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瓶子很厚,遠比啤酒瓶殺傷力強大,況且酒水增加了打擊力道,高滿倉又不是那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花架子,在大家族裡耳濡目染,多多少少學了點國術皮毛,這一瓶子砸下去,力道十足,酒漿和玻璃碎片交織出絢爛色澤。
離得近的幾人,險些殃及池魚被劃傷,急忙退後幾步遠離是非之地。
當事人趙鳳聲不像傻小子那樣練過十三太保橫練,皮肉骨骼,只是常年習武比普通人略微堅韌,這一瓶子威力強悍,鮮血立刻涌出,將頭髮打溼,混合着酒水一起從面部流淌,不斷滴落,在價格不菲的大理石上形成一灘褐色液體。
趙鳳聲雙臂被怪物小茹從後面禁錮,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弓起身子,如同一隻大蝦,等到強烈的眩暈感覺過後,趙鳳聲緩緩擡頭,鮮紅的血液使得臉龐略顯猙獰,他咬牙道:“你怎麼會認識羅弦月?”
不能怪他如此緊張,任誰美好的初戀讓驕縱跋扈的二世祖盯上,心裡都會難免充斥着忐忑不安。
趙鳳聲不清楚羅弦月的家世底蘊,只是分別時,親眼見到她走上一輛價值數百萬的邁巴赫齊柏林,不過一輛豪車,並不能說明她有對抗高滿倉的實力。錢天瑜能隨隨便便購置任何限量版超跑,可她在高滿倉輕描淡寫的威脅中,照樣選擇忍氣吞聲,由此推斷,高滿倉背後的家族相當恐怖,起碼脫離了金錢就能夠所向披靡的範疇。
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柔弱女子,能擋得住高家惡少伸出惡魔之手嗎?
於是趙鳳聲此刻對於自己的險境無所畏懼,而是心繫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戀人,那位帶給他什麼叫做甜蜜的羅弦月。
“羅家長公主,如雷貫耳啊,在江南一帶,誰沒聽過羅家出了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就連家世比老子強了好幾倍的傢伙都公然放話,說非羅弦月不娶,死心塌地要玩癡癡情深那一套。也不知你小子祖宗積了什麼大德,竟然讓羅弦月上趕着倒貼,操!本公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生的一表人才,怎麼就沒那福分呢,瞎了眼啊!”高滿倉丟掉只剩瓶口的香檳,手掌在高挑女人高聳的山峰一抹,擦拭掉酒漬,一臉哀怨說道,似乎在埋怨老天爺不公正的對待。
身陷囹圄的趙鳳聲竟然傻傻一笑,看起來挺沒心沒肺。
有來頭更大的人追求羅弦月,起碼眼前不可一世的高滿倉不敢胡作非爲。
至於心底那一點點酸澀,重要麼?
高滿倉察覺到他的笑意,蹲下身,好奇打量了一陣,道:“你小子還真是塊硬骨頭,死到臨頭還能笑得出來,怎麼,真以爲我在萬林市的地盤,就不敢要了你的小命?”
趙鳳聲灑然一笑,“我這人什麼都怕,拿錢砸,拿勢壓,稍微用力就能讓我喘不過氣,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而已,只要活在世上,總要會向現實低頭。可我這人唯獨不怕死,你捅了我,自己也得濺一身血,兩眼一閉無牽無掛,臨死前還要給你惹一身騷,所以算來算去,還是我賺,有什麼好怕的?”
“不要命?哈哈,有點燕趙男兒的骨氣,好,那我如你所願,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濺我一身血。”高滿倉打了一個清脆響指,“小茹,先把他兩條胳膊廢了。”
像是生有兩張嘴的嗜血怪獸陰冷一笑,挺有主子幾分神韻,超過40釐米臂圍的肱二頭肌略微隆起,這是將要發力的前兆。
不用兵器,不用工具,而是選擇了生生撕裂!
“不要!”錢天瑜見到小魔王像是要動真格,不忍心看到趙鳳聲悽慘下場,歇斯底里喊道。
只聽主子號令的怪物哪會受人干擾,雙手各自抓住趙鳳聲的一條手臂,逐漸用力,按照他超長的臂展和超強的力量,很容易讓細胳膊細腿的傢伙慘遭荼毒。
高滿倉晃着手裡的冰種玉葫蘆,無動於衷。
趙鳳聲眸子充斥着冰冷寒意,死死盯住罪魁禍首,哪怕變成厲鬼,也要在進入黃泉路之前,咬他一口!
“想要活着走出萬林市,勸你最好讓醜八怪停手。”
傲慢無禮的聲音傳來。
高滿倉有些日子沒有被人威脅過,含怒扭頭,旁邊站着一位足有一米九左右的男子,丹鳳眼,五官充滿英氣,最主要的是一身銳利氣焰,有種大山壓頂我亦能一劍斬開的睥睨。
陳蟄熊。
“小茹,停下。”
高滿倉生在大門大戶,對於自身安危看得很重,趙鳳聲一百條命也抵不上他的一個指甲蓋,所以不得不在乎這萬分之一的機率,尤其敢威脅自己的傢伙,看着氣態高傲,不像是在危言聳聽。高滿倉看了對方几眼,指着鼻尖反問道:“你在跟我說話?”
“要麼大家一起陪葬,要麼大道通天各走一邊,高公子,選一條。”陳蟄熊雙手插兜,腦袋微側,依舊是一幅老子尿你沒空的吊樣。
“以前敢威脅過我的傢伙,都沒什麼好下場。假如本少爺猜得不錯,你是錢宗望身邊那條叫做陳蟄熊的走狗吧?喪家之犬而已,還被人廢掉了功夫,連個妹仔都打不過,憑什麼來叫我放人?破釜沉舟的勇氣麼?呵呵。”高滿倉不僅作風陰狠,話鋒也極其刁毒,一刀捅向某人最痛的痛處。
“高公子敢在這裡鬧得滿城風雨,難道靠的是嘴皮子功夫嗎?”
陳蟄熊只有在救命恩人錢宗望面前纔會收起那份高傲,其他人,還沒有令他服軟的習慣,哪怕省城頭號兇人楚巨蠻,也只能在功夫上打敗他,卻壓不彎那根脊樑。說他是精神上的巨人也好,說他是不怕死的混不吝也罷,他就是他,一個名叫陳蟄熊的燕趙男人。
高滿倉不屑笑道:“在我手上吃過虧的傢伙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少人存在想弄死我的想法,但是他們打得過我,卻敵不過高家。我敢在省城弄得雞飛狗跳,自然有囂張的資本,我的老子到時候會爲我擦屁股,你呢?靠什麼,難道仗着錢宗望想要壓我一頭?泰亨只不過是個剛剛發跡的土財主罷了,沒看到錢家大小姐都選擇坐視不管,你一條走狗來叫個什麼勁?”
聽完這番話,錢天瑜銀牙幾欲咬碎。
高滿倉雖然是江東婦孺皆知的大紈絝,可正如他所說,確實有囂張跋扈的資本,在家中排位老四的他,從小聰明伶俐,深受家人器重,幾乎拿第一繼承人來培養。可這樣的後果,導致了高滿倉身上充滿頑劣習氣,不問青紅皁白見人就踩。他既然畢業於名校,頂着MBA頭銜,也有着自己的小聰明,哪片地區的棘手人物絕不招惹,全在小本本上一一記載,所以除了高中那會踩人引起了反噬,基本沒吃過別的虧,萬里市惹不起的人物中,也有幾位大有來頭,可沒有在今天的場子,所以高滿倉纔敢由着性子胡來,踩人踩的不亦說乎。
“江東高家,很厲害嗎?”
陳蟄熊勾起嘴角,玩味道:“京城張家,你能惹得起嗎?”
京城張家四個字猶如天雷滾滾,劈的高滿倉冷汗直流,沉思片刻,瘋狂喊道:“放屁!你他媽就是一個狗腿子,怎麼可能跟張家扯上關係!絕對是從錢天瑜那個臭biao子嘴裡聽完老子的謠言,想要拿張家來壓我!”
高滿倉一生中唯一踢到鐵板,就是高中那會扇了一個名叫張纓豹的悶葫蘆幾耳光。那傢伙是名書呆子,天天抱着小說埋頭苦讀,高滿倉本以爲對方是位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哪曾想到,引來了一位至今都令他心驚膽顫的超一流猛人,那人叫做張烈虎。
陳蟄熊冷笑道:“當年你拿張纓豹心愛的書籍擦屁股,到頭來卻讓人家喊來了親哥哥,不但耳光如數奉還,還把擦屁股紙塞進了你的嘴裡,高公子,這些你都忘了?”
高滿倉大驚失色!
當年被逼着吞掉衛生紙,只有張烈虎和張纓豹兩兄弟在場,那倆人也不像是見誰逮誰說的大嘴巴,除非是關係親密的兄弟或者朋友。綜合判斷,眼前的陳蟄熊,極有可能真的是張家的人!
高滿倉顫聲道:“你……你到底是誰?”
陳蟄熊輕嘆一口氣,犀利的眼神閃過幾縷愁緒,道:“蟄熊,烈虎,纓豹,高公子,你真的是腦子不開竅的傻瓜?”
高滿倉頓時想起來張家有位私生子的傳聞,恍然大悟!
“雖說我自己打不過你這位手下,可我還有一百多名兄弟靠我吃飯,殺人的事他們不敢,但搶了他們飯碗,沒準就會惡向膽邊生,倘若高公子今晚不想被人海戰術撕成碎片,乖乖地回你的江東。對了,泰亨的主意,勸你以後少打,否則我帶着烈虎和纓豹去江東也給你們找點麻煩,張烈虎的脾氣,你懂的。”陳蟄熊眯起丹鳳眼說道。
高滿倉帶着怪物小茹步履匆匆離開酒店。
兩人慌張的神色,好像真應了高公子自己剛纔說過的話。
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