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趙鳳聲躺在牀上吞雲吐霧,察覺到他調侃的眼神,崔亞卿將豆漿油條摔到桌上,憤憤道:“抽什麼抽!趕緊起來吃飯!”
趙鳳聲嘿嘿一笑,熄滅菸頭下牀,洗漱完畢,趙鳳聲來到李爺爺家,門沒關,邁步進去,正巧碰到老爺子在院子裡打太極。動作就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慢得出奇,可一招一式宛如行雲流水,連接的恰到好處,絕不會出現滯澀,偶爾有一招快式,迅如疾風,一動一靜渾然天成,再搭配老爺子仙風道骨的身姿,看的趙鳳聲如癡如醉。
他見過很多次師傅打太極,但每一次都有不同感悟,等到自己對太極練習的越久,越發覺得師傅深不可測,一個轉腕,一個踏步,都要細細揣摩。師傅說練武一途,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只有拿出吹毛求疵的態度,才能夠精益求精。
趙鳳聲安靜站在旁邊,等老爺子緩緩收勢,這才擠出討好笑容走上前,“師傅,我回來了。”
李玄塵看都沒看他一眼,端起旁邊準備好的鐵觀音,吹走上面漂浮的茶葉,喝了幾口,漫不經心說道:“昨天晚上弄的雞飛狗跳,全桃園街的人都知道你回來了,還用特意告訴我嗎?”
臉皮糙厚的趙鳳聲揉了揉鼻子,訕訕一笑。
別看趙鳳聲表情作怪,可身軀始終彎了幾分,面對長輩時,他總是保持謙卑姿態,這是趙家的家風,也是趙鳳聲爲數不多的優良品質之一。
“跟雷家的人相處怎麼樣?大富之家,有些傲氣也是理所應當,你那些長輩們,沒有一個好相處的吧?”老爺子問道。
趙鳳聲猜測這是師傅怕自己受氣,笑了笑,“還好,都沒什麼架子。”
“你那姥姥性格剛烈,行事果決,比起男人還像男人,你又對她懷恨在心,難免說話不中聽,她沒給你臉色看?”老爺子放下袖口好奇道。
“這倒沒有。”
趙鳳聲搖頭道,想起老人家對自己萬般忍讓,突然生出一股愧疚,“師傅,聽您的意思,見過我姥姥?”
“何止見過,你以爲趙家跟雷家的紅線,是誰做的月老?”
老爺子神秘一笑道:“當初雷家老宅需要修繕,請我去當顧問。到那裡一看,選址雖然不錯,不知是哪個江湖騙子在那坑蒙拐騙,好幾處犯了風水大忌,我又重新給他們指點一番。記得那會兒你姥姥剛嫁入雷家沒幾年,風華正茂,別看是一個小姑娘,但已經有些女主人風範了,哎!歲月不饒人,一晃過去這麼多年了,舊人大多已故,活着的,都是黃土埋到脖子根的將死之人了。”
“我爸跟我媽的婚事,是您撮合的?!”趙鳳聲震驚道。
“那一年去雷家的時候,見到你母親已經長大成人,就瞎說了幾句,你父親跟你母親長得挺般配,歲數又差不多,就順手牽羊,幫你們趙家騙個漂亮媳婦。”老爺子笑道。
趙鳳聲無奈道:“可我媽跟我爸過了那麼多年苦日子,您沒算出來嗎?”
“什麼是苦?沒錢就叫苦?你還沒出生的時候,你媽可天天掛着笑。再說她那擰脾氣,放到你姥姥身邊,母女倆也是勢如水火,倒不如眼不見爲淨。怎麼,便宜了你們老趙家,還埋怨我糟老頭亂牽紅線?”老爺子瞪了表情複雜的傢伙一眼。
“那倒不是。”趙鳳聲否認道,張了張嘴巴,又不知該說什麼,低着腦袋,盯着青磚怔怔出神。
李玄塵忽然咳嗽,越來越劇烈,而且沒有停止的意思,咳出的濃痰帶有血絲。
趙鳳聲幫師傅拍打後背,皺眉道:“師傅,我帶您去醫院看看吧。”
老爺子擺了擺手,好不容易喘勻氣息,有氣無力道:“八十多年的老東西了,一身毛病,去醫院幹什麼?那些沒學過幾年中醫的白大褂,有我的方子靈?放心吧,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且死不了,還能看着你兒子結婚呢。”
趙鳳聲放下心中大石,本來還想幫小姑做一做思想工作,這父女倆,關係也不怎麼樣,跟老佛爺和母親有的一拼。可老爺子身體不舒服,這拆遷桃園街的消息,萬萬不敢胡亂說出口了,萬一再把老人家氣出個好歹,自己都沒法給自己交代。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老爺子什麼級數,大江大浪翻滾過來的風流人物,一眼就看穿了趙鳳聲的糾結。
“沒啥,我尋思還想給你找個老伴兒呢,瞧您這身體,似乎有些吃不消啊。”趙鳳聲半開玩笑說道。
“找老伴兒是無能爲力了,可教訓教訓徒弟,老頭子有的是勁。”李玄塵伸出一腳,正中某人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