,家!走,送我回家!”一邊跟小米吩咐着,一邊去拉後車門。
龍釋追上去,按住夕銀的肩:“別鬧了!我就是來接你回家的呀!”
夕銀卻豎起食指,在龍釋的鼻子前面搖了搖,笑得眉眼彎彎:“錯!那不是我的家……我要回我家……”說着,坐進後座,“嘭”的一聲將車門關死,大聲吩咐:“開車--快點開車!”
小米爲難地看看被隔在車外的龍釋,又看看醉意醺醺的夕銀,只能咬咬牙踩下油門。
身後,龍釋拼命地拍打着車身
,無奈車子擦身而去,只留下一縷尾煙,忿忿地將手中的車鑰匙摔在了地上。
夕銀撫了下發燙的額頭,從車窗裡彈出腦袋時,一輪皎月正臨當空,隨意地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再次證明自己不是幻覺,疑惑地問小米:“怎麼開到這裡來了?”
小米以爲自己做錯了事,耷拉着腦袋道:“銀姐說要回家……所以……所以我就擅做主張,開到這裡了。”
夕銀嘆息一聲,醉意微染的眸子裡蒙上了一層水霧,手指用力地按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我不是責怪你,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原來的家在這裡。”
朦朧月色籠罩下,正是夕家昔日的舊居所在。然而空曠的斷牆已看不出曾被炸燬的痕跡,砂石掩蓋,雜草叢生,倒有幾分零落的味道。
小米下車,替夕銀打開車門,解釋:“以前墨哥每晚都守在這附近,我跟着墨哥,偶爾見到銀姐幾次。”
夕銀下車的步子遲疑了一下,復又擡頭,望向蒼茫夜空,喃喃自語:“沈墨嗎?對他……我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可他卻知道我很多事,真是不公平。”緩步走到斷壁殘垣中,蹲下身,抓起一把砂土,細碎的石子順着指縫滑落,蒼白得無力。上天又什麼時候公平過呢?她的父母,簡單平凡的兩個人,卻無辜遭遇黑道仇殺。這個世界,果然只有強者,才能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忽然起身,衝着小米招招手,小米聽話地走上去,只見夕銀烏黑的長髮被夜風吹得繚亂,髮絲遮到臉頰,將嘴角的笑容,分割得殘破,明明在笑,語氣卻有種悲涼的味道。
“你跟着沈墨,學了不少東西吧?但有一樣,可千萬別跟他學!”邊說邊神秘地眨眼,搖動着手指,“別爲了不值得的人,拿命去拼!活着纔是最重要的。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值得以命相搏的……呵呵……那個傻瓜,就這樣平白無故地送了命……值得麼?”邊說邊難過地閉上了眼睛,鼻子不知是被風吹得發紅還是怎的,隱約能在眼角看到幾滴晶瑩。可聲音裡,明明又是在笑。
小米慌了神,想安慰夕銀又不知怎麼做,伸着兩隻手進退不得:“
銀姐,你醉了。外面風大,先回車上吧。”
“呵呵,這裡是我家啊!我爲什麼要走?”夕銀原地轉了個圈,卻因重心不穩,歪了一下差點摔倒,小米趕忙上前扶住她,見她一會吸着鼻子抽泣,一會又吃吃地笑,僵在原地反而不知道怎麼辦。
“戛--”一聲銳利的剎車吸引了小米的注意。
在他們的車子旁,一輛黑色跑車緊貼着停下,車門“嘭”地打開,聲音之大幾乎讓小米錯覺是被人踹開的。龍釋迎着獵獵寒風大步向他們走來,視線停頓在小米扶着夕銀胳膊的雙手上,眸子逡然幽深,像是未知的黑洞,什麼危險都有可能發生。
小米顯然嗅到了不尋常的氣味,石化般定格在原地,口齒不清地喚了聲:“龍……少……”然而遲遲未發現癥結所在,雙手依然固定在某個“致命”的位置。
“你們在做什麼?”冷硬而艱澀的聲音,像是石頭縫裡擠出來的艱難,不知壓抑了多少憤怒和矛盾。
“啊?”小米這才反應過來,觸電般立刻縮回造孽的雙手,舉到頭頂上,如同接受警察盤問的樣子,“沒……什麼也沒……”
顛倒搖晃的夕銀一下子失了支撐,傾着身子就向小米身上倒來,小米本能地想伸手去托住,可那邊龍釋凌厲的眼神就像把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只要動一分,隨時小命就會玩完。知趣地呆在原地沒動,那邊,龍釋已經閃身,搶在夕銀摔倒前接住了她。
猛然撞進一個堅硬的胸膛,夕銀揉揉發暈的腦袋,眨巴着眼睛,半天才用手指着龍釋的鼻子:“怎麼又是你?”
“不然你希望是誰?你任性妄爲,我由着你,你夜夜不歸,我寵着你,你每天混跡在男人堆裡,我看着你!可你自己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把自己灌得不像個人樣,醉醺醺地跟男人在外面過夜!如果我的放任就是讓你現在這樣糟蹋自己,那麼從明天起,我就拿鏈子把你鎖在家裡!恨我也好,罵我也罷,只要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滿腔的憤怒和憐惜再也壓抑不住,龍釋猶如一頭爆發的獅子,抓着夕銀的肩膀大聲地斥責。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