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宮。
帝王閣號稱會所中最豪奢的包房,可惜只坐着寥寥三人,米建義,孟祥偉,還有湯明,其中以湯明表現最爲熱情,端茶倒水,喜笑顏開,也不在意另外兩人的平淡態度,一個人唱活了整出大戲。
硝煙過後,劉志淵會順利爬到關中集團總經理位置,米建義退居二線,孟祥偉能夠憑藉跟劉志淵的關係,狠狠撈一筆錢,湯明則坐上了雍城江湖的頭把交椅,對於他們而言,幾家歡樂幾家愁,年邁的米建義誰也不能怪,只能感慨歲月無情,想要以後有人養老送終,必須把湯明儘早扶正,雖然看着女婿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模樣,心裡還有些彆扭,但也只能咬牙把苦果嚥了,誰叫自己生不出個帶把的呢。
“爸,劉總還沒來?”或許是名正言順坐穩江湖大哥的緣由,湯明一個爸字叫的熱熱乎乎。
“大領導,總要壓軸出場嘛,早到,豈不是有失身份?湯明啊,記住了,以後跟人打交道,寧願早點,也別晚了,愛挑理的大有人在,遇到一個,抓住這一點,多少努力都會前功盡棄。”米建義發自肺腑地傳授着社會心經,自己倒了一杯西鳳酒,灌進口中,卻覺得喝了幾十年的酒液,微微有些苦澀。
“好的爸,我知道了。”
湯明隨便應付一句,說道:“今天是慶功宴,就別喝這個了,咱們喝點好的,我去叫經理送來幾瓶陳年茅臺,咱們爺幾個一醉方休。”
“三塊錢的酒,三萬塊的酒,有啥區別?喝進肚子裡,不都是醉麼。大手大腳,不是好毛病,有錢也不能亂花,好鋼得用在刀刃上。無論是管理團隊,還是管理企業,領頭人的規劃很重要,兄弟們跟着你醉生夢死一年,然後再去忍飢挨餓,出不了三天,你的隊伍就跑的八九不離十了,細水長流纔是硬道理。人吶,沒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你把他們餵飽了,會撐死,飢一頓飽一頓,他們纔會心甘情願給你賣命,我從十八歲進工廠那一天,就有兄弟跟着我混飯吃,這叫經驗之談,有錢都買不來的。”米建義一口酒,一句話,耐心教導着女婿做人做事。
當着孟祥偉的面訓斥自己,湯明覺得臉上掛不住,收斂起笑意,沉聲道:“您的話我不贊同,今天不是慶功麼,又不是天天胡吃海塞,孟總在,劉總也在,奢侈一次,又有什麼錯。”
米建義盯着自己酒杯,搖了搖頭,碎碎念道:“翅膀沒硬呢,跑都不會跑,就想着飛,早晚得摔着。”
湯明推了推眼鏡,臉色陰沉。
孟祥偉發覺爺倆氣氛不對,出來打圓場笑道:“建哥也是一片好意,小明,有句老話怎麼說來着,青花,汝窯,抵不過老人家的洗腳時發的牢騷,做晚輩的,要虛心學習,不能太過意氣用事。”
湯明看到孟祥偉頻繁對自己眨眼,撇了撇嘴,將杯子裡的酒液一飲而盡。
劉志淵正巧推門進屋,臉上遍佈春意和喜意,跟在座人員揮手招呼,大馬金刀坐到主位,“不好意思啊諸位,談工作晚了點,久等了。”
雖然三人都看到了劉志淵臉頰的鮮紅脣印,可誰都沒有點破,孟祥偉率先舉起酒杯,笑道:“祝賀劉總旗開得勝,將那些跳樑小醜殺得片甲不留。從今往後,您可就是關中集團一把手了,正廳級幹部,相當於雍城市市長了,換成古代,那可是朝廷棟樑,光耀門楣的事情,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啊,見了您都得磕頭,現如今能跟您坐到一起喝酒聊天,是我老孟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拍馬屁,商人的必備技能,也是跟政府官員打交道時最重要的伎倆,孟祥偉熬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完全靠着雷斯年的提攜,能在十里洋場順風順水,這雙嘴皮子功不可沒,馬屁,財物,美女,三管齊下,誰能阻擋住如此犀利的糖衣炮彈?
“孟總言重了,什麼一把手不一把手的,八字還沒一撇呢,不能亂叫,傳出去,讓別人笑話。”劉志淵口中阻攔,眉飛色舞的表情卻出賣了他的內心想法,劉志淵端起酒杯,高聲道:“來來來,大傢伙忙了一段時間,辛苦了,所有人都有功,我劉志淵都記在心裡,說幾句客氣話,膚淺,咱們來日方長,來日方長,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幾人酒量都不錯,三兩的高腳杯,一氣幹掉,唯獨米建義只是淺淺品了一口,夾了一塊烤羊腿,吃的慢條斯理。
“建哥,您這麼大年紀了,還跟小夥子們衝在最前面,任勞任怨,鞠躬盡瘁,當記首功,如果不是您幫忙,事情不會發展的這麼順利,我單獨敬您一杯,您隨意,我幹了。”劉志淵豪爽將酒乾掉,六兩酒下肚,依舊臉不變色心不跳,不愧號稱關中集團的酒神稱號。
米建義斜了劉志淵一眼,愛答不理拿起酒杯,喝到一半,停下,慢悠悠說道:“劉總的好意,心領了。可是老頭子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不能像你們一樣豪飲了,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多擔待。”
“您肯喝,就是給我面子,咱們哥倆處了這麼多年,用不着客氣。”劉志淵笑道。
隨着酒精在體內擴散,雖然表面看不出來,可是說話卻透露出一股江湖氣。
“來,湯明,咱們哥倆也走一個,雖然我跟建哥以兄弟相稱,但不能佔你便宜,叫你喊叔叔,不合適,咱們各論各的,江湖輩。”劉志淵滿面紅光笑道。
“劉總,您請。”湯明聽說過劉志淵的酒量,三五瓶白酒打底,年輕時就是關中集團頭號陪酒員,所有招待,全由劉志淵作陪,也是因爲出衆的天賦,才慢慢走入領導視線,這頂烏紗帽,有一半的功勞,得歸於驚人的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