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過了深夜十二點,跳廣場舞的大媽和吹薩克斯的大爺,早已回家休息,只有零星的野鴛鴦們,還遍佈在公園最隱蔽的位置。這聲淒厲的喊叫,驚出來好幾對正在情意綿綿的野鴛鴦,整理着衣服,慌忙逃竄,罵罵咧咧幾句,摟着妹子倉促離去。
趙鳳聲被這一聲怪嚎,也嚇了一大跳,朝着聲音來源望去,見到一位男人正在路上狂奔,手腳並用,身形狼狽,而他身後緊緊尾隨着一位黑衣人,將面目都遮掩在口罩中,手裡舉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有種西方死神既視感。
“看來西北也不怎麼太平。”陳蟄熊大風大浪經歷的多了,對於這種小場面沒什麼感觸,雙手插兜,表情淡然,也沒有出手救人的意思。
“有人的地方,就有慾念和憎恨,怎麼會太平?”趙鳳聲活動着因爲久坐而變得遲鈍的脖頸,“我去看看情況,先把人救了再說。”
“你又要多管閒事?”陳蟄熊挑眉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沒錢造浮屠塔,只能多做點善事,爲子孫後代積攢陰德。像你這種從豪門走出來的孩子,哪懂市井百姓疾苦。”趙鳳聲唉聲嘆氣道。
陳蟄熊向來不跟他耍嘴皮子功夫,將匕首一丟,“拿着點傢伙,別陰溝裡翻了船。”
趙鳳聲接過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匕首,掂了掂,又丟了回去,“大哥,我這是學雷鋒做好事,你要我拿把刀子助人爲樂?捅傷了人,大英雄可就變成嫌疑犯了,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麼。”
陳蟄熊往事發地點瞟了一眼,“再磨磨唧唧,你可以直接打火葬場電話了。”
趙鳳聲猛然回頭,發現黑衣人已經追上前面逃命的男人,於是腰身發力,足尖點地,宛如獵豹般迅捷,竄到兩人中間,右腿飛踹,正好踢中黑衣人手腕,尖刀叮噹落地。
黑衣人捂住受傷不輕的手腕,後撤幾步,沉聲道:“你是誰?!”
趙鳳聲見到被追殺的人脫離危險,衝黑衣人揚起下巴,“殺你的人。”
“讓開!否則你跟他一起遭殃!”黑衣人撿起尖刀,聲音沙啞,蘊含咄咄逼人的殺機。
“朋友,有啥仇恨,可以當面說清楚,大不了你揍他幾拳出出氣,幹嘛非得動刀子呢?你現在不回頭是岸,捅人後就得苦海無涯了,家裡老母親誰養?嬌妻鑽進誰的被窩?這一刀下去,人生翻天覆地啊。”趙鳳聲不厭其煩進行着勸說。
黑衣人顯然跟陳蟄熊是同路貨色,能動手絕不嗶嗶,不廢話,抄起尖刀,像是遇到殺父仇人一樣,朝着趙鳳聲小腹飛速捅去!
“我滴個乖乖!咋遇到的都是二百五呢?”趙鳳聲納悶這段時間是不是流年不利?老爺子說自己八字傷官加七殺重,容易遇到血光之災,這才幾天?就碰到兩次一言不合要人命的狠貨,看來是時候找老爺子破一破了。
面對氣勢洶洶的一刀,趙鳳聲對來人不瞭解底細,沒去硬接,閃到黑衣人側方,攻向持刀的右手,等到尖刀脫手,接着一記膝蓋頂向小腹。
趙鳳聲的身體素質雖然不如傻小子那樣變態,但超出普通人太多,黑衣人遭到重擊,立刻捂住小腹跪倒在地,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黑衣人的反應,在趙鳳聲的意料之中,可是黑衣人旁邊地面有一灘血跡,卻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難道自己神功大成?用了三分力,就能傷到五臟六腑,造成內傷?
趙鳳聲正納悶的時候,陳蟄熊蹲在被追殺的人旁邊,說道:“這人被捅到後腰了,受傷不輕,腎臟恐怕都破了,趕緊叫救護車。”
趙鳳聲一驚,跑到傷者旁邊,見到後腰部位鮮血如泉,將地面打溼了一大片。
“不……不要報警。”傷者艱難說道,面呈死灰色,相當難看。
“大哥,不去醫院,你得死翹翹了,如果沒錢,我可以先幫你墊付,先把命保住要緊。”趙鳳聲輕聲道。
傷者是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微胖,黑框眼鏡,衣服都是地攤貨,頭髮跟鳥窩一樣,渾身還散發着許久沒洗澡的惡臭,從各方因素判斷,很難跟有錢人聯繫在一起。他不肯去醫院,趙鳳聲也只能往囊中羞澀方面猜測。
“去了醫院,我必死無疑。”中年男人慘笑道。
趙鳳聲不明白原因,但尊重人家的選擇,低下頭,悄聲說道:“我從來沒縫合過傷口,也沒有救過重病號,你信的話,那就把命交到我手裡一次。”
中年男人蠕動一下乾裂嘴脣,“好……”
然後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趙鳳聲剛剛背起中年男人,陳蟄熊卻將他一把拉住,“你會救人?”
“沒聽過久病成醫嗎?我受過那麼多次傷,見的多了,早就外科畢業了。不就是輸點血,把傷口縫合住麼?我小學就會織毛衣,這點活難不倒我。”趙鳳聲輕鬆一笑。
“看和做,是兩回事。他什麼血型,你知道麼?如果傷及腎臟,該如何處理?他的體質跟你不一樣,虛弱不堪,假如人死在你的旁邊,八張嘴也說不清,殺人犯的大帽子,你受得起麼?我勸你還是把他送到醫院,大不了等人度過危險期之後,再把他轉移到安全地方。”陳蟄熊冷靜說道。
一連串的問題,讓趙鳳聲頭皮發麻,陳蟄熊說的有理有據,自己命硬的像小強,這位中年大哥不見得能夠捱得過去。思前想後,還是救人要緊,趙鳳聲匆匆往公園門口走去,“叫救護車,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