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從來沒見過孫國雄,但是看到金魚哥和馬嘉嘉畢恭畢敬的態度,以及鄭龍吟眼眸中泛出的怨恨,能猜出八九不離十。
大晚上跑到麻將館,本來是想泄憤,羞辱羞辱馬嘉嘉,揚長而去,誰讓這小子三番五次找麻煩,打不死他,那就噁心死他,沒成想引來了一條大魚,大到能把倆人的胃口撐爆。
孫國雄的長相跟黑道大哥無緣,彌勒笑臉,缺少威嚴,很難使人產生敬畏,尤其是永遠大一號的西裝和長了一寸的褲腿,怎麼看都像是農村暴發戶。
孫國雄望着滿地狼藉,和煦笑道:“不是打麻將嗎?怎麼掀了桌子?咱們開館做生意,千萬不能跟客人生氣。嘉仔,趕緊把桌子擺好,我來跟鄭小姐玩幾盤。”
“老大,他們輸了不認賬!明明我要自mo了,這姓趙的卻掀了桌子,一千多萬啊!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馬嘉嘉含恨說道。
“人家有掀桌子的能力,你卻沒有贏錢的本事,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知道該怎麼做了吧?”孫國雄揮揮手,有人送上開裂的榴蓮,孫國雄取出一塊,吃得津津有味。
孫國雄酷愛榴蓮,這是全澳門都清楚的小秘密,無論是跟議員吃飯,還是跟外國皇室打牌,都免不了要吃幾塊。有人說是因爲他本身有狐臭,所以用榴蓮來遮蓋氣味,還有人說他愛過一位喜歡吃榴蓮的女人,所以念念不忘。至於真相如何,沒人敢去深究,又不是惡俗的壞習慣,無傷大雅的小愛好罷了。
“雄哥,這虧我不想吃!您得給我做主,把錢要回來!”馬嘉嘉有了靠山,更加不依不饒。
“這人吶,命薄怪天,若是愚蠢,完全是自作自受。”孫國雄快速吃完一塊榴蓮肉,拿西裝口袋的絲巾擦拭嘴角,扭過頭,抄起小弟手中的榴蓮,突然朝馬嘉嘉頭上砸去!
完全沒有防備的馬嘉嘉哪會想到龍頭揍他,猝不及防之下,胳膊都來不及格擋,頭皮跟榴蓮親密接觸,瞬間流出幾行鮮血。
“自己蠢,還要我幫你擦屁股?!要錢?你讓我怎麼要?一沒監控二沒證人,你說一千萬就一千萬?人家不承認怎麼辦,叫我去搶啊?!撲街王八蛋!分明是想讓我丟臉!打架衝在最前面的是你,立功最多的也是你,可偏偏你混得最差,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衰到家的東西,光長個頭不長腦子!”孫國雄邊罵邊打,對於麾下大將一點情面都沒留,打得累了,孫國雄喘着粗氣道:“剛給完你醫藥費,自己滾去醫院!”
滿臉鮮血的馬嘉嘉一瘸一拐狼狽逃竄。
轉過身,孫國雄立刻換上一副親近的笑容,“家教不嚴,讓大家見笑了。”
館內幾十個人誰都不敢說話,澳門黑道最有權勢的大佬之一,誰敢笑他?
“來吧,換人不換座,我替嘉仔打。”孫國雄招呼道。
“我不想跟你玩。”鄭龍吟冷聲道,衝趙鳳聲使了一個眼色,拎起手包就要離開。
自從孫國雄出現,她就將心提到嗓子眼,能將父親逼到以命相博的對手,收拾她還不是易如反掌?再說自己跑到麻將館鬧事,本來就理虧,孫國雄還揍了馬嘉嘉一頓,分明是不想善了。要知道,孫國雄從不做虧本的生意,小弟流了一滴血,他得十倍討回。
“哎!~好不容易見你一次,當叔伯的怎麼能不盡一盡地主之誼呢?我跟你父親是好朋友,不用客氣,來,手正癢癢呢,咱們來打八圈。”孫國雄笑意盈盈說道,精明強幹的手下卻將門口圍死,分明是想以武力要挾。
“你想囚禁我?”鄭龍吟不想硬闖,闖也闖不出去,憑藉她跟趙鳳聲兩人,根本打不過孫國雄的貼身保鏢。
“什麼叫囚禁啊?這叫待客之道。現在天色已晚,外面壞人很多,你們倆出入不安全,萬一被人盯上怎麼辦?當叔叔的爲你們着想而已。咱們打幾圈牌,等到天亮了,回家也不遲,省的你爹地埋怨我不夠意思。實在不行,去我的酒店住也可以,反正都已經歇業了,房間隨你們挑。”孫國雄滿含笑意說完,然後對衆人柔和說道:“麻將館暫時停業,我們自己家裡人玩會,就不留你們吃夜宵了。”
意思說的很明白,再待在這裡看好戲,沒準能把小命看沒,於是大傢伙一鬨而散。
“客隨主便,那就玩吧。”沉默許久趙鳳聲終於開了口,拽了拽鄭龍吟上衣,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一會我動起手,你什麼都別管,悶頭往外衝,放心,他們不敢痛下殺手,你能跑多遠跑多遠。”
鄭龍吟明白,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夜,看了看趙鳳聲,眼神複雜。
牌桌重新支好,四人的心境卻有着天翻地覆的變化。特別是金魚哥,從被動變爲了主動,從提心吊膽變成主宰者,心情大好,掛起了跟老大同樣的微笑,哼起小曲,就連壘牌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你們之前玩的是多少一番啊?一把就上千萬,好像不小哦。”孫國雄弄好了牌,雙臂趴在牌桌問道。
“十三張,十萬一番。”金魚哥趕忙回答。
“沒意思,打得犯困,我年紀大了,得需要刺激性的,否則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孫國雄衝鄭龍吟笑道:“要麼……咱們把賭注加大?”
“你想玩多大?一百萬?”鄭龍吟面如寒霜反問道。
“不夠刺激。”孫國雄搖頭笑道。
“難道是一千萬一番?”鄭龍吟說出這個數字,連自己都有些不安,一把牌幾個億,如此大的豪賭,她都沒有聽說過。
“小,還是小,dargon啊,在錢這方面,你可沒有你爹地豪氣。”孫國雄哈哈笑道。
一千萬一番都嫌小?
鄭龍吟壓抑住煩躁的情緒,平靜問道:“你想賭多大?”
“我跟你爹地,一晚上都能拼掉一家賭場,你是雙龍幫的繼承人,不能太丟面子。”孫國雄又往嘴裡塞去一塊榴蓮。
鄭龍吟討厭榴蓮味道,更討厭孫國雄嘴裡的惡臭,閉住呼吸,往後退去一段距離,皺眉道:“我還沒有接管雙龍幫,能調動的資金有限,賭注太大的話,我做不了主。”
“你絕對能做得了主。”
孫國雄摸着白淨下巴,高深莫測一笑,“因爲咱們的賭注,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