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白雲高懸。
趙鳳聲駕車來到郊區湖邊,水波盪漾,景色宜人,商楚楚似乎被優雅畫面感染,歡快朝路邊走去,來到花叢附近,彎下腰,對着一株小花注視良久,然後摘下,戴在了自己耳邊,轉過身,對趙鳳聲笑着問道:“好看嗎?”
“雖然只是一朵花,但它也有生命,你這種高學歷知識分子,有涵養有文化,怎麼能辣手摧花呢?”趙鳳聲半開玩笑道。
“文化和修養無關,我見過道貌岸然的博導,也見過往捐款箱塞錢的乞丐。再說生命需要絢爛的綻放,而不是默默無聞的苟活,精彩的三十年和平庸的八十年,你會選擇哪一個?況且小花是生命,我也是生命,我的死活都沒人管,何必憐惜一朵花呢。你可是聲名遠揚的江湖大哥,嬌柔做作的像一個女人,傳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的。”商楚楚代表學院經歷過辯論賽,口才不容置疑,矛頭一轉,就將難以作答的問題推到了趙鳳聲那邊。
趙鳳聲指着一個木牌,念着上面的字,“不得隨意踐踏花草,違者罰款五百。規矩可不是娘們唧唧的江湖大哥說的,而是園林局的規定。”
“你會幫我掏這筆罰款嗎?”商楚楚狡黠笑道。
“不會。”趙鳳聲果斷搖頭道。
“爲什麼?”商楚楚好奇問道。
“因爲對你而言,一堂影響下半生的思想品德課,才五百塊,賺大了。”趙鳳聲微笑道。
“我怎麼覺得是你太摳門呢?”商楚楚懷疑道。
“臨出門前,俺媳婦交代過,可以給朋友花錢,但不能給女人花錢。最懂女人的,就是女人,她說一旦在金錢上產生依賴,會引起好感乃至愛慕,尤其像你這種二十多歲的俏丫頭,最容易上了賊船,一看本帥哥瀟灑多金,十有八九會以身相許,惹了一屁股風流債,媳婦會叫俺打地鋪的。”趙鳳聲哈哈笑道。
商楚楚沒有反駁,而是鄭重其事點頭道:“確實如此。金錢開道,無往不利。你跟那些傳統意義中的帥哥不一樣,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魅力,優點也很多,比如包容,自信,狂放,幽默,有時候還特別寵女人,再有江湖人背景,能引得無數小女生飛蛾撲火。幸虧我沒有被海市蜃樓衝昏頭腦,及時懸崖勒馬,否則……算了,不說了。”
“沾上就得脫層皮?咋說的我跟毒品一樣。”趙鳳聲摸着下巴皺眉道。
“同樣使人產生幻覺,陷入後無法自拔,一旦分開,就會欲生欲死無法自控,你覺得愛情跟毒品有本質區別嗎?”商楚楚歪着頭說道,耳邊的鮮花異常奪目。
滑稽的裝扮,一本正經的口氣。
“初戀都沒有過的小朋友,說起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趙鳳聲被她傻里傻氣的模樣給逗樂了。
“沒經歷過,並不代表無知,現在信息渠道這麼多,看見那些人爲了愛情死去活來,灌着一碗接一碗的毒雞湯續命,真心覺得不值。”商楚楚長吁短嘆道。
趙鳳聲正要給小朋友上一課,突然聽到發動機的轟鳴,側過身,看到幾輛汽車將自己那輛RS7團團圍住,領頭的就是寶馬五系,吳棟。
“你這朋友不錯嘛,路子挺野,不大一會兒就能找到我,還真股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勁頭。”趙鳳聲眉頭挑起。
在西北受了那麼多氣,回到自己地盤,還被人家像攆狗一樣追着打,叔可忍嬸子也不能忍啊。
“趙鳳聲~!”商楚楚急促說道:“答應我,別傷害他好嗎?”
“咋了,他真是你未來老公?”趙鳳聲望着那羣人好笑道:“人家十幾個,我才一個,實力在那擺着,你不應該對我說這句話吧。”
“不是,我沒想過要跟他結婚,只是我們雙方家長都認識,弄出事,對誰都不好。我知道你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從魅力國會見到你第一次時,我就明白。”商楚楚攥着手心低頭說道。
魅力國會?
趙鳳聲想起了當初體驗生活的短髮小女孩。
再看了看長髮飄飄的端莊女人。
匆匆一晃兩年多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行,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他一頓皮肉之苦。”趙鳳聲擼起袖口,大搖大擺朝那羣人走去。
吳棟左右張望找不到人,從後備箱抽出鐵棍想要砸車,結果被同伴攔了下來,“吳哥,這是奧迪RS7,二百來萬呢,普通人怎麼會買得起這種豪車?你到底惹了誰,得給兄弟們說一聲,萬一捅到了馬蜂窩,鍋由誰來扛?”
吳棟正在氣頭上,哪顧得了那麼多,面目猙獰道:“我管他媽誰呢,天王老子我都要**!”
鐵棍高高舉起。
“哎哎哎!小夥子,那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你一棍子下去,咱們可就成了仇家了。”趙鳳聲大聲招呼道,一路小跑來到愛車附近。
他這人沒啥愛好,一是女人,二是車,如果這輛亮子送的奧迪被砸了,那跟打在二妮身上的心情差不了多少。既然不想結仇,索性把話挑明,免得以後鬧僵了一發不可收拾。
“怎麼,怕我砸車?老子告訴你,我偏要砸!”吳棟見到趙鳳聲現身,勾起嘴角,有種勝利者獨有的傲慢。
“那我給你賠個不是,咱這事算了了?商楚楚在後面呢,馬上就到,我們就是閒聊了一會兒,啥也沒幹,不用砸車泄憤吧?”趙鳳聲伸手護住了愛車,心想這孫子如果真敢砸,那爺爺可就不客氣了。
啥也沒幹?
這在吳棟聽起來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火氣更旺,一舉鐵棍,狠聲道:“我現在不想砸車了,只想砸人,兄弟們,給我廢了他!”
有人忌憚奧迪車主的身份,但大多是氣血方剛的年輕人,聽到吳棟吼叫,一窩蜂地朝趙鳳聲涌去。
“等等!”趙鳳聲大喝一聲,眉頭一皺,“無仇無怨的,非要趕盡殺絕?”
“怎麼,害怕了?當初在停車場的時候,你橫的很吶,不是這慫樣呀?”吳棟見到對方似乎在求饒,得意笑道。
趙鳳聲點燃一根菸,單手插兜,眼神凜冽道:“奧迪RS7,武雲應該沒幾輛吧?”
“幹嘛,想給老子顯擺你錢多?不就二百萬麼,誰買不起似的。”說實話,看到這人氣勢不凡,座駕又相當出衆,吳棟心裡也有些發怵。
“你不是想打聽我的底細嗎?看好了,我的車牌是0315,想必有不少人記得,你可以打電話給混江湖的朋友問問,我究竟是誰。”趙鳳聲靠在車門上,雲淡風輕抽着煙。
吳棟咬了咬牙,沒有急於動手,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半分鐘之後,吳棟的臉色由黑青變爲死灰,顫聲道:“您,您是生哥?”
武雲的黑白兩道,有誰沒聽過鼎鼎大名的趙瘋子?!
沒想到吃醋吃到了江湖大哥身上,吳棟簡直想一棍子把自己砸暈,寧願相信這是一場噩夢。
趙鳳聲丟掉菸頭,從容說道:“不用打架了吧?”
“不用不用。”吳棟也不知是哭還是在笑,反正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有多後悔。
“把商楚楚安全送到家,掉一根頭髮,我拿你是問。你能查到我祖宗十八代,我本事沒那麼大,最多查到三代,假如商楚楚出了事,我保證,你們家不想在武雲多呆一天。”趙鳳聲輕聲說道。
吳棟被恐懼弄的腦袋發暈,哭喪着臉答道:“生哥,我,我不敢……”
趙鳳聲沒心思搭理他,朝商楚楚揮了揮手,“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商楚楚點點頭,“反正你也沒送過。”
趙鳳聲尷尬一笑。
“以後有任務了,記得通知我,平淡的人生總需要些調劑,我喜歡冒險。”商楚楚只用兩人能聽得懂的暗語說道。
趙鳳聲笑了笑,右手一擡,敬了一個不標準的軍禮,“好的,僧帽同志。”
“我討厭這個代號,就像討厭你一樣。”商楚楚嘟起嘴巴,鑽進了寶馬車。
趙鳳聲茫然地目送她離去。
商楚楚沒去打開車窗告別。
因爲有一股液體從鼻腔流入,佔據了口腔。
又苦又澀。
這就是傳說中失戀的滋味嗎?
真的令人難以下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