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拿着照片翻來覆去觀看,心想不愧是省城江湖挑大樑的頭子,僅憑這幅萬中無一的面相,想要做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都絕非易事。
人這輩子,努力固然是通往成功道路上的最大砝碼,可八字和麪相屬於先天之功,羨慕不了,也妒忌不上,譬如吳桂桂和高滿倉,倆人名字一個比一個搞笑惡俗,但人家投胎投的好,睜開眼睛,就有大把鈔票任他們肆意揮霍,普通人勤勤懇懇工作一輩子,能抵得上人家隨意送給美眉的一棟房子?
鷹視狼顧之相,書上記載着生有此面相的人,大部分心毒多妒,貪婪好淫,雖然給別人的印象畏多於敬,但其實也是一種大貴之相,從歷史上那些生有鷹視狼顧面相的名人能夠可見一斑,司馬懿,袁世凱,王莽,還有千古一帝秦始皇。
錢宗望有位好對手啊……
趙鳳聲頻頻感嘆,撇嘴道:“你辦公室怎麼會有翟紅興的照片?難道瑞哥還有龍陽之癖?或者說你跟翟紅興拜過把子,有着過命的交情?”
跟頭栽的多了,慢慢學會怎樣走路會比較安穩,不能怪趙鳳聲喜歡猜忌,實在是江湖裡的水太深,在裡面划船行駛,隨便有人在船底鑽個洞,那就得丟掉小命。趙鳳聲又不是記吃不記打的混不吝,吃完虧,懂得自省,這跟知書然後達理是一個路數。
“趙哥說笑了。”
陳瑞尷尬一笑,解釋道:“他翟紅興是什麼鳥,連省城敬老院的老頭老太太都清楚,打咱們泰亨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我把照片放到辦公室,也是爲了下面兄弟們能夠守好大門,以後翟紅興敢踏足泰亨大廈半步,兄弟們也好第一時間能認出他。兩位領導公務繁忙,還要爲錢總的壯志雄心披荊斬棘,看門這種小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翟紅興覬覦泰亨已久,並不是天大的秘密,但也沒有陳瑞所說的那麼誇張,達到婦孺皆知的程度。陳瑞是混跡商場的老油條,自然清楚領導喜歡聽什麼話,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順便表一下忠心和展示自己能力,那是升遷路上的不二法門。
“瑞哥,不好意思,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趙鳳聲微微一笑,“這翟紅興具體信息清楚嗎?有的話,給我拿一份,我也回去研究研究想要吞掉泰亨的這位大佬。”
沒等陳瑞答話,沈大民搶先一步說道:“我來給你講講翟紅興吧。”
趙鳳聲點燃手裡把玩半天的那支菸,洗耳恭聽,沈大民的嘴巴,那可比陳瑞可信度高出不少。
“翟紅興家境貧寒,出生於省城裡的城中村,毫不誇張的說,他們家那會吃頓餃子都是奢望,落魄的時候,還要靠街坊接濟過日子。翟紅興年幼時性格暴戾,一言不合就跟同村的孩子動拳頭,後來雙親亡故,更是讓他無法無天,十二歲拿鐵鍬打破了別人的頭,表現出狠辣的一面,但逞勇鬥狠,也讓他嚐到了人見人怕的甜頭,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
“翟紅興起家,是靠着村裡旁邊的汽車站,那會兒運輸市場不規範,誰手裡的人多,就能在運輸行業搶一口飯碗。翟紅興這人很聰明,雖然沒有積蓄購買汽車,但仗着敢打敢拼,糾集了一夥地痞流氓,專門守在國道上敲詐勒索,誰想從他的眼前過去,都得交一筆價格不菲的費用,交過錢之後,那才放行,否則就得繞出幾十公里換條路走。當然,也有人不服氣他囂張跋扈的姿態,僱人跟他火拼了幾次,但翟紅興每次能笑到最後,其中暗含的詭詐手段,那就不足爲人道了。”
“後來翟紅興賺到了第一桶金,卻沒有涉足運輸行業,而是朝着蔬菜市場靠攏。翟紅興這人智商奇高,用咱們現在的眼光去看,似乎他察覺到了運輸行業所存在的詬病,接二連三的發生聚衆鬥毆事件,勢必會引起官方注意,乾脆賺足了鈔票扭頭走人。事實證明,他的決定堪稱未雨綢繆,不到一年時間,運輸業相繼採取措施,由個人承包改爲企業運營,路匪車霸也被警方強硬打壓,抓走了幾百名犯罪分子。翟紅興這一招腳底抹油,可謂是神乎其神了。”
“蔬菜市場看起來毫不起眼,但產生的利潤極其可觀,蔬菜是老百姓每天的消耗品,從不會出現滯銷現象,所以它源源不絕的生命力被翟紅興看中,開始了人生第二階段博弈。大概用了半年時間,翟紅興把一個蔬菜市場幾乎私有化,其中的手段可想而知,光是流血事件就達到了駭人聽聞的三十多起,同行說他霸道,手下說他仗義,但歸根結底,這顆梟雄幼苗已經成長爲結實的小樹,爲日後崛起打下牢實根基。”
“翟紅興這人性格貪婪,可對於屬下而言,他是位很稱職的散財童子,靠着錢財開路,籠絡了一大批江湖人士。從蔬菜市場,慢慢發展到畜牧業,然後又迴歸老本行,組建了運輸車隊,成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紅星集團。一路走來,從食不果腹的窮小子熬到身家過億的江湖大佬,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位帶有傳奇光環的人物。”
沈大民語氣緩慢訴說着省城頭號大佬的發家事蹟,並沒有帶有敵視,很客觀,趙鳳聲很欣賞他不帶有個人情感的評價,熄滅菸頭,問道:“我記得陳蟄熊說翟紅興有精神病,辦理過什麼證明,屬於他媽的帶證合法砍人,警察都拿他沒轍,是不是真的?”
“這點我真不清楚。”沈大民搖頭笑道,嘴角掛有一種奚落的玩味。
“姓陳的說話不靠譜,不能聽啊。”趙鳳聲也覺得這種說法有些好笑。
靜謐的房間突然傳來手機嗡嗡響動,三人精神繃緊,沈大民從褲兜掏出電話,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有結果了。”